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自己的眼前,陡然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其中蘊含了離不棄感知才能發現的紫氣,雖然紫氣不多見,但離不棄卻深吸一口氣。


    “我要好好修煉一番。”


    他強打精神,發覺眼前是一片竹林。


    隻不過,這些竹子長得不太一樣,身上仿佛有紫光彌漫,紫氣就是從它們身上冒出的,在這裏盤繞。


    他一無所知地抬起頭,發覺高高在上的樹冠,也約有十米海拔,自己就別奢望砍竹子了。


    “嗯,這應該是罄竹吧……罄竹難書,這東西之所以披著淡紫色,其實這種竹子,有骨灰的介入。”


    關於雲隱仙境內的事情,離不棄已經記不清。


    但現在的他,內心尚存好奇,索性在這裏盤腿坐了下來。


    --


    “少爺,這裏……就是我們這次要的罄竹了。”


    “什麽?你確定這是罄竹?”


    “是的。”


    一個衝著眼前驕矜少爺點頭哈腰的小廝,此刻頂著後者的狐疑目光,說著這些話。


    他的聲音讓司徒罄挑眉,分明是不相信這一點。


    “怎麽會,是紫的?我怎麽不知道。”


    “是的,據史書記載,‘紫竹冉冉,孤高生寒,三丈有餘,故名罄竹’。”


    “沒有,我不知道。”


    “小少爺,相信我,我可跟隨你很多年了,很靠譜的。”


    “但是,它們該……該怎麽砍除?”


    聲音出現的時刻,司徒罄的眼也在漫天轉動。


    最終,他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讓他嚇了一跳的白衣服……


    少年?!


    “這……”


    “少爺?這是誰?他在這裏打坐,可能知道些什麽。”


    猛地,因為司徒罄略顯驚恐的聲音,他們都朝著少年望去。


    這是一個清瘦而高挑的少年,容顏算不上數一數二,臉上淡薄的麵部表情,讓他波瀾不驚的心境凸顯。


    “這位是……”


    司徒罄愣了一秒,理智告訴他迴憶過去。


    但他最後,因為離不棄那一張臉,讓他苦苦迴憶了好一會兒,還是忘記這人,他是在哪裏看到過了。


    但他被功利心衝昏頭腦,根本沒有在意這一點。


    “你告訴我,怎麽去采集這些罄竹?我想,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個合理要求。”


    “哦?”


    抬起眼,離不棄的神色認真而淡定。


    “可以。”


    瞬間,他已發現了司徒罄玉樹臨風的身影,而自身則站起,揚起手去。


    “我先幫你砍些下來。”


    他的聲音果斷而穩定。


    猛地,他的手上,一道冰刃冒出。


    它是由純冰打造,不是脆弱的化身。


    它的身體修長,很快對準一根纖細的罄竹。


    眯眼,離不棄的手勾勒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猛地,它“嗖”地一聲,在罄竹根部落下,“噌噌”的聲音遞進。


    下一刻,這一根罄竹的身體,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它的身體幾乎全部帶出土外,除了根係。


    離不棄砍斷了根係和罄竹最直接的聯係,他的心情重又變得淡定如水。


    這一刻,他的內心情緒起伏,罄竹“砰砰砰”一連串砸下去,漂亮地殃及池魚,直接輕描淡寫地砍斷了其他兩根竹子。


    它們也被彎折落地,身上扭曲,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尖銳刺耳。


    “搞定。”


    司徒罄的麵部表情逐漸變得扭曲而誇張。


    他的眼緊緊朝著眼前,已經有三四株罄竹輕而易舉地被撞倒,落下地麵。


    而離不棄則負手而立,那冰刃在暗處化成雪水。


    “厲害!厲害!高人果然是高人!”


    猛地,隨同司徒罄的侍者,一起高聲鼓掌起來。


    “無傷大雅。這些,我送給你們了。”


    離不棄則輕輕一笑,聲音恬淡。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提條件了……


    因為司徒罄已經不認識他,即使他推倒了自己的久居,即使他還是之前的模樣,一樣的猖獗。


    但是,他的心卻有些放不下啊。


    這是一種複雜的感覺,離不棄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了。


    “少爺!六根罄竹,夠了,這裏的罄竹都沒它們那麽高……”


    “好。”司徒罄一張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短暫的笑,滿意的笑。


    “那個,這位道人,我該怎麽獎賞你?”


    他認為這樣一個隱士高人,肯定不會在意那些庸俗的錢幣。


    “帶我迴去,可以嗎?”


    離不棄試探著問道。


    “迴去?我住在離首都琉月不遠的舞墨山旁,你應該喜歡那裏的環境。要不,就隨我們迴去吧。”


    “可以。”


    緩緩點頭的離不棄,卻已經靠近司徒罄一步。


    “這位公子,申請加入我們家族……對了,我這兒可以讓你煉丹,製藥,不知你要幹什麽?”


    “學無止境,我要鑽研藥理。”


    “可以,可以,我馬上安排馬車,你和我們一起迴去,我會給你一定的薪水,讓你能好好做實驗。”


    這……


    這就是態度的變化嗎?


    司徒罄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且討好的滋味。


    離不棄琢磨著,卻沒想到他心中是不是在盤算其他壞主意。


    他不善於管這些事,於是乎,他則站在旁邊,望著那六根絕對夠用的罄竹,被分批次抬到車上。


    “這是幹什麽的?”


    “做門。”


    司徒罄卻已經站在旁邊,是無所事事的感覺。


    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氤氳起讓離不棄看不懂的感情。


    “門?哦,我們得趕緊迴去,罄竹的品質優良,但不能晾著它太長時間……”


    伸手劈砍,離不棄的動作輕鬆自如。


    轉眼間,眼前罄竹已經被劈開,碎為幾截。


    離不棄的手上噴出冰霜的力量,而這樣的奇術,讓司徒罄看著,心中也生出了羨慕之情。


    “他……一個山中隱士之人,就可以隨隨便便召喚冰刃,為什麽我……我,鍾鳴鼎食的司徒罄,為什麽根本沒有此等好機緣?”


    頓時,司徒罄對準離不棄的視線,忌諱了幾分。


    雖然他也知道,少年的身份,是不會錯的。


    “哦,我是離不棄,歡迎交個朋友。”


    猛地,離不棄伸出手,朝著司徒罄,緩解了一下他對自己的敬仰,內心歸於平靜。


    “唔,就是不知道了,他是不是真的和我分道揚鑣……不過,他還真的好看。”


    采集了些許草藥之後,沈鬱倩如願迴到了家中。


    跨越了很長的路癡,她的內心,也在頃刻一陣鬆懈。


    摩挲著粘在自己手上的草葉,沈鬱倩思緒萬千。


    她想笑著憶起離不棄,最後,心中的焦慮卻已不知何時升起。


    一切都已趨於安定,但沈鬱倩的內心卻因為閑著,想到離不棄。


    不知不覺,她的頭一歪,已經進入夢中。


    --


    “窸窸窣窣……”


    “那個,夜深了,你在這裏把守沈鬱倩,因為你修為可以,我就委派你暫時……”


    “可以,我會竭盡所能,完成任務。”


    “那就好。”


    “噠噠噠”的腳步聲消失在夢中。


    頓時,一切都變得更為寂寥了些。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猛地從旁邊的拐角處走來,看起來凜冽而低調。


    他好似值夜之人,站在牆邊。


    牆內就是少女的幽居,雖然這裏看似封閉,但每逢春日,會有牆內開花牆外香的風景,即使秋分過去,這裏還是鬱鬱蔥蔥一片樹蔭。


    這種理想的環境,讓每個守在這裏的人,都會鬆懈一些。


    不過夜裏的確沒人會來翻這一道牆……


    男子深邃的五官被掩蓋在拔高的衣領內,時不時產生微弱的吸鼻子的聲音。


    他看起來似乎很冷,環抱雙臂,靠在樹幹,閉目養神的感覺,很是安靜。


    不過,他的身上,一種微乎其微的東西,已經鑽入牆內。


    與此同時,他的麵部表情,也變得有些蒼白。


    “難道……這還不夠。”


    似乎歎息。


    下一刻,那種易碎的力量,已經被增強了一點點,並不算太渾厚地朝著眼前撲去。


    --


    “唔……秋月,你和春花,真的結為道侶了嗎?


    “你們一定很甜蜜吧……”


    此刻的沈鬱倩,已經進入夢境。


    --


    “是時候了。”


    閉上眼,撐住自己的身體,靠在微冷的古木旁。


    守衛的身體不動,一種玄幻的力道分明飛出。


    轉眼間,眼前赫然出現的,就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


    他化作陰影,潛伏其中。


    他一動不動,手上的光線混亂流淌,數不盡的能量在手上流動。


    不過現在的他,更是冷靜。


    --


    “離不棄……你在何處?”


    下一刻,夢線輕舞,黑衣男子抬手撚起,聲音沉緩,娓娓道來。


    “在草地上行走的小姑娘沈鬱倩,突然感覺到天空混亂。她抬起頭的時候,真名為離不棄的秋月來到她身旁,給她擁抱,賜她溫暖,讓她流連忘返,從此無心對待其他人。”


    夢線和他的契合度很高,因為他隻有這一根夢線。


    它可以吞噬每個他進入夢境中的夢線,自身會壯大很多,也會對他產生依賴性。


    這就是會在未來發生的夢線晉級……


    不過現在,男子的心情依舊很好,他說完後,手一抬,夢線消失不見,開始創建一個夢境,和他口述情節發展差不多的夢境。


    --


    “秋月……秋月……”


    空氣中猛地產生死神將至的憋屈,漫無目的走著的沈鬱倩,頓時發覺不對勁。


    自己的頭頂,似乎產生了千萬黑霧!


    首尾相接的黑霧,厚度均勻,朝著她這兒,蔓延而來。


    恨不得死在這裏的感覺出現,沈鬱倩睜大眼,覺得腦子混亂,內心深處多出一抹畏懼。


    不過,她已經有些驚恐了。


    “秋月……不,我為什麽要想到你,我怎麽可能會遇到你……”


    黑霧壓境,少女的狀態也變得混沌


    但是,她還在強迫自己醒來,感覺到一波波扭曲的力量,滲入自己心神中。


    這讓她覺得莫名恐慌的感覺,讓沈鬱倩頓時坐在地上,不敢前進了。


    “怎麽了?”


    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總而言之,一聲腳步從耳畔出現的時刻,她就已經想到了一個人。


    秋月!


    “秋月……”


    癡癡地抬起頭,卻見眼前熠熠的少年,正站在她眼前,笑容溫潤,伸出一隻手。


    “來吧,沈鬱倩,我托夢帶你,趟過幻海。”


    “秋月……是你嗎?”


    頓時,沈鬱倩心馳神往地睜開眼,表情逐漸變得柔和而甜蜜。


    她的聲音中,也有意無意地染上慵懶的感情,雖然微妙,但格外可愛。


    一步步地,秋月牽著沈鬱倩的手,手上手環已經沒有光線。


    “秋月……你好溫柔。”


    臉上染上桃粉的光澤,倚在離不棄寬厚的懷中,沈鬱倩的聲音也變得很酥。


    她的聲音,伴隨夢境,到達結尾。


    一些清淡的粉白花瓣隨風飄蕩,落在她的鼻尖上,落在離不棄的頭頂。


    她調皮地揮著手,將那些粉白的花瓣撣到離不棄頭上。


    在她看來,秋月百依百順,溫柔以待。


    --


    “真是讓我酸死的夢境啊,難道離不棄真的和沈鬱倩兩情相悅?不對,這不是我該逆轉的東西。”


    搖搖頭,夢線再度化作絲線,在他的指尖忽上忽下地跳動。


    他清楚地看到,沈鬱倩的臉上產生緋色,她和離不棄在一起畫著笨拙的舞步,輕微的香氣在鼻尖衍生,一片樹林,一地芊華,夢境就這樣碎成無數片。


    --


    “這究竟是……是什麽夢境啊。”


    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臉,離不棄的意識很快清醒過來。


    他記得自己和疑似沈鬱倩的少女,在樹林內散步釋懷。


    不過,他隻當這個成為一個夢,醒來吃早飯的時候,打山雞的時候,他就把這夢境拋到腦後。


    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他連自己什麽時候入夢也不知道。


    --


    “真的是……很好的一個夢境啊。”


    秋月在她耳畔絮語,聲音溫厚輕柔。


    睜眼,沈鬱倩看到平平無奇的天花板,看到自己眼前的梳妝鏡,唯獨沒看到秋月的白衣。


    頓時,她的內心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


    想沿著那條路找迴去,將少年的痕跡捕捉,和他同步在林中巡視。


    她也不知心中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不過她對於未來,還是抱有希望。


    最好,取消那個她也不知多麽煩人的婚約。


    那也會很好。


    “嗯,但我會成為什麽模樣……”


    閨閣內,思春的少女輕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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