時雲起夫妻倆也斂著眉頭笑。


    自那次沒理解明德帝口中的“家宴”後,時雲起就留了個心眼,便是發現了其中的微妙。


    之後他還拿來當個大秘密跟夫人分享,誰知夫人雲淡風輕地看他一眼,“你才知道啊。”


    姚笙也一言難盡地看了看沒心沒肺的唐楚君:叫我說你什麽好呢。


    她一抬眼,看見於素君有些怔愣,就好似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確實,於素君是在想,總不可能明德帝後頸窩有個葉形胎記吧?


    她一直沒往這方麵想,但這會子好似忽然就醒悟過來了。


    時安夏將一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溫溫上前道,“齊公公,今日家宴,您留下一起團個年吧。”


    齊公公搖搖頭,暗示得很明顯,“宮裏人少,皇上這會子還在批奏折呢。老奴得趕迴去,陪他過個年。不然,皇上一個人,怪孤單的。”


    時安夏不接這個茬,“想必此時太子殿下和九皇子都承歡膝下吧,公公多慮了。”


    齊公公:“……”


    不聽不聽老奴不聽,主子他相思苦啊。又豈是太子殿下那個悶葫蘆,九皇子那個“豬頭九”能撫慰的?


    但話得這麽說,“公主殿下說的是。不過太子殿下昨日已出發去了玉城,想必能趕迴來陪皇上過元宵節。至於九皇子嘛,他跟著林妃娘娘迴娘家過年去了。”


    總之就是我主子孤孤單單一個人!


    時安夏仍舊溫淡一笑,“可惜我還在孝期,實不宜這時候進宮請安啊。”


    齊公公看了一眼唐楚君絲毫沒句帶口話的意思,歎口氣,“公主不必掛心,老奴就先走啦。”


    時安夏讓人奉上一包碎銀,打賞小太監們吃茶。


    爾後又單獨給了齊公公一封賞銀,才道,“您等等,北茴馬上就來了。”


    說話間,北茴提著一個很大的食盒匆匆行來,遞給齊公公,“幹爹,我做了些月山菜,也不知有沒有那味兒。您拿迴去嚐嚐,轉天告訴我哪裏不對,我以後改進。”


    齊公公一愣,心裏暖啊,趕緊伸手接過食盒,“好孩子,你有心了。”


    說完,他當著眾人的麵,拿了個紅包出來,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的,“閨女,拿著。”


    北茴遲疑了一瞬,還是接了,“謝謝幹爹。”說著她就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祝幹爹身體康健,平安順遂。”


    齊公公親手將北茴扶起來,“好閨女,改日我再來尋你。我們爺倆也好生團個年。”他轉頭跟時安夏道,“公主啊,哪日給我家北茴準個假?”


    時安夏笑道,“準什麽假?她隨時都是自由的,您得空來尋她便是。”


    齊公公十分開心,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就帶著太監們走了。


    他們帶來的宮廷菜式,做得十分講究。食材上乘新鮮,裝盤也精美絕倫。


    一道道菜擺上桌,何止是味蕾盛宴。那是榮耀,來自帝王的恩澤。


    就算送菜送得再低調,京城權貴世家們還是得了風聲。都道海晏公主真是得了皇上盛寵,風頭一時無兩。


    旁的,也不敢瞎猜,不敢瞎想。所謂禍從口出,自“清塵計劃”後,權貴們都跟鵪鶉似的,屏息苟著,不敢瞎蹦躂,生怕一不小心就送了人頭。


    當晚,四房人都在崢慶園裏圍爐煮茶守歲。這是侯府自老侯爺時慶祥接手後,最齊心最融洽的一個團年夜。


    唐楚君最先熬不住,要帶著姚笙準備迴少主府歇息。


    她現在一到點就困,坐著都能入眠。


    於素君道,“那我送楚君姐姐過去吧。”


    時安夏一聽這話,便知兩人要說點知心話了。


    幾人迴了餘生閣,姚笙識趣道,“你們聊,我先去睡了。”


    於素君拉著姚笙,“姚笙姐姐,我沒有需要背著你聊的事兒,你若是不困,就一起說說話。”


    姚笙一向知再親再好的人,都應有適當的分寸。


    這半年中,她感受過太多的溫暖。這裏頭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救了夏兒,大家對她的敬仰和憐憫。


    但日子久了,光靠敬仰和憐憫維係感情自是不夠的。懂分寸,知進退,方是長久相處之道。


    她笑笑,“我是真的困了,你們聊。我還得迴房吃藥,這已經晚了好幾個時辰呢。”


    於素君心裏暖融融,望著姚笙的背影,歎氣,“姚笙姐姐是唯一一個我不嫉妒跟楚君姐姐好上的人了。”


    唐楚君啞然失笑,“你這爭寵的性子,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於素君理直氣壯,“我這輩子唯一爭寵的,也就是在你跟前嘛。”


    唐楚君讓人擺了茶具,親自煮了壺安神茶,給於素君倒上,“你呀,都做娘的人了,還是一臉孩子氣。怎的,跟大伯置上氣了?”


    於素君喝了一口茶,“呀,好好喝,有空教我泡這個茶。我好迴去給……咳!不,才不給他泡呢!”


    唐楚君睨她一眼,“喝個茶你都能想起大伯來!說吧,有什麽想不過的事兒?”


    “姐姐怎知我與夫君不睦?”


    “我有眼睛看。”唐楚君沒好氣。


    於素君也睨她一眼,心道你有眼睛看,怎會察覺不出明德帝的心思?


    所以她跑題了,家事男人都不重要,八卦才重要,“姐姐你告訴我,那個葉形胎記的人,是不是那個人?”


    她說話的時候,眉毛往上一挑一挑的。


    唐楚君見她猜出來了,鼻子“嗯”了一聲。


    她這頭輕輕一“嗯”,人家那頭就乍乍唿唿的“啊”一聲:“那你莫不是要做娘娘了?”


    唐楚君手指頭一戳她腦門,“胡說八道什麽呢。那是咱們能肖想的嗎?”


    “怎麽就不能了?”於素君不以為然,“你出身好,長得又美……”


    “打住。”唐楚君悠悠喝一口安神茶,“我一個和離之身,想那些做什麽?那人啊,最是清白清正,我又怎舍得在史冊上成了他的汙點?”


    難道她當真不知那人的心思麽?


    早前那人來蹭飯是真不知,蹭得多了要再不知,那就是真的蠢。


    她知的。可她隻能裝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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