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原本氣勢洶洶,但碰到老君後就猶如溫順的小狗,再不敢有絲毫的頑皮。


    本在北冰大川之上的老君,動念間就迴到了平頂山南。


    一股熟悉的味道引起了他的警覺。


    佛祖一雙慧眼,十萬分身,號稱全知全能,號稱可以看穿過去,現在,與未來三世。


    老君若想做,他也可以輕易做到。


    但老君懶散慣了,不愛關心外界之事,因此隻把神識定格在幾件重要的物品上,隻有天地間出現一定程度的變化,才會引起他的警覺。


    那隻氣箭,出自通天教主之手,法力與神通剛剛好掠過了老君設下的基線,足以引動他的五覺,於是他來了。


    片刻前,兩個童子以自身的命火融化了萬丈冰川,讓老君輕而易舉地拿迴了自己萬年前埋在冰川下的煉魔法寶:寒源。


    此刻,法寶正當其用。


    老君把玩了兩下氣箭,略顯失望地將它揉成一團再無殺氣的靈氣,就手撒在了半空。


    “我還以為是某個故人的手筆。可惜,手法太拙劣……不應該是他……兩千年過去,他的修為不該這麽低……”老君搖搖頭,渾身籠罩著一層銀白色的霜華,形象與平常樸素的老道模樣大不相同。他雙目變得漆黑,環視周圍,似乎還想再探究竟。


    孟遊帶著諸人已經遠在二十裏外,但此刻仍覺得膽戰心驚,準備再次施展神通繼續退後一次。“通天教主剛一動手,就被老君發現,幸虧我猶豫了半刻,手慢了一拍,不然今天怕是脫身不得。”


    老君之所以能如此敏感地發現通天教主的手段,當然與唐三藏的卷入其中,以及四都陣的存在無不關係。


    無論是佛祖,還是三清,所謂的全知全能終歸是相對的。


    通天教主與別人在旁處鬥法,隻要有所掩蓋,還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可天地之間,哪一處有老君預留的法陣,哪一處沒有老君預留的法陣,誰也說不清楚,因此不動方是最上策。


    孟遊慶幸自己沒有冒進。


    老君的目光正要掃來,孟遊正要再度騰挪,一張蒼白的大臉忽然從天際的雲層後麵顯露出來。


    “天魔!”孟遊立刻認出此物。


    “是天魔,祖師設下四都陣,正是要煉化他!”天都靈尊法師眼見老君親來,既高興又害怕,既得意又愧疚。


    道魔同源,誰也說不清,道與魔到底有什麽根本的區別。


    這天魔煞是奇怪,仿佛沒有身體。但若說沒有身體,卻能輕易吞下周天萬物。


    通天教主憤憤不平地說道:“天魔又如何?本教主通天,麾下妖魔無數,難道老君能煉魔,本尊就不能煉魔嗎?”他眼見老君來至,一衝動,幾乎又要躥出孟遊的迷霧。


    此刻的通天教主受到冥冥天意的影響,已經與平常判若兩人,早失去了冷靜與判斷。


    還是孟遊感應最快,又一把扯住了通天教主。兩人的法力一撞,使得溫度驟升,將周圍的空氣也分解了不少,發出劈裏啪啦的輕響。


    “道友,咱們一起殺出去,還怕擒不住這個老頭兒?我那幾個屍王弟子還在陣中,你是要本教主棄他們而去嗎?”


    孟遊搖搖頭。“奈何啊,咱們根本不是對手。”


    他身後,無論是修煉了魔功的牛千尺,還是能夠吞光的黑蟒精黑炯靈,亦或精擅三昧真火的易園主,無不搖擺身體,噤若寒蟬。連孟遊這等手段通天的人物,也對老君甘拜下風,更遑論他人。


    “不是對手?即便差點,又能差多少?當年我布下誅仙陣,若不是他們以多勝少,我截教豈會灰飛煙滅?今日,形勢逆轉,敵寡我眾,道友難道不想一舉鼎定乾坤?……唐僧就在陣中……”


    天魔無聲無息地靠近,輕而易舉,僅靠氣勢就將附近的一眾妖王震懾。那幾個屍王,原本已經被五行猴王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到了現在更是動彈不得。


    眼看天魔已經逼到眼前,老君突然出手,掌心光芒萬道,聖潔無比,照得眾生也自慚形穢起來。那光猶如日月星辰,其餘萬物則彷如蟲瑩微光,休說比較,便是遠遠望見,就覺得無地自容。


    蟲瑩之光,豈能同日月爭輝?


    天魔看似兇猛,卻一個眨眼被老君收入掌心。“天都啊,你這四都陣布得不錯。”


    “是!”天都靈尊法師覺得臉頰發燙,不知道祖師是在讚美自己還是在挖苦自己,因為自己布下的四都陣早就被那五行猴王打得支離破碎,不成樣子了。祖師還說不錯?


    但祖師是從不會嘲諷弟子的。


    還在納悶,那潰散了的四都陣突然重新顯現,居然在老君的意誌之下自動複原了。


    五行猴王戰意正濃,睥睨天下。就在剛剛,他擊潰了幾個屍王外加黑饕的聯手圍攻,豪氣頓生。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老君,頭腦一熱,居然想在老君手裏討教幾招,於是轉身,舍下那幾個屍王,直撲老君而去。


    “大膽!”附近的楊戩、度厄真人,以及不遠處的萬麟紫帝君和天都靈尊法師幾乎同時吼道。


    孫行者也嚇了一跳。“這個猴子該死,連老倌兒也敢打?”說完,捂嘴偷笑。


    話音未落,五行猴王的四個分化身全部消失無蹤,整個空中隻剩一隻猴子。而這猴子也已經被老君用兩根手指撚住,懸在空中,動彈不得,尷尬至極。


    “老君,你這個糟老頭兒,你怎敢擒我?看打……”那五行猴王不依不饒,如舊法炮製,以為還可以想打紫金屍王和酒饕那樣打老君。一根銀棍折迴來,劈向了老君的腦袋。


    但無論他怎麽使勁,那棍子就是碰不到老君,總是偏了那麽幾寸。


    老君大笑兩聲。“你這個猴子,跟孫悟空一樣桀驁不馴,雖然法力高強一點,但畢竟不如孫猴子那樣有靈性,留你何用?”


    “老君,請手下留情!”雲端上,萬麟紫帝君急忙跪倒,磕頭求饒。“萬望老君饒命。”


    老君瞥了一眼萬麟紫帝君。“原來是你這頭老麒麟,你不是跟著我徒兒辦事嗎?怎麽,這猴子跟你有關係?可是他將我徒兒的四都陣打散的?”


    就這麽瞬間,那麽厲害的五行猴王已經奄奄一息。


    “天尊息怒,這猴子是小奴的結拜弟兄……是小奴管束不嚴,得罪了法師,請天尊大人不記小人過啊……”說完,紫帝君又扭頭朝著天都法師求情。


    他自稱‘小奴’,剛剛五行猴王替他掙迴來的臉麵頓時蕩然無存。


    在老君麵前,一切都要灰飛煙滅。


    “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正好需要兩個人替我看管丹爐,這猴子就算一個吧!”說完,老君的雙眸變得更加漆黑,仿佛五星的夜空。隨著他環視一周,方圓五十裏內的大地全部融化成岩漿,沸騰起來,一座平頂山頃刻消失不見。


    那氣勢,真是天無二日,唯他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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