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水漲得極快,眨眼間升高了數尺。不過,距離眾人所在的山坡尚有兩三丈的距離。


    眼看麵前一群人似乎‘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那小道士真地生氣了。“沒見過你們這樣癡蠢的家夥!”


    孫行者實在忍不住,譏諷道:“你妄圖勸說‘癡蠢’之人聽話,豈不是更蠢?”


    小道士臉色更變。“既如此,那就莫怪貧道用粗。為了救人,使用一些強迫手段也是非不得已之事。祖師莫怪……”


    小道士念動咒語,指尖冒起電光,乃是法力真元凝固之征兆。


    孟遊聞言,有些好奇,不知道小道士嘴裏的‘祖師’是誰,莫非是老君的弟子?


    “道長且慢動手,這流沙河可有什麽講究,為什麽你三番五次驅趕我等?”


    小道士抬頭望向孟遊,因為分神的緣故,指尖的法術立刻流逝,足見其修為之低下,不過堪堪入門而已。“這還用問,我家祖師自然是三清老祖……至於流沙河,那可是天譴之河,一旦泛濫,整個世界都要被淹沒,隻有幾處祖師留下的絕頂山尖可以供人活命。如今流沙河距離汛期已經不遠,你們還在河邊逗留,不是找死是什麽?”


    小道士的語氣急促,顯得居高臨下。


    “這流沙河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河那邊的人永遠過不來。河這邊的人也永遠過不去。你們難道還想渡河不成?那是癡心妄想!”


    孟遊卻笑嗬嗬,不以為意。這才是強者麵臨弱者時真正該有的態度。因為無論弱者如何虛張聲勢或者外強中幹,都傷害不到強者。沒有人會因為螞蟻的叫囂而動怒。


    “原來如此。”孟遊手指流沙河道:“我等略通水性,原意是想探索片刻。因為有兩個同伴下了河,所以得等等他們,無法立刻就走。”


    “什麽?下水?”小道士大笑起來。“扯謊!這流沙河是鵝毛浮不起,下水就是死!你若沒說假話,那就不用等了,因為你們的同伴必死無疑。他們要是能起來,貧道磕頭拜他們為師!”


    話音剛落,流沙河河水在上漲的同時,也劇烈翻滾起來。


    數根粗大的水珠從河中躥起,直衝天際。


    首先,是一道白色的身影順著水珠冒起,人影手裏握著一根金光閃閃的怪異武器,晃動時有星光萬點。


    緊跟著是一條碩大無比的怪魚,緊隨其後從水麵躍起,頃刻間打碎了數根水珠,直直地朝著人影咬去。


    人影自然就是白骨夫人。她沒有顯露真身,仍舊是柔弱女子形象,衣袂飄飄,仿若天仙。


    星墜在她手中被使用得出神入化,怪魚每每靠近,都被星墜阻擋。


    岸邊的小道士頃刻羞得麵紅耳赤。這現世報來得太快。他剛剛口出狂言,事實就無情地、赤裸裸地嘲諷與反駁了他。


    此刻,孟遊諸人卻無人理會小道士,都在目不轉睛地觀看白骨夫人大戰魚怪。


    “奇哉,這好像是傳說中的鯤族,本王還以為它們早已經滅絕了呢!”南方妖君躍躍欲試。“這東西與我古悠巨龍族都是洪荒天種,算起來,它們現世的時候比我龍族還早一些。本王苟活了七千萬年,尚不曾與鯤族交過手,就讓本王助白骨姑娘一臂之力吧!”


    龍王說完,發出一聲怒吼,第一次徹底顯露出原型,乃是一頭身形巨大無比的怪龍、怪龍身長百丈,雖有四足兩爪,但一對後足要遠比前足粗壯。不僅如此,巨龍的後背還有一連串尖利的倒刺。


    巨龍騰雲駕霧,轉瞬來到場中,對準鯤族的背脊就咬。


    那巨鯤搖頭晃腦,在水霧之中越飛越高,麵對突如其來的怪龍,怡然不懼。


    對比身形,巨龍仍然隻有鯤族的一半大小而已。


    這是一隻獨一無二的巨鯤,頭顱是墨黑色,身體卻是如雪一般的純白。


    巨龍不占優勢,與白骨夫人以二敵一,仍然落在明顯的下風。


    白骨夫人發起狠來,肋下金光亂閃,隨即冒出一對金黃色的巨大羽翼,身體也漸次漲大,化成了白骨真形。


    看時,白骨呈現金色,一共九顆如太陽般的光球在白骨的周身運轉,那光球內隱隱然又三隻烏鴉的虛影,正是當初白骨夫人吸入身體內的金烏的魂魄。


    九日耀天,非比尋常。可惜,始終缺了一日,難得十全十美。


    白骨夫人的星耀與龍王的利爪配合一處,仍不能製服巨大的鯤族。


    “這……這……都是些什麽怪物……祖師,你能看到嗎?”小道士嚇得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你的祖師在哪裏?你能請他前來嗎?”孟遊突然出現在小道士的身邊,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小道士再看孟遊的眼神,已經跟之前截然不同,此刻充滿了敬畏。“我……我已經邀請了……祖……祖師……他沒有現身。”


    “你家祖師道號為何啊?”


    “我家祖師……是三清。”


    “三清中的哪一位?”孟遊對小道士的迴答並未十分吃驚。


    “貧道……我……也不知道,難道三清……還有不同的名號嗎?”小道士露出疑惑的神色。


    正在此時,如來尊者的丈六金身也從流沙河中冒了出來,原來他被另外一頭身形更為巨大的鯤族纏住了。


    另外那頭巨鯤,相貌還要更加兇惡,滿口的利齒,各個如山丘一般大小,數不清的胡須迎風飛舞,發出高低輕重不同的聲響,讓在場諸人聞之而心煩意亂。這鯤,渾身黝黑,再無半點雜色。


    小道士隻覺得頭腦瞬間暈脹,幾乎就要爆炸,幸虧孟遊用手一撫,一股清風遮擋住了怪異的聲音。小道士這才恢複了清明。


    “好厲害的古鯤!道友,看樣子咱們也得動手了!”鎮元子掀開大袖,衝入高空。幾乎就在同時,流沙河的水徹底泛濫起來,百丈高下的巨浪湧向岸邊,眾人再無立錐之地。


    孟遊召來一團雲霞,托起眾人。


    通天教主與紫微帝君同時出列,前去相助白骨夫人。


    而已經在陣中的鎮元子的乾坤袖則在吞取著流沙河水。地仙之祖要試試這流沙河的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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