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完畢。


    國朝的重心完成了北移。


    熙寧帝重振朝廷秩序,開始針對舊都金陵進行收尾。


    譬如早已放在計劃裏的水師。


    水師的大本營設在明州的鎮海,負責巡遊沿海一帶的海患。


    國朝如今開支還算富足。


    可以支持水師建設,重點卻是在後期的軍備維持。


    熙寧帝已經在思考將海貿與水師並舉的策略,從而減小對國庫的負擔。


    不過,他又頗具前瞻性的想到,水師壯大可能會壟斷海貿,到時又可能形成一個尾大不掉的問題。


    所以這東西還得握在皇族的手裏。


    短期之內,水師的建設依舊是利大於弊的,還能掃除近海的匪患,一舉兩得。


    ……


    半年之後。


    到了熙寧十九年。


    榮國公府落成。


    消息傳到錦城,石老夫人立刻帶著闔府老小上路。


    錦城的這座國公府是初代榮國公出資修建的,不必收歸朝廷。


    隻要拆除部分違製的建築,仍然可以作為祖宅來住。


    石老夫人從留下的李氏族人裏,挑了李草芥叔父輩的一位族老“李從達”負責管理國公府。


    將來若是他們一家在北平待不下去了。


    迴到錦城,仍然還有一處下榻的地方可供居住。


    做完這些,石老夫人帶著自家的三房一脈,以及厚著臉皮黏上來的大房一脈離去。


    李成湖夫婦的糾纏不休,著實讓石老夫人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她好幾次想要掀桌子。


    可是,自己掀桌子的結果就是國公府立即被廢,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部重歸於零。


    親兒子李成海同樣有可能受其連累。


    這代價太大了。


    李成湖和戚氏也不是傻子。


    他們固然想要留在錦城作威作福,可是假如沒有了國公府的這個招牌,他們就連吃穿用度都是問題。


    指不定,石老夫人這妖婆為了甩掉包袱,在背後使手段,就讓他們夫婦倆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與身家性命比起來,臉皮又算得上什麽?


    ……


    一大家子在路上吵吵嚷嚷。


    由於帶著家什,足足用了兩個月才到北平。


    這一路上的吃喝用度可不是小數目。


    如今他們隻守著一座國公府,靠著錦城的一點租子,還有老國公的那筆俸祿,需要維持整個國公府的運轉。


    這本身是入不敷出的。


    若非榮國公臨終前交給石老夫人一筆壓箱底的銀子,還有韋喜和李挽做師兄弟的每人留下一萬兩的銀票。


    不然,國公府賬上的銀子早就見底了。


    石老夫人一臉心疼,決意到京師得置辦些產業,不能再坐吃山空。


    因為銀子拮據,她如今麵對大房也硬氣了許多。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大房的吃喝拉撒,石老夫人願意掏銀子。


    但是,如果再有些額外的花費,譬如戚氏路上遇到點想要的東西,再像從前那樣索要銀子。


    石老夫人一概不應。


    她還學會了以毒攻毒,直接手裏握著一把尖銳的剪子。


    大房逼迫太甚,那她就到李草芥身前告狀去。


    事後朝廷徹查起來。


    大房這兩口子絕對無法置身事外。


    隻要存了掀桌子的勇氣,那麽這場發生於國公府內部的博弈,就永遠不會有人落入下風。


    ……


    他們抵京的第一日。


    如今已是工部右侍郎的李成江,下值之後帶著妻兒登門。


    石老夫人對這個有本事的繼子,也是給足了體麵。


    不僅專門在府裏,給二房收拾出了院子。


    而且言語間多是噓寒問暖。


    對待譚氏這個二房夫人,甚至比對她的兒媳三房夫人還親熱。


    還有李成江與譚氏的獨子,李元夕的胞弟。


    那孩子叫做李玉鳳,是在太上皇駕崩的那年生的,今年也十歲了。


    石老夫人對待李玉鳳親切得緊。


    不僅因為這孩子是李成江的獨子,也因為他有一個身為皇長子側妃的胞姐。


    這要是往大了說,李玉鳳稱得上是小國舅。


    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為了自家子孫未來的前途,石老夫人甚至不介意舍下臉麵來抬舉這樣一個小兒。


    他們算是麵上和樂了。


    倒是讓大房夫婦難受住了。


    二人不敢當麵,等迴到自己院子裏了,戚氏當即抱怨。


    “老二和老二家的都是糊塗,與一個填房的繼室這般親近,莫不是忘了你與他才是一母同胞的兄長!”


    李成湖聞言嗤笑:“你說這話前,也得看看我們配不配。當年老二還在府裏時,你這張揚的性子與弟妹可沒少爭吵。而我,也不是好東西,仗著世子的身份,一直也沒把老二當人看。”


    他這話各打一棒,倒是讓戚氏無從反駁。


    二人如今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戚氏幹脆發問。


    “你這般擅長鑽營,想來腦子裏已經有計劃了,直接告訴我,我好配合你。”


    李成湖聞言,隻是說了一個字:“等。”


    “等什麽?”


    “你我的名聲不佳,而且並不為當今聖上所喜。老二骨子裏是官迷,肯定對你我也喜歡不起來。我們翻身的最大希望,還是要落在已故的老爺子身上。”


    李成湖剖析道:“老爺子是讓老二胳膊肘往內拐的關鍵。至於你我,則是需要作出一副浪子迴頭的模樣。在府裏可以得罪那賤婢,因為這是你我的生存之道。可是在府外,你我需要經營一下名聲。”


    這話直接把戚氏給逗笑了。


    他們夫婦二人,還有所謂的名聲可言?


    李成湖這廝莫不是魔怔了!


    “你要是有主意就認真說,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蠢婦!”


    李成湖沒忍住罵了她一句:“正是你我的名聲極差,所以一絲一毫的變好落在旁人眼裏,也能變得顯而易見。”


    戚氏想要迴懟,卻又覺得李成湖說得有道理,幹脆忍著他。


    同時,她心裏也在腹誹。


    這李成湖就是一個賤骨頭。


    如果他早年拿出這份腦子,不管爵位也好,名聲也好,什麽東西拿不到手?


    非要等到山窮水盡,才終於出來力挽狂瀾。


    要她說,今日的苦難,這都是命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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