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前一看,甬道似乎到了盡頭。


    盡頭處一點熒光,是絢爛的紫紅色。


    那熒光其實還在不斷改變顏色,但改來改去,都是紫紅色。常人根本看不出區別,隻有擁有慧眼的人才知道,那紫紅色的光一直在快速改變頻譜,隻是變動的幅度極小,隻在狹窄的範圍來波動。


    不僅有奇怪的光譜,四周更逐漸湧起一種濃鬱而不尋常的香氣。縱然是大羅金仙到此,也會忍不住被這香氣弄得神魂顛倒,不知所以。


    陸壓道君早有準備,將自己的葫蘆一搖,咕嚕嚕倒出來一團紅霞,把自己和兩個弟子罩在其中,卻偏偏不管多寶道人。


    多寶道人淡然一笑,取出一件靈寶將,置於頭頂,擋住香氣。


    陸壓道君露出不易察覺的輕蔑之色,一拍自己的座雲,又往前衝了一截。


    多寶道人號稱有千件靈寶,可那些靈寶在天仙們的眼中其實不值一提。用來對付尋常的星君之流或許刊用,距離真正的絕世法寶還有很大的距離。


    “不用別的其他法器,倘若貧道有一座彌羅宮之類的大法寶,也就不必這麽辛苦跑來地底了。”陸壓道君心中暗忖著,又記起自己離開地麵時的天地異象。那分明是時光逆流的表現,看來天地浩劫已然再度光臨。


    陸壓道君輩分崇高,也是名副其實的洪荒生人。當年女媧從蒼山出走,遊曆三界時就曾遇到過這位昆侖散人。


    隨後,鴻鈞三友鼎定乾坤,也與陸壓道君有過多次交集,淵源極深。在鎮壓古妖之時,陸壓道君也是出過大力的,而且在通天教主設立截教,管理新一代妖王的這件事上,陸壓道君也曾推波助瀾。


    直到後來三清擎起道統,天庭設定,及至封神大戰,陸壓道君都曾大放異彩。他的見識與眼界非是一般天仙位業者可以比擬的。


    孟遊初見他時,看不出他的底細,但曾大膽預測,陸壓道君不是天仙位業者,也必然距之不遠。孟遊看得不錯,陸壓道君是名副其實的天仙位業者,隻是不知為何並未成為天意會的成員。


    這樣一個亙古而存的天仙,又怎會不知道時光逆流所代表的意義?他又怎麽會猜不到天地劇變背後的,來自三清的一些些的企圖?


    所以,陸壓在尋找混沌泉一事上,既謹慎小心,又急迫大膽。他也要為自保而謀劃。


    多寶道人知道陸壓瞧不起自己,卻又不得不或多或少地借助自己的力量,關鍵時刻更不敢跟自己貿然翻臉,於是也沉住氣,不露聲色地跟在身後。他如法炮製,一拍座雲,追了上去。


    兩朵遁雲看似慢慢悠悠地飛行,其實都是一瞬千裏的極快速度,隻是在這奇妙的甬道中,雲駕上的人感覺不出來而已。而且,甬道一直在上下左右不斷地改變方向,這也是一般人無法察覺的。


    終於,兩個雲駕來到甬道盡頭,前後腳闖過熒光。


    熒光之後並不是人們想象的豁然開朗、別有洞天,而隻是一個狹窄逼仄的山洞。山洞呈現不規則的形狀,一邊高,一邊矮。矮的一邊洞頂上倒插著許許多多的石柱,顏色迥異,形象恐怖。在這些尖銳的石柱下方,乃是一個麵積不大的水窪。


    水窪的水是暗紅色,不像血液,更像是汙水。除此以外,山洞中別無他物。而那熒光也不過是洞口的一些夜光石的傑作而已。


    “這就是混沌泉?”陸壓的一個弟子難掩失望之色,脫口而出。


    另外一個弟子也感歎道:“師祖啊,這裏有什麽靈寶?”


    陸壓不說話,雙眼冒出猩紅的光芒,仔細觀察山洞,雲駕卻是一刻不停,持續不斷在地上下翻飛。


    多寶道人緊隨其後來到此方山洞,他看不出端倪,但見陸壓兀自不肯將雲駕停下,於是也不敢怠慢,慢悠悠地驅動自己的雲駕。


    過了不知道多久,陸壓還是繼續保持著自己的行為,這讓兩個弟子十分不解。


    “師祖,為什麽不降下去看看?”


    “師祖,那水池是不是有什麽稀奇古怪?”


    陸壓還是不理睬二人。


    此刻,聰慧過人的多寶道人卻有了發現:這山洞中充滿了即便是天仙也輕易感覺不出的輕微波動,而那波動更呈現著極度複雜的規律,倘若身在其中的仙人降下雲去,保持不動,立刻就會形成巨大的法力集中,對靜止的仙人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盤古天王的餘澤,果然不同凡響。


    陸壓發現多寶道人的表現,猜到他瞧破了這層機關,於是冷笑一聲,暗道:“這家夥不愧是通天教主麾下首徒,果然有些天賦……”


    一時間,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卻又不能後退,僵持在了這個狹小的洞穴中。


    陸壓道君的目光集中在麵前的血紅水池中,多寶道人則關注著水池上方的尖利石柱,兩人都沒想到身後又來一個不速之客。


    地仙之祖鎮元子在後麵追趕了許久,好幾次差點趕上,但因為甬道之中的地氣越來越少,他成了無源之水,所以後繼乏力,這才來得遲了。


    “這是什麽地方?”鎮元子雙眸中兩道紫色的光華,掃視了一眼麵前的洞穴。


    尋常人看來,這洞穴之中隻有一個水池。


    有道行的人就能看出洞穴中怪異的靈氣擾動。


    修成了位業的仙人用慧眼則能看出更多的細節,比如水池中有數萬種細小的生命體。比如倒立的尖銳石柱上湧動著成百上千的魂魄,各個兇惡。這也是為什麽陸壓與多寶道人不敢輕舉妄動的緣故。


    鎮元子的雙眸與前兩者又有所不同,他看到的除了這些怪異的生命體和魂魄之外,還有一棵棵早已經茁壯成長的稀奇古怪的靈根。這些樹木圍成一圈,沿著山洞的洞壁排開,縹緲虛無,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改變形狀。


    鎮元子臉色凝重,他希望看出更多的底細,但他的法力就僅限於此了。


    看的時間稍長,鎮元子赫然發現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在不斷改變,根本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假;什麽是過去,什麽是現在,什麽又是未來……


    “大道衡動,或者向前,或者向後,總有一刻會迴到過去,過去與未來交織一起便成了輪迴……”鎮元子站在原地未動,不知不覺間已經落入了某個圈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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