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阿彌陀佛。施主,你總算是開竅了。”如來尊者看看身旁的陸壓道君,不無感慨地說道。


    兩人來到一處奇怪的世界,空氣中滿是生機勃勃的味道。


    這味道很奇怪,不從鼻孔而入,而是直接進入識海。


    這味道也很多變,瞬息百態,似實還虛。


    而且,這味道隨著人的情緒和感受而改變,又因人而異。


    如來尊者與陸壓道君帶著阿南迦葉以及修羅王在其中徜徉,已經不知道多久,卻連一個人也沒遇到。


    偌大的世界,充滿了生氣,卻沒有一個生命。


    如此這般,兩人走了不下百萬裏路,陸壓道君突然說道:“咱們好像在原地,一步也沒前進過。”


    一語道破天機。


    如來尊者立刻心生警惕,以無上慧眼觀測,發覺事實果然如此,於是發出感歎。


    尊者曾有十萬分化身,遍布盤古宇宙的各處,因此耳聰目明,頃刻能知四方十界的故事。更能憑借神通,窺視時光,探知過去與未來。


    但自從九玲瓏萬足天霸逆行時光,攪亂十界,這十萬分化身丟失了多半。如來的實力大為受損。


    為此,如來尊者不惜親自踏入時光長河,尋找自己丟失的分化身。


    一路行來,猶如盲人摸象,難以知道時光的全貌,已然微微搖動了佛心。此刻辨識真相,更覺得震撼,尊者不由得再度感慨。“貧僧嚐以為修成佛果已經是天地至高的境界,足以比肩道門真仙、天仙、大羅金仙……一概各種品級……可如今方知,無論是天仙金仙還是佛果皆是我輩自己的虛妄。天地高大無邊,時光無窮又無盡,尚未到盡頭,何來至高何來至大?”


    尊者說完,突然盤膝坐地,哪裏卻不去了。


    陸壓道君道法精湛,尋常的道理哪裏有不懂的?可道理是道理,領悟是領悟,每日皆不同。即便是號稱修成了‘地仙混元果,天仙隨我摸’的陸壓道君也被如來尊者的話震撼到。


    兩人彼此影響,彼此推進,都深有感觸。


    頃刻後,眼前的迷障消失,世界為之一變。


    阿南迦葉以及修羅王不知所以,都大吃一驚。


    因為原本安靜明朗的世界忽然變成了氤氳密布、霞光流彩的迷幻之境。


    “尊者似有所悟,迷障消除,世界難道不該變得更加澄清才對嗎?怎麽反倒成了這幅模樣?”修羅王不解。


    陸壓笑道:“澄清並非不染一物。霞光流彩本就是這方世界的本源,你期望它安靜不動?那不是澄清,而是虛假的明朗而已……”


    “道君高見!”如來尊者對陸壓的看法逐漸改變。原以為他就是一個道法高超的粗莽道士,為了自己的逍遙而為所欲為,遇事先求自保,不問對錯,隻喜優劣。然而,一段時間的相處後方才知道,他遊戲人間的態度,並非憑空而來,而是他問道的獨特方式。


    如來尊者的話音剛落,有人笑道:“狗屁高見,他懂個什麽?”


    “哦?那閣下又有什麽高見?不如出來相見?”陸壓道君是暴脾氣,別管他的見識眼光有多高,說爆發就會爆發。“不出來,貧道可就不客氣了。”


    陸壓手裏有隻大葫蘆,還有一件得自混沌泉的靈寶,那靈寶一向沒有穩定,形態變化多端,有時候是一片葉子,有時候是一柄剪刀,有時候又會是一顆珠子……此時此地則是一柄黑尺。


    陸壓左手抱著葫蘆,右手拿著尺子,作勢要打。


    “陸壓,你那點手段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你打得過我們嗎?”一個白衣道人從霓光之中現身,身後跟著另外一個道人。


    “時光大真人,百感天尊?你們兩個還沒死?”陸壓道君認出來人。這兩人都是孟遊的死敵,陸壓自然認得。


    “死?哈哈哈……”時光大真人大笑。“時光不滅,真人不亡……本尊乃是天意會成員,堂堂大羅金仙位業,有什麽能殺死本尊?陸壓啊陸壓,你我相逢也是緣分,不必廢話,將你手裏的靈寶交出來,本尊也不為難你。”


    “你身邊的就是西方釋教的教主,如來尊者吧?想必也有些寶物,一並交上來,本尊給你們指點一條明路。”時光大真人又補充道。


    陸壓當然不肯,便跟時光大真人打了幾句嘴仗,哪裏知道引來百感天尊的不滿。他喝道:“別跟他們廢話,時光,收拾了他們便罷!”


    時光大真人臉色微變,卻果然照做,瞬間消失在了麵前。


    陸壓一皺眉,記起當初百感天尊分明是跟在時光大真人身後,猶如跟班一般,如今怎麽二人地位相易了?


    來不及多想,時光大真人已經突地從身後冒了出來。


    陸壓道君急忙用葫蘆一擋,裏麵的戰神飛刀自然飛出,朝著時光大真人絞去。


    兩人你來我往,瞬間交換了數百道法術,不見高下。


    然而,陸壓道君漸漸心煩氣躁,可時光大真人卻依然冷靜自若。如來尊者使勁一嗅,明白了端倪。“這百感天尊原來在操縱陸壓道君的情緒……阿彌陀佛,貧僧額來助道君一臂之力吧……”


    一陣梵音響起,如來高聲誦經,以平複陸壓道君的心境。


    可是,不念梵音也還罷了,經文的誦音一起,陸壓道君的心境反而更加不穩。不僅陸壓道君不穩,就連身邊的阿南迦葉和修羅王也開始煩躁起來。


    百感天尊冷笑道:“這裏是無欲山,到處都是善於操縱情感、思維的精靈,你想在這裏逞能?隻能是自取其辱。”


    說話間,天空中飄來一隻黑色的大雁。大雁身形隱隱綽綽,似光如霧,突然掉頭往下墜來,卻在半空消失不見。


    緊跟著,在場諸人無不覺得心潮澎湃,五感洶湧,難以自已。


    陸壓道君大喊一聲,將葫蘆扔在地麵,然後伸手去抓自己的斬魂飛刀,狀如瘋癲。


    “不好,那大雁是妖!擾亂了咱們的心智!”如來尊者放出忿化身正要作為,對麵的時光大道君卻也驀地後退,放棄了攻擊陸壓道君。


    不僅是時光大真人,百感天尊也消失了。這兩個不可一世的天仙,也不得不對無欲山的妖王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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