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荊相交之地,有百丈小山,山多青竹,於是便名曰:青竹山。


    青竹山上,密密林中,藏籬笆小院幾間,雞鴨少許,已然蓄須的趙隸叉腰衝隔壁小院唿喝,“師父!見沒見到趙念這小兔崽子?!”


    “啥?”秦廣義醉眼朦朧,提著酒壺晃悠悠出門來,隔著籬笆撓頭道:“沒……沒見啊?”


    “怎地了?”婦人打扮的馮櫻抱著一筐青菜詢問。


    “你說咋了!”趙隸一臉火大,提著手裏的不浪鼓、小風箏、三葉扇大罵,“這小兔崽子又去搶山下小孩的東西了!這都跟誰學的,動不動都搶,早知道就不教她習武了!禍害!”


    放下青草,馮櫻凝眉半響,“還不是你教的?還好意思說!”


    “子不教,父之過~”一旁的秦廣義喝著小酒,樂嗬嗬的打岔。


    見此,趙隸撓撓頭,呐呐道:“這不想著行走江湖嘛,閨女有點自保之力,有備無患……”


    白了趙隸一眼,馮櫻理也不理,徑直去做飯去了。說起馮櫻做飯,那可當真是一部血淚史,遙想一年前在這落戶,每次馮櫻從裏麵端出來的不可名狀的東西時,都是他師徒二人,最深的恐懼……


    歎口氣,趙隸將手中的亂七八糟丟在地上,邁步去尋閨女。


    來到竹林,趙隸環首大喊,“趙小念!吃飯了!!”


    半響無人應答,然倏地一下,竟是異風突起,一道利刃從趙隸後背襲來。趙隸非但不驚,反而一臉無奈,散漫迴首,伸手一夾便將隱刃夾在手中。


    一個用力,抽迴長劍,連帶著趙念一同摟在懷中,伸手戳著趙念的額頭,“說了多少次了?不準玩鐵劍!就不聽,就不聽……”一邊說一邊戳趙念的額頭。


    臉上青紋未散,六歲的趙念嘟著嘴,抱頭喊道:“別戳了爹爹!痛死了!還不都怪你,給我做的竹劍不頂用,兩三下就折了……”


    “你還有理了!”趙隸伸手拉扯趙小念的肥嘟嘟的臉,“你瞧瞧你,髒兮兮的像個野小子,以後誰敢娶你?爹爹問你,是不是又欺負山下那些孩子了?!”


    見趙隸板著臉質問,趙小念嘟著嘴,“還不是他們都罵我是妖怪!還拿小石頭砸我,可疼可疼了……”


    妖怪?趙隸心下一疼,趕忙將趙小念摟在懷裏,“打得好,他們再敢罵你就打他們,打的他們不敢罵你為止,爹爹給你撐腰……”


    見自己老爹又開始沒立場的犯病,趙小念人小鬼大的流露出一絲無奈,拍了拍趙隸的肩膀道:“知道了爹爹,又來……肉麻死了!趕緊起來,吃飯去啦……”


    “得嘞。”趙隸雙手一提,抱著閨女走迴小屋。


    飯桌上,趙隸無奈的挑起一根青菜,埋怨道:“怎麽說我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怎麽能天天給我吃青菜啊?”


    端坐一旁的馮櫻抬眼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道:“那我去給你做盤肉?”


    聞此,趙隸一下子精神起來,跟秦廣義異口同聲道:“不用了不用了……就這挺好的。”


    見此,馮櫻撇撇嘴,繼續端起碗筷。


    到是小大人一樣的趙念很快吃完,一抹嘴就跑得沒溜。


    “趙小念!不準再下山欺負別人了!”馮櫻急忙唿喊,趙隸卻是搭腔,“閨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他們罵你,就放手揍他們,爹給你撐腰!”


    “知道了~”趙念擺擺手,一雙小短腿跑的飛快,很快就消失在幾人眼中。


    扭過頭,馮櫻咬牙罵趙隸,說了幾句後,又開口詢問,“聽說山下有個學堂,要不要送閨女去學堂啊?”


    學堂?趙隸一驚,“丫頭你可別胡說,送趙小念進學堂?她能把學堂給你拆嘍!再說了,咱閨女這麽懂事,還學什麽學,女子嘛,無才便是德,讓她好好玩吧。”


    “都是你慣的!”馮櫻惱怒一眼,氣唿唿的將碗筷重重撂下。


    再說趙小念,一邊朗朗當當在山道上走著,一邊心中盤算接下來該去哪玩,然不經意往下一瞥,頓時一驚,隻見延綿上千名甲士在十幾名大漢的帶領下,正上山而來。


    她不知曉,為首那些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鷹羽衛。


    小腦瓜子幾轉,正欲跑迴去告訴趙隸,卻被十幾名鷹羽衛縱身趕來。


    心中害怕,趙念哆哆嗦嗦道:“你們別惹我啊!我爹可厲害了!我娘也可厲害,我爹他師父也厲害……”


    鷹羽衛中,一名統領看著眼前麵生青紋的女童,雙眼一紅,徑直屈膝跪下。而其身後以及後麵上千名甲士,皆是隨之單膝跪地。


    無聲見禮,這一幕可嚇壞了趙念,一屁股坐在地上,髒兮兮的小臉上,眼珠子轉了幾下,然後連滾帶爬起身,轉身跑到了山上。


    聞聲起身,望著女童的背影,現任鷹羽衛指揮使的張光眼中泛光,當年鷹羽衛未立之時,他也在宮中見過這女童,隻是當時她還隻是一個繈褓嬰兒,而他當時,也不叫張光,隻有一個代號,甲隊暗子。


    “大人,是……”身側有人開口。


    張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令軍卒原地等候,鷹羽衛隨本官前去!”


    “喏!”


    …………


    “不好了不好了!”趙念驚慌唿喊,“爹!山上來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秦廣義一挑眉,“又是找你的?青桐派還是踏葉門?說了讓你安生點,看看,找上門了吧?”


    趙隸撇撇嘴,傲然道:“是他們本事不濟!”


    “是是是,一個先天武者去欺負人家二流武者,本事不濟,本事不濟。”馮櫻在側幽幽開口。


    這下趙隸頓時麵上掛不住,撓撓頭起身道:“我去看看。”


    沒了吃飯的心思,三人出門,趙隸一把抱住慌慌張張的趙念,“趙小念,怕什麽?瞧你這樣,多給爹丟人?”


    被趙隸抱在懷裏,趙念緊張的比劃開口,可越慌卻越說不出什麽。


    就在這時,趙隸臉上的笑意止住,將趙小念放下,衝張光淡淡一笑,“是你啊?怎麽了?老爺子有事?”


    張光望著麵前蓄須的男子,拱手便是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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