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頭領碩鼠的見識並不比臭鼬精更多,但他憑直覺認為眼前的幾個都是大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


    臭鼬精卻不這麽認為。自家的七星大王雖然不是什麽大聖,但好歹在枯木山上稱王稱霸了多年,有些根基,而且方圓數百裏內根本沒聽說過有什麽大妖盤踞,此刻來到眼前的幾個妖怪恐怕隻是走路經過的,能有多厲害?


    更何況,枯木山嚴格論起來,乃是不遠處萬壽山五莊觀觀主鎮元大仙所有,自家大王能在這裏安身,自然是與鎮元大仙有舊,這點道理顯然而易見,所以臭鼬精有些有恃無恐。


    “幾個妖怪,認凡人為師,能有什麽根基?鼠大哥,你就是太謹慎了,看老子立功啊!”臭鼬精不管不顧,掏出兵刃,猛衝過去。


    一個照麵,臭鼬精就被綠發妖王打翻在地,隨即帶入了高空。


    “孟道友,咱們來這枯木山做什麽?唐僧在這裏嗎?”共工有些厭棄地看了看高空中大喊大叫的臭鼬精。“現在的小妖怪真是沒有一點眼力勁,一個五百年道行的末等小妖就敢如此猖狂?”


    青年人正是孟遊。


    “無論天上地下,不管是神仙還是妖怪,哪裏沒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孟遊手一指西北方。“那裏是五莊觀,唐僧師徒應該快到彼處了。咱們先去看看,瞧瞧那裏合不合適動手。”


    從蒼山界迴來,孟遊有些心緒不寧,覺得自己的大敵就要現身,於是更加急迫地想要取得唐僧肉。他決定先借助共工幾人的力量嚐試一番,倘若事有不協,再去尋自己另外兩個徒弟牛千尺和黑熊怪,從長計議。


    “萬壽山五莊觀?”共工搖搖頭。“沒聽過這處地方。”


    “鎮元子你沒聽過嗎?”


    “鎮元子?”共工眉頭緊鎖。“我上次離開蒼山還是三千年前,也沒聽過這號人物。”


    “他可是號稱地仙之祖。”夢遊大道君是天仙位業,常年居住在三十三天之上,對凡間之事並不完全熟稔,所以孟遊也隻能借助自己的記憶指出一點蛛絲馬跡。除了這個稱號外,孟遊對鎮元子也再無過多了解。


    “地仙之祖?他好大的口氣。”共工乃是古神,當然知道地仙之祖的真實涵義。那就意味著,鎮元子是天上地下第一個得道的地仙,換言之,他比三清門下的諸多門徒還要先修成正果。


    天地神人鬼,仙業五等。


    位業者,玄而又玄,並不隻以絕對的法力來劃分。


    其中,天仙位業極其稀少。


    通常而言,天仙的法力神通應該在地仙之上,但也不絕對如此。天仙與地仙是兩種不同的位業,所追求的境界不同,最大的區別是前者超脫了劫數的糾纏,而後者仍有四九無量重劫的困擾。同時,天仙位業者可以窺探真實的天意。


    但修成地仙者在特定的情境中也有可能擊敗某些天仙。


    現如今的天庭之中,三界之內,號稱天仙的人物不在少數,但大部分隻是地仙位業而已。鎮元子號稱地仙之祖,那就淩駕在了大部分神仙之上,也包括共工在內。


    唐僧座下孫行者,如今不過是太乙散仙之數,也就是個人仙的位業。


    “也許不是他口氣大,而是確有其事。他現在叫做鎮元子不假,可從前或有別名也未可知。”孟遊對鎮元子的來曆十分好奇。“正好共工兄在此,隨我去一看便知。”


    說著話,綠童去而複返。“謹遵老師之命,我遠遠將那臭鼬摔在山崖下,已經摔成了碎片。敢對老師不敬,咎由自取。”


    碩鼠精聽見孟遊和共工說話,開口閉口地仙之祖,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癱軟在地,跪伏不起,嘴裏喃喃呢呢。“饒命……大王饒命……饒命啊……”


    “師父,這個東西怎麽辦?”柿素看見綠童開了殺戒,也有些手癢,一蹦一跳地走到近前。“讓我也替師父效一迴力吧,等宰了這個東西,我再替師父您占了這片大好山林。”


    碩鼠精一聽,頓覺生還無望,嚇得屎尿齊流。


    孟遊對枯木山沒有興趣,一擺手。“帶到一邊去,咱們去萬壽山要緊。”


    柿素見孟遊默認,樂開了懷,正要動手,山巔上衝下來一團紅雲。“大聖手下留情啊,咱們是故人!”


    黃鼠狼七星從山頭上衝將下來,氣喘籲籲。“哎呀呀,我真是天大的福緣,想也想不到,大聖居然降臨我這小小的枯木山,當真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七星倒頭就拜。“我家小的怎麽得罪大聖了?待我將他扒皮抽筋,獻給大聖享用。”


    孟遊微微皺眉。“你是何人?我們見過?”


    “見過見過!”七星又是喜歡又是緊張,抬起頭,露出一臉的真誠。“小的前天才在天生城見過大聖……大聖技驚四座,那四生四世……嘖嘖嘖,令人歎為觀止啊!”


    孟遊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的識海中毫無印象,原來這小妖隻是廚藝大會上眾多圍觀者之一,自己根本沒跟他麵對麵交談過。“原來這是你的洞府?你手下的小妖可不大懂禮貌。”


    七星立刻板著臉訓斥碩鼠。


    碩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將所有罪責都推給了死掉的臭鼬精。“都是他豬油蒙了心,一意想要在大王麵前爭功,小的苦勸,他就是不聽……我……我也沒有辦法啊……得罪了大聖,小的罪該萬死。”


    “既如此,饒你一命。”孟遊擺擺手,無心跟這幾個小妖糾纏。


    碩鼠不住叩拜,稱謝不已。


    七星劍孟遊一行行色匆匆,試探著問道:“大聖此去,難道是要拜會萬壽山五莊觀的鎮元子大仙嗎?”


    “聽你的口氣,你認得他?”


    “認得認得。”七星露出諂媚的笑。“這方圓八百裏的山石草木,都是鎮元大仙家的,我能在這裏安身立命,其實也都是他老人家首肯的……小的得道前,在他老人家的人生果園內替他驅趕過幾年老鼠,所以他老人家給小的留了一條活路。”


    這話一出口,七星身邊的碩鼠立刻羞紅了臉。孟遊隨即猜到,那碩鼠當年恐怕也是在人參果園內搗亂的老鼠之一,被七星救了,所以才跟來了枯木山。


    “既如此,你前麵引路,我正好去萬壽觀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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