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果然,他並不是一個潛在的高手,而是一個遠遜於自己的小賊。


    頓時,錦衣衛隊長的眼底,閃爍起如鮮血的光芒。


    他的笑容,也趨於詭異,變得立體。


    “啪”地一聲,離不棄的身體被一劍隔空擊倒在地。


    幹脆利落地收束自己的力量,並且爆發出來,形成讓離不棄畏懼的暴怒襲擊,最後旗開得勝……這就是錦衣衛隊長的意願了。


    他眼中不能容納任何一個小賊,他們有極高的嫌疑去竊取絕密,眼前這個鬼鬼祟祟說去“夜跑”的,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這無可厚非。


    下一刻,他猙獰地微笑著,亮出了拳頭。


    “小兔崽子,還想讓我再驅趕你嗎?”


    --


    “我……”


    離不棄的身上,有血液流過。


    強烈的不適感,讓他在身體跌落至地的同時,心中危險叫囂千萬,鮮血早已從口中滴下,順流而下。


    這種源自於內心深處的疼痛,如潮水般擴散到他身上的每個角落,別扭、如溺水的掙紮,讓離不棄朦朧之間,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身體經過短暫的疼痛之後,就已經落到地上。


    “砰”地一聲,連離不棄也覺得心中刺痛。


    “我……”


    他張口結舌,無話可說,聽見自己佩劍落地之後發出的悶響,心情早已落到穀底。


    “你當我真的很弱?”


    頃刻,含著怒氣的聲音,和毫不猶豫的一刺,讓離不棄的身體翻動了一下。


    他終於知道,什麽是孤苦無依,什麽是在絕望麵前,自己隻能當一個旁觀者。


    身上疼痛火辣辣的,手臂也被劍戳穿,鮮血如朵朵紅玫瑰從其中漫出。


    他居然在審視自己傷口之後,才感覺到讓他窒息的疼痛。


    頓時,疼痛揮之不去,在他心中常駐。


    “我……我不要!不要這樣,唿,唿。”


    離不棄的內心,頓時被千萬聲音徹底充滿了。


    他努力想抓住些什麽,緩解心中連綿的刺痛。


    但最後,卻都以失敗告終。


    疼痛劃過他的身體,一寸寸逼近腦子,過程很短,所以,離不棄的身體很快失去了活力。


    感受身體內鮮血流出,心跳急如流星。


    離不棄臉上突然發癢,這東西開始“呲呲”地震著他的身體!


    “什麽?!”


    --


    “去死吧。”


    麵具人的手臂上開了個口子,鮮血淌下,更顯淒慘。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腿無力顫抖,最終還是無濟於事。


    錦衣衛隊長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符籙,朝離不棄身上一撒。


    “這麵具,也沒什麽高級可言,我想……我不介意殺死你呢。”


    輕佻地笑著,他的神色極度淡然,根本沒有絲毫改變,最終凍結成寒冰。


    扔下這張紙之後,他轉身揚長而去,背影是如此玩世不恭。


    --


    “呲呲,呲呲。”


    聲音連續不斷,離不棄骨頭因為莫名其妙的振動,一陣酥軟。


    也不知被什麽影響,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便清晰發現,眼前赫然是一張小小紙片,覆蓋在自己的頭頂,在他的印堂上盤旋不斷。


    更重要的是,它居然黏在自己身上?!


    “就是你啊……”


    身上仿佛被卡車碾過,疼痛無數,我到排解。


    離不棄精氣神不足,他想了想,凝聚冰雪,將這東西彈到地上,緩解一下身體流出的鮮血,感覺心中一陣無奈。


    “我……”


    還好,他身懷冰霜,可以有效凝血,讓傷口結痂。


    但是,他這次被擊倒在地,受了不輕的內傷,甚至被狠狠坑了一把。


    不過這裏,也相當於皇宮的門禁之地,現在就連半個活人也沒有,更為奇怪了……


    “這不正常啊。”


    沉思之際,離不棄的身體還沒法站起來。


    “對了,你最好離這個遠一點!”


    “什麽?”


    “它……它可是死符!”


    “死符?好。”


    想必這個錦衣衛隊長,也是因為這張死符的原因,才會放過自己,隻在他身上丟下這樣一張小小符籙。


    他會不會重新來這裏?


    “這符籙,也算罕見了。”


    “他……他怎麽會有?”


    “死符顧名思義是死符,但它也分效用高低。這張,頂多把你碾壓成一團碎屑,不可能徹底清除現場的。”


    “死符……應該是抽取物體本身的生命呀。”


    不過,在青滄境內,是不是很多人都會畫符?


    頓時,離不棄感覺自己和時代完全脫節。


    “我也要學會。”


    “唔,你確定?這可是有一定風險的,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算什麽,我都幾乎死幾次了。”


    離不棄笑著,更是傻氣。


    “別說了,這死符定時是五分鍾,隻要接近它五米,震動五分鍾,你就會受到傷害。”


    “嗯。”


    原來死符就是一個小功能的發射塔,隨著品級升高,它們的威力也各不相同,發射毀滅一個人力量的方式也並不一樣,範圍也不同。


    這就是最低級的死符,隻要自己長眼就可以躲避它的絞殺。


    “那麽,我在夢中不是會死嗎?”


    “這種震動,你是可以感受到的,可能要用那些高等死符,才能撼動你的生命。”


    “我不會這麽作死的。”


    下一刻,離不棄唇角抽搐,微微頷首說著。


    “唔。別問我其他的,我真的懂很少……”


    下一刻,離不棄努力了一把,用冰塊凍結斷骨,勉勉強強走動著。


    不過,他的髒腑疼痛,還是揮之不去。


    鮮血在他口中流淌,他嚐了一口,很鹹很腥。


    “唔……”


    下一刻,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了這死符,和它拉開一段距離,輕輕鬆鬆地抵達大路之上。


    不過,因為人困馬乏,離不棄眼前發黑,是失血和困倦令他知道他身體有多麽脆弱。


    “真的……就像要死一樣,全身上下,都是冰冷。”


    寒風吹來,他的嘴邊鮮血也徹底凍結了。


    他心中酸苦難言。


    “唔……”


    沉吟一聲,離不棄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融為一體,混亂不堪。


    “嗯?”


    帶給他近乎被凍僵腦子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有追兵來了!


    “死符……”


    “它隻能用一次。”


    係統急忙迴答道。


    “好。”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不棄的身體在一點點移走。


    他和佩劍的聯係,在他突破五米距離之外重新接上,他沒在意,將它撫了撫。


    它毫發無損。


    “得找點藥……”


    因為這是說走就走的探查,離不棄沒帶什麽藥材。


    趿拉著緩慢的腳步走到路邊,離不棄一身是血,急忙禦劍飛行。


    這次,雖然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形,但……但他還是做了這件事--


    傻兮兮地乘著夜風逛。


    他其實可以依靠這種方式進入城中,但離不棄怕自己被萬箭穿心,打成篩子。


    乘著夜風在黑夜中飛翔,他的身上血液依舊在淌。


    “這是?”


    在飛累之後,離不棄朝眼前望去。


    唔……


    他的感知鬼使神差地將他推到這裏。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出去,身受重傷,自然不能出城門,連早上也不一定能迴去。


    不過,他的感知放射而出,離不棄身體降落,血液在臉上糊著,很冷,他奇跡般在轉角處發現了一家極小的藥店。


    “連鎖藥店。”


    “這……”


    不過,這間小藥店與世無爭,夜晚之時,還頗為另類地點著一盞小燈籠。


    萬籟俱寂的時候,離不棄聽見唿吸聲和“嚓嚓”的敲打聲。


    怎麽?


    沒錯--


    往小小的店內瞥了眼,離不棄發覺裏麵有個少年在研磨藥粉。


    他下意識地摘下自己的麵具,就是為了不嚇到他。


    “這是?”


    不過,他迅速發現,少年的方法錯了。


    “這樣切割鍾茹上的碎屑,是不對的,他難道不知道?”


    鍾茹身上,沒有任何孔洞。


    沒有經過滾水浸泡,它隻是一塊褐色的石頭而已,身上沒有毛孔,根本無法劃出粉末,更別提製藥了。


    他暫時從逃亡的生命中抽離開來,站在店旁邊,離不棄蹙眉想著。


    他腦子被寒風吹得清醒許多,他並不怕少年找他麻煩,自己隻是個看客而已。


    “你是……”


    突然,耳畔劃過一道清風,他眼前是那個少年的影子。


    “哦,我說,你不該這樣。”


    用了認真的口吻,無視少年那驚訝的視線,離不棄娓娓道來。


    “你看。”


    “那個……你是不是受傷了?”


    少年也因為冬季到來而穿上冬裝,他驚慌失措看著自己,臉上因為內斂刺激冒出淡紅,手上還冒了數個凍瘡,很顯然將他的手指變粗了。


    他圍一條細細的圍巾,這是不太保暖的紗巾。


    不過,他身上穿的其實也不多……


    是一件寬鬆的袍子,玄鐵之色,右胸口的地方,還縫著一枚標識,紅底白十字,裏麵還有他自己的衣物,領子翻得很好。


    他生得清瘦,一張臉小小瘦瘦,身高和自己相仿,手上因為沒戴手套而“傷痕累累”。


    “哦……我怎麽不知道?還有,你……”


    “咳。”


    冷風吹來,離不棄也受不住,他別扭地捂住嘴唿吸,帶起咳嗽的聲音,讓少年的眼神中幾乎滴水。


    “謝謝你。進來吧……”


    這是一家藥店,裏麵有濃鬱的藥材香味,天地之靈氣讓離不棄舒心宜神。


    “對了……”


    他突然想到剛才那陰魂不散的錦衣衛,他們應該會做好防禦,躲在這裏,也是一個好主意。


    “唔,我得要謝謝你。”


    “你這是什麽藥店?”


    “我……我隻是為了趕一個客戶的藥。”


    坐在小店裏,旁邊少年表情拘謹。


    他拿給離不棄一張椅,在這時將冷水倒在旁邊的水壺中,架在灶膛上燒水。


    這裏設置簡樸,藥材被羅列在各個藥屜中,排在透明櫃子裏,在旁邊還有各色藥瓶,十幾個左右。


    “你獨自一人張羅整家藥店?”


    他邊燒水,邊迴答自己的問題。


    可能是離不棄狀態很好,少年說了很多。


    他大概是第一次尋找到自己的知音,此刻聲音激動,傳得很遠很遠。


    他隻是一個普通藥師,才考上幾個月。


    因為工作原因,他才到達這裏,暫時成為管理一個小店的藥師,雖然單子不多,人很少,但他今日還是犯了難。


    因為鍾茹粉庫存不夠,明天病人親屬就要拿下一個療程的藥,他不會研磨,才會為它死磕到半夜。


    不過剛剛,因為離不棄的幫助,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他傾注加倍熱情的愛好,就是救死扶傷。


    “我感覺,你氣色還真的不太好……”


    “嗯。”


    少年名叫杜英嵐,和離不棄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離不棄的身體雖然無力,卻因為杜英嵐的話語,絲絲入扣進入心底,而不再感覺那麽困了。


    “你真好。”


    一時,他說完這句話後,身體霎時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細微,而旁邊的杜英嵐,則真的被嚇了一跳。


    “什麽?你這是……別睡啊!你怎麽了?我……”


    就在此時,旁邊正在燒的水,也發出氣泡“噗噗噗”的聲音,含蓄雋永。


    “完了。”


    下一刻,他已經陷入兩難境地,不知道少年究竟得了什麽病,他剛才還是神氣活現禦劍而來,眨眼間怎麽就這樣了。


    “等我一下,嗯,我先……”


    說罷,他盡量提高速度,火急火燎地將滾水取下,沒給離不棄輕舉妄動吃藥。


    他的身體虛弱到唿吸也不明顯。


    他……離不棄剛剛是如何和他交談的?


    這是讓杜英嵐心中五味雜陳的事情。


    他為之而精神一振。


    “我會幫你的。”


    對準離不棄,他喃喃自語。


    將燒開的水倒在杯子裏,放入黑褐色的鍾茹。


    杜英嵐一絲不苟地操作著,動作流暢。


    放了一個好似土豆的鍾茹後,他直接站了起來。


    將趴在旁邊睡熟的離不棄抓起手,身上迸發出天地之氣。


    他迷迷糊糊地“唔唔”幾聲,最終還是被杜英嵐搬了起來。


    “天哪,這真是一個難題……”


    頓時,杜英嵐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還有,這次,真謝謝你。”


    將離不棄穩定身體、帶到裏屋內的時候,少年淺淺一笑,如此說道。


    他就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千難萬險也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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