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有一道拖曳著紅色的纖長流星。


    它尖端是白色的,像一道擦拭的痕跡,即將滑落到世界中,淪為平庸的一份子。


    平日裏就很難看到星星的天空,為何會突然出現流星?其中另有隱情,一定!


    那些傻兮兮的黑衣人也照做了。


    望著天空上的流星,望著它的尾巴逐漸變長,逐漸橫貫到整個天空上,將白茫茫的它一分為二。


    最終,流星消失在不遠處,就像隕落下去了。


    它滑動的速度很慢,像一支筆劃破空氣,尾跡都被雲朵暈染散開了。


    不過,怎會有血色流星?


    “這是我的一支分隊,剛創建了一次祭祀,已經成功。不要急,千萬別慌,我還有人。”


    “是的,他有好幾支隊伍,分散在這境界各處,看到同夥就合並,看到敵人就殺,不會有問題的。”


    “傳說中,玉珠誕生處,有無數白霧。它們是天地精華,我們就在白霧裏。”


    聽起來似確有此意。


    等到流星徹底消失,祁梓城才深吸一口氣,繼續帶領隊伍行軍。


    --


    “謝謝,謝謝你們!”


    “讚美祭司,讚美離不棄,是你們拯救水災的蔓延,否則,這兒也會被洪水毀於一旦。”


    為了平息人們的恐慌,還是弱不禁風的祭司出場。


    站在“收容所”門口的她,表情肅穆,神色莊重。


    “經過鬥智鬥勇,以及離不棄、淩雲、淩宇的鼎力支持,巨龍已經死去,暴雨天氣不會再來臨……”


    話音未落,台下一片掌聲。


    那些正在閉目養神的人們,也一躍而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掌。


    嘈雜一片,簇擁著門口那年輕美豔的祭司。


    她手持法杖,看上去簡約自然,腰上卻沒了銅錢。


    它們已成為和巨龍同歸於盡之物,離不棄剛剛也看到,或許,是它們決定了巨龍的生命。


    心中隻感覺莊嚴而肅穆,離不棄站在祭司旁邊,明顯看到在場每個人都在笑。


    “那麽巫師呢?”


    “早就殺了!”


    旁邊的淩宇站起來說著,他剛剛還拽著一個昏迷的人。


    洪水剛剛過去,河水的高度和之前齊平,離不棄眼底帶著喜悅。


    最後,離不棄沒有去管眾人的歡唿。


    這次洪水襲擊,隻持續了幾個時辰。


    雖像模像樣,但結束也快。


    聽見這喜報,無數人都睜開眼。


    他們沒有絲毫困意,因為家園已經被奪迴!


    “屠龍?”


    “是他們。當然,離不棄也很厲害。他和我協助,立下大功。”


    真知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讓離不棄感覺到無數目光射向自己。


    “你幹什麽……”


    他如得到不屬於自己的嘉獎,心中過意不去。


    他的身體有些虛弱。


    所以,他在村莊裏停了幾天,幫助人們修複了未被洪水完全衝毀的房屋。


    洪水過後,地貌迥然不同。


    水土流失,草木不再蔥蘢,籠上一層土黃色,山坡也並不安全。


    這一切由真知搞定。


    她休息了好幾天,再來之時,帶了一些草種。


    揮舞法杖,讓種子一顆顆埋入山丘之中,迅速催化它們發芽,有各種各樣的力量盤繞在土地之上,卻不突兀。


    代表滋潤的雨水灌入土地。


    如此迎春之際,他們也收獲了友誼。


    更重要的是,這條河已不再是他們的忌諱,而代表了光明和希望。


    因為它的外麵,是無邊無際的山林。


    他們不用再提防巨龍,而是可以順利建造橋梁,趟過河流,擴展地盤。


    而離不棄注定得走。


    他不會在這裏久居,他必須出去。


    自己受一人委托而進入,他的吩咐雖然曖昧不清,但離不棄也很清楚了,這兒是他人生開始的地方。


    所以,他告辭真知、淩宇、淩雲和尹歆,飄飄搖搖禦劍飛遠了。


    --


    “一起出去吧。”


    誠心誠意地對準眼前臉色不太好看的慕容雲隱,念太平強顏歡笑。


    他知道,在這裏泡了十幾天,即使是鐵人,也受不了微量的毒素彌漫帶來的影響。


    況且這裏是個陣法,空氣本不流通。


    要是再逗留幾天,他們還會活著嗎?


    眼看眼前白象就這樣消失在空間裂縫之中,身體逐漸變虛,念太平也不敢怠慢,抓著慕容雲隱的手,奔了過去。


    眼前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陣法,繞著一圈圈天地之氣組成的波瀾。


    它鑲嵌在這個陣法的壁上,如鏡子,沒有反射光,但可以讓他們穿梭到新的世界去。


    “一起。”


    慕容雲隱莫名沉默寡言許多。


    他像陰影,又如魂靈。


    念太平等得不耐煩了,直接一牽手,帶著似乎在抗拒的慕容雲隱,毫不猶豫走到陣法前。


    他伸出手點了下,發現自己的手指近乎消失不見了。


    陣法內,居然可以噴出薄霧,將他的手指籠罩住?


    心中好奇,他再度伸手,卻感覺指頭上出現一種拉扯吸附的力量。


    感覺還真奇怪,因為他不知這是什麽原理--


    “走,天地之氣護體!”


    拉扯的力道不大,若平攤到自己和慕容雲隱的身上,就輕鬆多了。


    下一刻,沒有任何抗拒,慕容雲隱身體傾斜,直接和念太平消失在了空間陣法中。


    “啊!”


    身體被拉扯,但力道不大。


    輕微的不適感轉瞬即逝,眨眼間,就像從管道內部傳遞、走了一遭。


    他們的眼前,終於出現澄澈真實的藍天。


    與之前草地上方瓦藍到不真實的天空比起,慕容雲隱更喜歡這種藍色。


    “嗯,很好看。”


    不過,他身上總提不起勁來。


    難道是之前晉升的緣故?


    但他依舊斟酌。


    之前自己,是真的屯吃了一顆妖丹。


    它的由來說來話長,因為,這是他獵殺巨蛇身上的妖丹,靈氣充沛,他一般情況下得不到。


    “那次,我遇見了離不棄。”


    就在貧瘠山地中,一切的一切風起雲湧。


    直到最後,他心軟了,沒有將離不棄殺死獻祭,而是采取活人獻祭,沒想到……最後弄巧成拙,導致神隱齋化為烏有,魍魎橫行。


    他也自責過。


    那日他將這東西吃下去的時候,心中隻是一片坦蕩。


    今日消化完畢,而他更加沮喪了。


    同時,他望向藍天,感覺心都被淨化。


    這的確是非常美的天空剪影。


    他此時正在地上趴著,旁邊是念太平,一切迴歸正軌。


    遠處還有一片茂密叢林,不,這兒密密匝匝都是樹?


    “我們在哪裏?”


    念太平口中含著草葉,側眼對準旁邊的慕容雲隱,玩世不恭。


    “我不知道,你不是有佩劍的嘛?”


    “我找不到路。”


    頗為認真地思索一番後,慕容雲隱無可奈何地搖頭。


    “走出去吧。”


    “你們,舉手投降,扔下身上所攜一切法器,違者殺無赦!”


    突然,如雷鳴聲音貫耳。


    “什麽?”


    他們兩人恣肆躺在地上休息,這樣也會被人發現?


    “不好,是,是他們!”


    慕容雲隱突然變了臉色。


    隻見他單手撐起,就要爬起來。


    --


    “向東十米,向南五米處,有一條羊腸小道,我們就從這兒趕過去。這兒路很多,還好林子裏的生物不是那麽致命。”


    “神仙姐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一改之前苦悶。


    隊長微不可查點點頭。


    這是一隊與黑夜顏色極為匹配的黑衣人。


    他們在密林之中的行進速度並不慢。


    身上備著武器,還有各式各樣的毒草。


    一身輕便裝束的沈鬱倩走在最前麵,最後被隊長超了過去。


    她手上拿著一張地圖,正在圈圈畫畫,顯得細致而認真,真正將觀察發揮到極致。


    “穿過小路,我們會到達一片林中空地。在那裏,我們即將等待貴客到來。”


    他接過地圖,冷靜地發聲。


    “我們是否現在就要趕去?”


    下一刻,少女無聲無息退到了幕後,似乎從未存在過。


    她與一些走不動路的隊友殿後。


    隊伍並不是太長,在荒山野嶺中穿梭著,就像一條巨龍躍躍欲試,默契地不發出過大聲音,甚至,他們已有很多天沒有見到明火。


    “為了未來。”


    這是他們的方針。


    他們順順利利轉到一條林間彎道,內有翠竹,遮天蔽日的巨大樹冠挨挨擠擠,透著生機勃勃。


    最後,他們繞到一處比較寬闊的清涼林地。


    在林地中間,他們清楚地看到兩個或側臥或仰麵朝天的人。


    “這是……是貴客?”


    “不,我們要送他們一件禮物。”


    隊長突然笑起來,得意地望著天空。


    “真好,一分不差!”


    透過參差不齊的樹枝,他們可以看清兩人身上的肌理。


    祥和的一幕會轉瞬即逝,隨著包圍圈形成,那兩人會死得很慘。


    整片林地之外,有一圈埋伏的黑衣人。


    他們呈合圍之勢,從左至右,一圈圈黑衣人埋伏在草地裏,當然還有些主攻的人。


    --


    “這是……”


    順順利利越過河水,望著下麵已經開始建造的單孔橋梁,離不棄露出自然的微笑。


    希望之後他能迴來,而不是憑借記憶,留下永遠的念想和遺憾。


    過河以後,眼前展現的是一望無際的山巒起伏,沒什麽特殊之處,卻讓離不棄感慨萬千。


    想當年,他從這如此平庸的深山老林中走出,認識一群人,從此不再孤獨。


    這就像平平淡淡的一曲小調,卻有獨特的韻味經久不衰。


    想了想,他肚子又餓了,放出感知,信馬由韁走著,沒有半點壓力。


    不覺自己早已落到山中。


    “好熟悉。”


    這裏的一切,都和自己之前住過的鄉下差不多。


    但沒有流仙派,沒有自己已經被摧毀的石屋,也沒有最終被血洗的司徒家族,這一切更像無主之地。


    甚至,眼前青山萬裏,都暗喻了些什麽。


    下意識走到草叢中,想宰一隻野兔子吃。


    就像迴到之前的童真生活,他的唇角忍不住揚起,感覺心都化成水了。


    雙手中射出一道白影,離不棄早已將石頭握到手中。


    看到一個白白的、圓滾滾的影子後,他就將石頭擲出了。


    “咕!”


    “幾個月沒有練習,我都不會抓兔子吃了。”


    迴想往事,不禁感慨。


    離不棄的手上,繼續握著石頭。


    不過此時,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眼前草地上,赫然趴著一隻又白又胖的兔子,耳朵已經垂下去了。


    這不是嗟來之食。


    他突然想到之前神隱齋中的樓昱。


    之前,他似乎還白吃了幾條魚。


    那些,都是“橋”送給他的啊。


    急忙抓了兔子迴來,生火開始烤它。


    離不棄很久沒吃兔子,今天終於可以開葷,早已垂涎三尺。


    像之前一樣架起烤架,打一個響指將火燃起,將兔子放上麵烤,它已經被洗淨除去皮毛。


    他沒加佐料,因為時間不允許。


    腹部的饑餓之感加劇,從看到兔子那時起,他就開始迴憶兔子吃起來的味道了。


    不得不說,這小東西還真好吃。


    從出生開始,至自己現在,他都沒吃膩過。


    烤熟的兔子,身上泛起一層焦黃,不用佐料就可以調出的顏色,頗有喜感,誘人的閃光和吐出的香氣,更讓人流連忘返。


    離不棄直接張口咬下去,鬆軟的兔肉簡直是人間美味。


    不過,他也稱讚,如此沒加佐料的兔子,吃起來為何會有這種效果?難道是因為換了地方殺兔子?


    不過,他越吃越覺得熟悉。


    “似乎還少了些什麽……”


    “嘶嘶……”


    離不棄驚愕掉頭,這次更為從容。


    不是巨蛇擎天,他看到的,是比巨龍矮無數的“小蛇”。


    它已變異得不像一條蛇了,反而和長牙的巨龍相類似,但唯獨沒有翅膀,顯得美中不足。


    它有一對好似象牙穿出口的白牙……


    頓時,離不棄的瞳孔微微縮小。


    這次,他不可能遇到葉安歌了。


    確切,他是一個人在戰鬥!


    眼前赫然是一隻運動速度應該很快的小蛇。


    它的身體,和自己差不多高大,整體軀幹在地上摩擦,沒有足,全身透著異常的綠色,是保護色。


    它的樣子,著實驚悚,從自己第一次在山嶺時遇到的巨蛇,似乎更加可怕些。


    可能因為它的畸形,因為它還沒有眼睛。


    況且這時,離不棄已不是之前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頭青了。


    遇到兇神惡煞的蛇怎麽辦?首先是逃跑!


    “哼。”


    下一刻,離不棄身體一閃,運起了雲隱步。


    他表麵上輕鬆自在,實際上已經扔出佩劍。


    這條蛇,隻是體型大了些,還是很好獵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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