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須發皆張,紫藍色的光暈從他掌心噴薄而出。


    但更厲害的卻是隱藏在光華之下,無數不可察覺的法術。


    法術如海浪翻滾,摧枯拉朽,將多寶道人的法寶再一次一一碾碎。


    瞬息之間將近千件法寶全都化成齏粉,但幾乎就在同時,它們又複原如初。


    師徒二人的鏖戰還在繼續。


    多寶道人嘴角有笑意,兩千年的苦功沒有白費,時至今日,即便是曾經不可一世的恩師也對自己無能為力了。


    “老師,你當年的截教有教無類,弟子們看似良莠不齊,但背後的道理乃是認定天下大同,這是何等的有氣魄?可惜,教來教去,羽鱗走獸之類終究難成大器……老師,請看弟子的傑作……”


    多寶道人氣定神閑,居然當著通天教主的麵開始指點江山,儼然已經將自己擺到了與通天教主等同的地位上,大有反客為主的意思。


    通天教主氣急敗壞,但卻無計可施。


    隨著多寶道人的操縱,原本暈倒的幾隻妖怪活像玩偶一般被調動起來。


    虎皮裙的妖怪,渾身熒光點點,被多寶道人擺在了麵前,居然瞬間擋住了通天教主三成的法力。


    “這是虎紋毯,老師可記得?它從前是弟子的法寶,如今卻是得道的妖王。”


    孟遊微微一驚,發覺自己低估了多寶道人。法寶形成器靈並不稀奇,但器靈與妖王絕不可混為一談。更何況虎皮裙的妖怪顯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一件法寶。


    “法寶是有靈之物,比起一般禽獸得道,腦子就靈光多了。”好個多寶道人,手一挑,那書生模樣的妖王也飛舞起來,並化成一串串發光的文字。


    那些文字快速組合,開始拆解通天教主的法術。


    “這是我的愛徒,是個書生……其實他的本體乃是太上道祖的《道德經》。弟子被擒在兜率宮時,日日朗誦,沒想到天長地久,誦經的聲音久久不散,竟然凝聚成形,化成了他。他的魂不是簡單的聲音,而是經文的真意。玄而又玄,是為靈妖。老師,恕弟子直言,您的造詣始終大不如師伯,他的一部道德經的真意成精,都能破解你的法術……”


    說話間,通天教主的法術果然減弱了不少。


    通天教主的怒火越來越盛。被昔日的弟子訓導,讓他無地自容。


    “孽障,叫你知道為師的厲害!”


    通天教主不管不顧,終於掏出自己懷裏的自成世界,乃是一點跳動的明光,砸向了對方。


    那自成世界自我封禁,無法釋放其中的力量。但作為一個世界,僅僅是重量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孟遊曾經遨遊其間,知道這是通天教主重練地水風火而來,而且當中還包含著數百個截教舊徒的‘化身’。


    雖然選擇的方法不同,但眼前的師徒兩人都有想要恢複截教榮光的想法。


    自成世界幻化成的光點貪婪地吞噬一切,似乎想將多寶道人的法寶盡數取走。


    多寶道人沒想到自己的恩師居然真地重練了一個世界,吃驚之餘也感到佩服。但他並不因此而氣餒,口誦真言,讓書生妖怪的本體——原本就無形無質的經言真意——擠進了自成世界。


    通天教主渾然不覺,繼續催動自成世界,終於將多寶道人的所有法器全都碾成了細末,飄在空中,圍成一團,形成奇妙的渦旋。


    兩股強大的法力撞擊在一處,連孟遊站在原地也大感吃力。所幸,兩人鬥法威力雖強,但控製極好,法力全都收縮在香廚山洞府外的方寸之地,不曾潰散。


    這才是最高的造詣。


    “孽徒,還不認輸,更待何時!”


    多寶道人發髻散亂,道袍破裂,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認輸?不,貧道還沒輸!隻要還有一件法寶在,貧道的千件靈寶就能涅盤重生。”


    “笑話,你的所有法寶都化成了汙泥,連你這幾個徒弟也都不成人形,你還有什麽法寶?”


    多寶道人發出帶著瘋意的大笑。“教主,你就是太剛愎自用了,所以始終無法更進一步、成為像師伯那樣無所不能的人物。你雖強,卻隻是天道之下的蠻力強勁而已,而老君師伯卻是天道之上的存在……”


    “休要拿老君與貧道相提並論!”通天教主的內心深處對自己這位大師兄忌諱莫深,最恨別人拿自己與他相比,尤其是最近的‘重逢’後又被老君的神通徹底震懾,故而越發如此。所以,多寶道人此刻的話,無疑是刺中了他心頭最軟的部分。“多寶,多寶,當年貧道就該讓你死在誅仙陣中!”


    “貧道雖未死,在教主的心目中卻與死了無異……這自成世界中居然有我的分化身,還有諸位師弟師妹的化身,你是想要讓我們永遠活在你的控製之中嗎?”多寶道人的身形突然變大,渾身冒起漆黑無比的霧氣,雙手漸漸虛化。“教主,你這自成世界毀了也罷!”


    通天教主一驚,沒想到多寶道人居然看穿了自己自成世界的底細,而且潛了進去?


    孟遊卻喜出望外,就在眨眼功夫,他意識到多寶道人做了自己的替罪羔羊:他攻破通天教主的自成世界,在其中大肆破壞,如此一來看守門戶的白環之死,以及贔屭金甲的丟失都可以賴到多寶道人的頭上了。


    果然,下一刻,書生妖怪從自成世界中遁出,渾身裹滿了金光,似乎攫取了數不清的物品。


    通天教主勃然大怒。“畜生,你居然偷取為師的法寶!找死!”


    到了現在,通天教主終於動了殺機。


    然而,正如多寶道人所說,隻要他還有一件法寶尚存,餘者皆可重生。刹那間,隨著光華流轉,千餘件靈寶果然頃刻複原。


    通天教主無法斬殺多寶道人,但使出全力的他又豈容小覷?他顧不得自己被盜取的寶物究竟是什麽,繼續催動自成世界朝著多寶道人壓去,作勢要趕盡殺絕。


    多寶道人終於不能支持,渾身肌膚破裂,開始滲出仙血。


    重生的千餘件法寶拚命救主,此起彼伏地砸向自成世界,卻是螳臂當車。


    多寶道人眼見通天教主發狂,旁邊還有深不可測的孟遊掠陣,於是也再不猶豫,拋棄了自己已經虛化的雙手,然後轉身遁走。


    轟隆一聲,看似細小的自成世界的光點往下一戳,頓時將那一雙虛化的黑手壓在身下,僅僅眨眼功夫就消失無蹤。


    多寶道人損了一雙手掌,卻趁機逃走。


    通天教主還想再追,光點中射來一道黑線,差點傷了他的根本,正是多寶道人雙手的最後一點力量所化。


    “雕蟲小技!”通天教主鄙夷地嗬斥一聲,卻沒有發現,還有一絲黑線殘留在了自己的自成世界之上。“道友見笑了。”


    孟遊聞言擺擺手。“教主清理門戶,本王不好插手,但這個多寶道人確實狡猾,幸虧教主窮寇未追。”


    “何出此言?”


    “那天際有紫氣氤氳,多寶道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必有同伴給他掠陣,不然他怎麽敢跟道友正麵相爭。”


    通天教主一凜,因為他對此竟然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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