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後,林圖陪著杜三娘一起拜見杜青,發現他如今的氣色好多了,並且身上的黑斑已基本看不到。


    杜三娘為杜青開了幾副調養身體的藥,而林圖,在幫忙照顧趙珺之餘,總算有時間研究從李明新那裏弄到的那本秘本。


    說來昨晚他還去了一趟,李明新住的那間客棧,不過沒見到對方,多半已經離開了。


    照李明新所說,這本秘本,乃是從李家莊建立開始,一直傳承到現在的,得有好幾百年了。


    秘本看起來確實古色古香的,紙張發黃,紙上的字也有些暗淡了,但好在還看的清。


    秘本的前大部分,講的確實是製作香囊的手藝,包括用料、刻刀技巧等等,寫的非常詳盡。


    林圖並沒有跳過這些內容,而是非常用心地看了幾遍,尤其是裏麵的刻刀技巧,因為他不確定自己要找的東西,有沒有可能就隱藏在字裏行間。


    不過最後林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倒是把製作香囊的手藝學會了,起碼流程是記的滾瓜爛熟了。


    秘本的後半部分,是一篇用刀的心得體悟。


    這篇心得,沒有任何刀招,就是純粹的感悟。並且這種感悟還很奇怪,因為通篇看下來,它基本在論述一個問題——刀客應該極於情,還是應該極於刀?


    林圖覺得這個問題挺有意思,他想到了曾經和雷同探討過的刀法境界,按照雷同的說法,他認為刀法分為四個境界——入門、刀意、忘刀,還有天刀。


    天刀暫且不論,那連雷同自己都說不明白;入門和刀意也不提,林圖如今便是掌握勢的纏繞,還有刀意的高手。


    倒是‘忘刀’這一境界,林圖曾經和雷同做過激烈的爭論,雖然雷同給出了不少理由,但林圖最終仍是沒有完全信服,隻能算半信半疑。


    之所以如此,在於雷同所闡述的‘忘刀’,要將自身所學全部忘記,然後枯木逢春,進入到一種‘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看似有點道理,但雷同自己卻說不出要如何‘枯木逢春’,所以林圖對他的論調,自然也就半信半疑。


    而秘本中記載的這篇心得,闡述的則是“該極於情,還是極於刀”這個論點。


    心得也是就這個論點展開的,其中提到‘刀道如過河,過河者,伐木造船。然手中隻有一斧,多情者,持斧雜務,最後船未成,而斧已鈍’。


    這個論斷不難理解,無非是寫下這篇心得的刀客認為,刀道就像過河,過了河,即刀法大成。


    而要過河,刀客的方法是伐木造船。


    但是手中隻有一把斧頭,而多情的人,斧頭不光用來伐木,可能還用來做別的事情。最後船尚未造成,但是斧頭卻已經鈍掉了。


    所以這名刀客的觀點,無疑是‘要極於刀’。


    應該說這個觀點還是蠻有意思的,讓林圖隱隱有些啟發。


    林圖猜測,當初留下這本秘本的那位李家先祖,之所以留下這麽一篇心得,多半是為了告誡他的後人,要在刀法上專注,心思繁雜者,隻能一事無成。


    但有個問題是,如果這位李家先祖的觀點是對的,那麽豈不是說雷同的‘忘刀’說法是錯的?畢竟要極於刀,又如何忘刀?


    而從李明澤的實力,再到李家莊能和杜家莊對抗數百年,以及杜青的實力,可想而知,當初那位李家先祖,絕對不是弱者。


    當然,雷同也不是弱者,尤其是林圖親眼見他施展過的‘修羅舍身斬’,林圖估計那招已經能威脅到五象境高手了。


    兩個人都是刀道上的高手,那麽到底誰的理念才是對的?


    林圖一時也說不上來,不過要讓他選,他多半還是會站李家先祖,起碼他的‘極於刀’,要比雷同的‘忘刀’,看起來要現實的多。


    林圖將這篇心得看了幾遍,但最後除了隱隱受到一些啟迪,實際上並沒有實際性的收獲。


    甚至連當初他和李明遠對戰時,對方所展現出的那種癲狂,讓他隱隱猜測其所所修武功,可能和傷心刀印有些類似這點,也沒能從秘本上得到解答。


    林圖覺得自己多半被李明新那小子騙了,對方當初為了蠱惑他,提到什麽秘本在刀法上會對他有些作用,如今看來,他指的多半是秘本上記錄的這篇心得了。


    這篇心得對林圖有用嗎?隻能說如有。


    而林圖真正想要的,關於七情刀印的下落,卻還是毫無頭緒。


    不過想想也是,李家莊的人也不是傻子,這本秘本都傳承幾百年了,要是真記錄有七情刀印的消息,或者上麵寫的東西,真對刀客有巨大的啟迪,李明新又豈能輕易將其弄到手?


    這個結論不由讓林圖極為失落,甚至忍不住有點煩躁。


    在心得後麵還有一頁,是幾幅圖形,看起來是製作某種香囊的。


    說來這種香囊的形狀,林圖還見過——肚子圓滾滾,看起來怪模怪樣的大肚子鯉魚。


    當初在蜈蚣江中,釣者曾經讓水生搜尋過的地方,林圖便在江底發現了這麽一尊大肚石鯉。


    而在林圖將大肚石鯉切開後,還從裏麵得到了一個玉石香囊,形狀也是一個大肚鯉。


    當時林圖還以為,那大肚石鯉,可能是李家莊用來獻祭蜈蚣江的祭品;如今在秘本上見到這種大肚鯉香囊的製作,不由讓林圖懷疑,莫非這裏麵還藏著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林圖想了又想,還是毫無頭緒。


    看著秘本,林圖突然靈光一閃——這秘本,會不會有夾層之類?


    想當初他得到陰風刀秘籍,要不是有趙班頭點明,需要將秘籍疊在一起,並浸水,才能看到陰風刀真正的內容,他恐怕永遠也見不到陰風刀的真容。


    說不定這秘本也是這樣?


    期待之下,林圖開始細細摸索秘本的紙張,最後發現,秘本大體上沒有問題,但是最後一頁,卻比前麵要粗一些!


    這個發現讓林圖大喜,沒有任何猶豫,林圖掏出玄鐵匕首,小心翼翼地將秘本最後一頁切開。


    切開後,林圖還真從裏麵發現了一頁絹紙,非常薄,質感像絲綢一樣。


    林圖將絹紙展開,發現竟是一幅地圖,而從地圖標注的地方來看,不正是當初他發現那大肚鯉的地方嗎?


    也就是說,釣者極大可能,也在尋找七情刀印?!


    那釣者是個高手,甚至極大可能是一個相當可怕的高手,而從他當初從王二河那裏了解到,釣者已經在峭壁那裏,待了不短的時間了。


    這樣一位大高手,真有可能隻是出於閑情逸致在那裏釣魚?


    從他辣手殺死水生來看,那明顯不可能。


    現在想來,他之所以教水生那些被選中之人功夫,多半隻是為了讓他們進入蜈蚣江,幫他尋找東西。


    而他讓人尋找的地方,和這絹紙上記錄的地點又極其接近,不由讓林圖懷疑,釣者多半不知從哪得知,七情刀印就在蜈蚣江底下!


    這並非不可能,畢竟他的消息,便是來自傷心小刀。既然傷心小刀能一路找到蝴蝶穀,那釣者為何就不能?


    想到有釣者這樣一個強大的競爭者,林圖的心情不由變的凝重了不少。


    不過目前看來,他多半走在了釣者的前麵!


    看著手中的絹紙,林圖不由微微一笑。


    絹紙除了標注地點,還寫著幾句話,大意就是要帶著大肚鯉香囊進入江底。


    這讓林圖有些莫名其妙——帶著香囊進入蜈蚣江,這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雖然暫時沒什麽頭緒,但林圖打算先試試看,反正大肚鯉香囊,他手裏正好就有一個。


    找了個理由拜別杜三娘和杜青夫婦,林圖離開了杜家莊。


    離開蝴蝶穀,林圖沿江北上,再次靠近了當初水生被殺的地方。


    雖然絹紙上有地圖,但是地圖是地圖,才那麽點大,而蜈蚣江綿延千裏,標注的,也隻能是個大概位置。


    好在地圖有一點很好,那就是在江中做了一個標記,畫著一條大肚鯉,顯然就是當初林圖發現大肚石鯉的地方。


    這樣地點就明確多了,要不然蜈蚣江這麽長,他得找到猴年馬月——好比釣者。


    林圖十分謹慎,靠近當初發現大肚石鯉的地方後,他立馬放出了神識,以免被釣者螳螂捕蟬。


    讓林圖暗鬆了口氣的是,釣者今天沒在這,不知道是在峭壁那邊,還是幹別的事去了。


    說來林圖曾經在李府中遇到過釣者,對方說不定也是在尋找線索,隻不過被林圖捷足先登了。


    潛入江底,林圖開始用神識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足足找了一整天,找的天都黑了,他還是一無所獲。


    莫非他發現的那張絹紙,其實並非是關於七情刀印的?


    林圖覺得不大可能,何況除了這個線索外,他暫時也沒有別的線索了。


    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在林圖準備浮出水麵,打算先返迴杜家莊時,他突然一拍腦門——他怎麽忘了,絹紙不是有提醒,要手持大肚鯉香囊進入江裏嗎?


    林圖連忙從懷裏取出大肚鯉香囊,隨即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大肚鯉香囊,竟拖曳出一條長長的彩帶!


    這條彩帶由無數星星點點組成,仿若流光,又仿佛被倒進一大堆染料的星河,無數彩色的星辰在其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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