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如洪鍾,這個時刻,離不棄的唿吸都近乎沒有聲音。


    “真的?”


    眨眼,他的身體飛逝,急忙朝著洞口進發。


    天知道這個鬼胎,意欲何為?


    它看起來是如此陰森,顯而易見,是自己無法料到的精明。


    頓時,離不棄心中雖追悔莫及,卻已經明白該幹什麽了。


    躲避,或者坐以待斃。


    “轟隆”一聲,玻璃球已經被壓得粉碎,被一塊巨石壓垮在地,碎得什麽也找不到了,隻有巨石在成群結隊地開始突然襲擊。


    不過,看著眼前石壁震顫的樣子,離不棄也覺得不安,他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劍。


    在這一刻,鬼胎讓離不棄覺得不安的聲音突然全部消失,他心情震悚而驚疑。


    不過,他卻沒有顧及其他的事情,因為他必須活下去,就必須要將這些石塊躲避。


    關鍵是他已沒法子躲避。


    佩劍的身上籠罩在天地之氣內,它的威壓竭盡全力地抵抗石塊,它們青黑的身上有青苔滑膩,很容易就被排開到了旁邊。


    隻不過,佩劍隻有一把,離不棄身上沒有法器,他的心陷入苦惱之中。


    “嗵”地一聲,讓離不棄血液足以冰凍的聲音。


    眼前任何光源都被堵住,包括離不棄眼前近在咫尺的出口。


    出口被堵住的同時,離不棄的眼神中,終於少了些許怠慢,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之感。


    “堵……堵了?”


    的確,他孤身一人被堵在了一個純黑的洞窟內,頭頂的石塊不住墜落,他隻能束手就擒。


    這一刻,他甚至有種絕望到想死的衝動。


    “主人……我們怎麽辦?”


    “你也想啊,我不知道!”


    說完這話,離不棄垂下眼簾,努力平複唿吸,輕描淡寫劈砍的劍也不敢開玩笑了。


    它的身上,亮色的天地之氣燃起,將藤蔓的殘渣盡數燒幹,將笨重恐怖的石塊分解撕裂,它們在眼前土崩瓦解,化成小些的石塊。


    “強行突圍,否則必死。”


    離不棄對著自己心中那個聲音發呆,半晌才明白了意思。


    小鬼去吞噬獵殺之後的鬼胎,而這裏,隻剩下一個自己。


    “轟隆隆--”


    無可置疑,麵對狂轟濫炸的傾軋,離不棄隻能硬著頭皮接受了。


    “沙--”


    好似脊骨被壓斷的聲音,離不棄心中猝不及防一陣緊張,下意識地抱膝滾了一圈,險些被石塊鋒銳的棱角劃破手足。


    但是,在翻轉的過程中,他明白鬼胎已經死了,這裏爆發一次真槍實彈的“地震”,他被困在這裏……


    “啪”地一聲,一個閃亮亮的東西,從離不棄的口袋裏蹦出。


    是圓圓的一片薄片。


    “呃?”


    他伸手去拿,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是產生。


    不過現在,這很小的薄片抓在手中,是一種特殊的寧靜,也是一種心靈的依托。


    為此,他有些驚訝,而且挑了挑眉。


    “怎麽會這樣?這一麵鏡子,到底有什麽用處?”


    心中詫異地想,他心情不寧,感覺很不舒服。


    下一刻,從他和鏡子的眼前,猛地滾來一塊巨石。


    他無法抵抗,在地上盤腿,驚恐地朝眼前看,最後隻能坐以待斃。


    還沒有一骨碌爬起的時候,攻擊已經前來。


    這塊巨石滾動著,像是一發炮彈。


    他卻沒有任何危機感,而在這一刻,離不棄居然還握著鏡子,鏡子的表麵直對著巨石。


    在靠近他的一刹那,在即將將他碾壓的一刹那,“轟隆隆”的聲音戛然而止。


    離不棄睜大眼睛,心中多出一些僥幸。


    他的眼前,這一麵鏡子頓時亮了起來。


    他的記憶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塊鏡子,就是那個道人給他的。


    “哪個道人?”


    鏡麵上是白色的光線,透明而純淨,已經將巨石瞄準。


    他的眼前,就是被堵塞的出口,就是讓他痛不欲生的希望。


    離不棄抬頭看去,以為鏡子會被巨石碾壓。


    他的手還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而鏡子比他更前。


    現在,地麵瘋狂顫抖,無數石塊落下,卻沒有一塊可以波及他。


    他的眼前,這塊石頭被白光徹底籠罩的時候,就像剛才的路線顛倒,它瞬間遠離自己,朝著自己眼前突破。


    它朝著的地方,居然是被石塊所淹沒的出口!


    他本以為自己沒法子活下去了。


    出口被石塊堵住,自己要清理,也要花一段時間,怎麽辦?


    現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頓時,他內心又是一陣僥幸。


    白色籠罩這塊石頭,朝著眼前奔騰的時候,白光在不斷散失,但已經多出了一些碰撞的聲音。


    “哢嚓……”


    巨石洶湧澎湃的身體,朝著這道暫時的石牆撲去。


    它的力量無法形容,它的威懾永恆不散。


    不出所料,因為鏡子的控製,讓阻隔離不棄的石牆飛速崩潰,這塊巨石也滾到了外麵,和那些被撞下來的石塊一起在洞口消失。


    看似驚悚,其實不然。


    隻不過地麵震顫,讓他有些膽戰心驚。


    “快跑啊,這塊鏡子為你抵抗了一切……”


    “你說,它可以反彈攻擊力?”


    他從未意識到自己居然這麽幸運,而且陰差陽錯地獲得成功。


    絕處逢生,居然源自於一麵鏡子。


    聽見了遠處沉悶的聲音,他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將鏡子緊緊抓住,揣入懷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洞口。


    洞口之外,晚霞已經被黑雲掩蓋住,他遺憾地朝著身後塌陷的洞窟,每想到這時,總會為自己捏一把汗。


    因為,這是他很難遇到的生死劫數。


    他雖然不信劫數難逃,但現在,已經是午夜了吧。


    --


    “我的女兒,終於要迴來了……要不,再慶祝一下,喝點酒吧。”


    桌子之上,有一壇蛇酒。


    孟不欠坐在旁邊,精神有些低落。


    不過,他看到眼前是蛇酒,精神頓時好了許多,就像被喚醒了一樣。


    下一刻,他雖然有些控製,讓自己不貪杯,但還是拿起酒杯,直接倒了一杯酒給自己。


    還是和那天明月夜一樣的時間,在他的房間裏,寂寞的小桌旁。


    拿起酒杯,湊近杯沿,琥珀色的酒液,就這樣灌入他的口中。


    果不其然,在他飲完這杯酒之後,眼前的世界,再度變得一片虛幻。


    他心中盼望著那個款款走來的美人,這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摯愛。


    他的眼神逐漸迷離,和之前一樣,心中的想法,頓時泛濫成災。


    “是你嗎……”


    再度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他的聲音好似夢囈。


    在這一刻,他仿佛又一次迴到之前的場麵,婀娜娉婷的影子,弱柳扶風的身體,居然真的來了。


    場麵虛虛實實,就像在夢中穿梭。


    他卻瞪大眼睛,發現這還是之前的桌子,還是一樣的時間,眼前突然冒出一個絕世麗人。


    “夫君……唔,好久不見了,想不想我呀?”


    聲音中滿是魅惑。


    “芷兒?”


    這次,孟不欠沒有之前那麽驚愕。


    但是,他的神色中明顯多出了一種釋然。


    “還是你呀。”


    “當然了,那天是中秋,今天你召喚我,我也會出現的。”


    她盈盈一笑道。


    “你真好。”


    心中的感激不盡,他急忙抱住嬌妻,剛欲發泄情緒,最終卻依舊想哭。


    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一次,難道真的是了一夙願?


    “嗯,夫君,你告訴我一些好玩的事情唄……”


    “芷兒,你問我問題,我什麽都可以迴答。”


    還想延長和嬌妻相處的時間,隻能這樣子做了。


    說出這一句話,心中仿佛一塊巨石落地。


    而他的眼神中,更是多出一種熱情。


    “好噠。”


    嬌妻如夢,雖然他知道這是一個夢境,但這又像一個仿真的世界……


    讓他沉淪其中,再無法掙脫。


    “我生日是哪一天?”


    “芷兒……”


    心中的情緒幾乎癡狂,他輕柔地迴答著,一時控製不住內心的衝動。


    “咯咯”輕柔的嬌笑出現,孟不欠更是心情跌宕起伏。


    “你的兄弟沈澈,有什麽弱點?”


    “他?你問這個幹什麽?”


    “哎呀,人家就想問一下嘛。”


    “我知道,他最怕一種藥草……”


    “什麽?”


    “紺香。”


    “好噠。”


    他的心存在一片喜悅之中,無法自拔。


    懷抱中的嬌妻,就像真實存在的女子,國色天香,風景獨好。


    又像一個魂魄的寄托,但他可以真實感受到她的溫度,一種讓他心中頓時溫暖的溫度。


    “你真好。”


    “他喜歡吃什麽?”


    “桂花糕。”


    “那好噠。”


    因為這些問題,他情不自禁瞧著懷中的嬌妻。


    “你是不是想了解沈澈?”


    “不是啦。我們的女兒怎麽樣了?”


    “她快迴來了,我寫了迴信,她也迴了信。”


    “你不是懶得寫信的嗎?”


    “還不是因為那天你迴來了,我就……”


    “和她多聯係聯係,林夕……她可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芷兒,這麽多年,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終於,孟不欠心中的疑惑產生,他聽妻子說了這麽多話,不經意間問了一句。


    “我……你想聽嗎?”


    “芷兒,我想。”


    猛然,他的懷抱一輕,就像沒有任何重量。


    但現在,他的眼前,一切都變得虛無。


    桌子成為透明的影子,連他的眼前,這杯酒也再也不是之前那麽厚重。


    “時間到了,這一次,我們隻能聊這麽久了。”


    在一些奇怪細小聲音中,他聽到了妻子的聲音,頓時老淚縱橫。


    “芷兒,不要走啊……”


    --


    “又睡了一覺嗎?”


    心中虛浮,表情尷尬。


    他頭的疼痛象征內心的煩憂,宿醉的感覺再度將他籠罩。


    有些灰心,有些喪氣。


    迴想夢境,心中卻又一陣愴然若失。


    再望一眼酒壇,他隻倒了兩杯酒的壇子內,還有一大半的酒在裏麵。


    “還好,還能和她交談很多次……”


    身體又像衰老許多,但他的精神卻已經被滿足。


    在這裏躺著,就像一個無拘無束的魂魄,他想到嬌妻,她在此刻,魂魄是不是依舊在天空中飛揚?


    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


    眼前巨石嶙峋,自己居然身處在一座高山之中。


    白霧繚繞在她的左右,不時給她增加壓力。


    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取舍,如何躲藏。


    就像被整個世界隔絕,無法與外界做任何溝通。


    她的心又是一陣苦惱,霎時間,好似沒有任何依靠。


    “怎麽可能……”


    深陷山林之中,無法尋求出路。


    “窸窸窣窣”的聲音掠過,少女情不自禁地朝前看去。


    “啊,是你?”


    “嗯,姑娘,你怎麽了?我可以帶你出去。”


    “救救我……”


    還是一樣的容顏,就像在記憶中鏤刻,如今再度被喚醒了。


    沈鬱倩睜開眼,望著眼前的少年,就像望著一個藝術品,無法抵抗心中的傾慕。


    “哦?好久不見,你居然又來了啊。”


    “你……”


    “廢話不多說,跟我走。”


    隻見少年不由分說,直接牽住自己的手腕。


    “唔!”


    她被猛然帶動,身體突然失去平衡,更是朝著眼前傾倒,一時間居然幾乎撲到少年懷中。


    “我扶你。”


    少年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接住少女。


    一陣暖暖的熱度產生,沈鬱倩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暖嚇得心神輕動。


    是少年手臂上的溫度,循序漸進,感染了她。


    “要我抱你走嗎?”


    “不,不用了。”


    頭一次被這種溫柔的懷抱護住,沈鬱倩頓時擺手,但不敢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心神不定。


    “別緊張,乖,就跟我走哦。”


    “嗯。”


    感覺結實的臂膀鬆開了自己,沈鬱倩點點頭,小跑幾步,跟上了他的腳步。


    眼前雲遮霧繞的山地驀然變得清晰,沈鬱倩已經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青青草地上,開著繁密的野花。


    蜂狂蝶亂,陽光暖暖地灑下。


    “不知道姑娘芳名?”


    “沈,沈鬱倩。”


    紅著臉的少女,唇角翹起的溫柔弧度。


    “手給我,我們一起走。”


    愣愣地睜開眼,少女的思緒早已定格在眼前,燦爛陽光之下的山清水秀。


    “嗯。”


    真好啊。


    半晌,她才滿臉緋紅地迴答了少年的邀約。


    眼前的世界是那麽美好,美好到讓人心碎。


    但沈鬱倩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渙散。


    無法逆轉的力量,將她再度拉出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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