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作別沈槐父子後,拉著柳師師和陸萱來到冰雪城一處雅致的閣樓。


    “陸世妹,感謝你此次為我解圍。”楊炯說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陸萱輕笑,大方道:“世兄就是這麽謝我的?隻顧著自己喝酒?”


    楊炯一愣,自嘲一笑,拿起酒壺準備給她斟酒。一旁的柳師師眉頭一皺,搶過楊炯的酒壺,嬉笑道:“感謝陸姑娘為我郎君解圍,小女子給你斟滿。”


    陸萱用手擋住自己的酒杯口,盯著柳師師的眼睛質問:“柳姑娘,你以什麽身份給我敬酒?”


    柳師師看陸萱如此,心中警鈴大作,放下酒壺,挽住楊炯的胳膊,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麽身份?”


    陸萱不去理會柳師師,對楊炯道:“世兄,我陸萱不值得你給我敬一杯酒?”


    楊炯苦笑搖頭,拿起酒壺給她斟滿,端起酒杯道:“剛剛是以為你不喝酒,故而沒為你斟酒,於情於理你都當得起,敬你一杯!”


    陸萱滿意的端起酒杯,左手抬起擋住麵容,一飲而盡,毫不扭捏,端莊又豪邁,大氣又自然。


    一旁的柳師師混跡歡場多年,一眼就看出這陸萱不懷好意,別有用心,如此模樣真是讓人惱怒。


    “你不謝我?”


    楊炯轉頭看著媚眼圓睜的柳師師,沒好氣的低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我打什麽主意?我不顧名節為你作證,你就這麽對我?”柳師師說著委屈的淚眼朦朧,掐著楊炯的胳膊緊了又緊,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


    楊炯別的不怕,就怕這狐媚子在自己麵前演戲。可明知道她是演戲,你就是狠不下心來,明知道她是通過這種方式拉自己進白蓮教的賊船,可她偏偏不和你挑明,就和你打太極,就和你撒嬌拉扯,真讓人又愛又恨。


    楊炯給自己重新斟滿,剛打算給柳師師斟酒卻被她擋下。隻見她端起楊炯的酒杯,一飲而盡:“你個呆子!我不和你計較!”


    做完這一切還不忘嫵媚的嬌哼一聲,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睥睨的看著陸萱。


    楊炯知道柳師師是誤會了,好笑的白了這個醋壇子一眼,拉過她的手笑道:“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吳中陸氏,姑蘇陸家大小姐陸萱,與我們家是世交,此次前來是看望她在京的父親,這位是。”


    陸萱擺手製止楊炯要介紹柳師師的話,搶白道:“我聽夫人說過,怡紅院的花魁。”


    柳師師眉頭皺起,眼神冰冷,再傻也聽出她在嘲諷自己出身,還抬出相府夫人為自己站台,真是讓人氣惱,於是毫不退讓道:“我也聽郎君說過你,江南賣布的商賈。”


    楊炯一個頭兩個大,你們之前也不認識,怎麽一見麵就打呀。一個嘲諷人家出身低,一個暗諷人家從事賤業,有這麽大仇嗎?


    見兩人針鋒相對,四目相接,火花四射,火藥味十足,楊炯趕忙拿起一個玻璃杯遞到陸萱麵前,給她倒滿啤酒,陪笑道:“世妹嚐嚐我這冰雪城的啤酒,是最新推出的橙皮精釀,別處可喝不到。”


    “我在蘇州也喝過啤酒,據說是長公主的生意?”陸萱端起玻璃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恩,啤酒的經銷權確實是她的,我隻做這長安的啤酒生意。”楊炯解釋道。


    陸萱細細品味這所謂的精釀啤酒,確實和自己在蘇州喝的有些差別,好像還真有一絲絲橙皮的味道。至於楊炯所言經銷權,她也沒有深問,畢竟自己也沒什麽理由去打聽這其中的門道。


    “世妹剛到京城?”


    “今早到的,住在桂花巷,聽說世兄卷入了案子,就過來看看。”陸萱落落大方的解釋道。


    楊炯點點頭:“這幾日脫不開身,等閑暇時親自登門拜訪世叔。”


    陸萱的父親是姑蘇陸家的嫡長子陸庭鼐,現任吏部正五品的考功司郎中,負責官員的考課、磨勘、晉升、調任等相關事宜,算是吏部實權官職。


    早些年受老爺子賞識,從地方上調任中央,算是有幾分知遇情,談不上所謂的世交,楊炯之所以如此說純粹是客氣話。


    吳中陸氏百年傳承,到現在早就人才凋敝,不複當年的榮光。也就隻有陸萱所在的姑蘇陸家出了幾個爭氣的,在朝中也算說得上話。這大概也是老爺子看上她們家的原因,身份上不差,雖然家道中落不比從前,但至少未來不會出現太多的妻戚滋擾相府家事。


    “世兄有心就好,我正打算明日去相府陪夫人說話,不知道世兄是否歡迎?”陸萱調笑出聲,言笑晏晏,落落大方。


    “怎會有不歡迎的道理?我娘一直念叨你,見到你定會歡喜。”


    “哼!”


    一旁的柳師師拿起啤酒分酒器,一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隨後用力的砸在桌子上,冷哼一聲似是還不解氣,抱起一大桶啤酒就要豪飲。


    楊炯見狀趕忙攔住她,奪過她懷中的啤酒桶,罵道:“瘋了你!”


    柳師師醉眼朦朧,狐媚眼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上下撲扇,委屈出聲:“你幹嘛理我?”


    “別鬧,等有時間我再陪你喝酒,現在還有人在呢。”


    柳師師眼前一亮,嬉笑道:“是我無狀了,讓客人見笑了!”


    柳師師故意把客人兩個字咬的極重,說完還親近的朝著楊炯靠了靠身體。


    陸萱靜靜地看她演戲,悠悠出聲:“世兄可知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楊炯扶起柳師師,誰知道她如同一條美女蛇,身軟體柔的膩在自己身上,無奈隻得任由她鬧。


    見陸萱說話,迴道:“不是來看望世叔嗎?”


    “夫人沒和世兄提起?”陸萱目光灼灼的看著楊炯。


    楊炯被她盯得渾身發毛,仿佛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一般心虛,無奈隻得解釋道:“那個,世妹!父輩不懂咱們年輕人的心思,有時免不了好心辦了壞事,世妹有什麽話盡可直說,我定會幫忙。”


    陸萱目光一凝,拿起酒杯喝光杯中酒,厲聲道:“世兄什麽意思?我陸萱拿不出手?見不得人?”


    楊炯慌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如此聰慧應該知道他們是想用你來交換利益,若心中憤懣,或是有心上人,大可以直說,我幫你說項。”


    “我沒有心上人,難道世兄有?”陸萱目光幽深,冷言冷語道。


    一旁的柳師師聞言,直起身子,嬉笑道:“看不出來嗎?”


    楊炯暗道糟糕,這狐狸精看熱鬧不嫌事大,淨幹些火上澆油,搓鹽入火的事。


    陸萱冷哼一聲,站起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師師,不容拒絕道:“我初來京城,世兄明日記得陪我逛街。”


    陸萱懶得去看膩歪的柳師師,留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


    楊炯無奈感歎:“你惱她幹嘛?”


    “她就是夫人給你挑的正妻?”柳師師目光炯炯,盯著楊炯質問。


    “別亂說,八字還沒一撇!”


    “這麽說來,你希望有那一撇嘍?”柳師師怪言怪語,沒好氣道。


    楊炯咬牙,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現在還敢跟我發瘋,想到此楊炯橫抱柳師師,在她那挺翹的雪白上狠狠的打了兩下。


    柳師師驚唿一聲,見楊炯突然襲擊,將自己橫在懷裏,還以為他獸性大發,剛要反抗,誰知道這壞人竟然打自己屁股。


    柳師師渾身震顫,隨後羞憤之情充斥大腦,一翻身將楊炯壓在身下,惡狠狠道:“你幹嘛!”


    “你還敢問我?你都害苦我了!”楊炯被她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沒好氣道。


    “我什麽時候害你了?”


    楊炯翻了個白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思,我不去江南,你就想通過輿論把我拉進你們的賊船,用我的錢造反,真有你的!”


    柳師師聞言撲哧一笑,撫開楊炯額頭淩亂的發絲,調笑道:“誰讓你欺負我!還拿轟天雷炸我!”


    “我那是迫不得已!第一次不知道你是白蓮聖女,第二次是幫你逃跑!”


    “你少說好聽的,你就是不想幫我!”


    楊炯見她耍賴,一用力翻身將她壓到身下,狠狠道:“柳師師,你別耍賴!我怎麽幫你?你但凡講點情分,都不會逼我。”


    柳師師雙手護在胸前,本來被他壓在身下還有些臉紅,可聽他如此說,心中升起一團無名火,喝問道:“我逼你?你沒逼我嗎?你沒逼我幹嘛讓左相往江南增兵?幹嘛在江南發行什麽《科學日報》,每一篇都針對我白蓮教,幹嘛聯絡內衛監視我怡紅院?”


    楊炯目光遊離,狡辯道:“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哼!你以為你那些工匠去江南我不知道?不怕告訴你,製取青黴素期間我早就把你的實驗室摸了個底掉,誰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問一些你的秘密很難嗎?”柳師師沒好氣道。


    楊炯暗罵這群工匠世故,怎麽這女人說什麽你們都信呀,不用想也知道她打著自己情人的旗號到處探查,真保不準實驗室被她摸了個清楚。


    “是我做的又怎樣?不怕跟你挑明,我肯定要娶你,你別想跑,我有的是手段對付你們白蓮教!”


    柳師師咬牙切齒,雙腿扣住楊炯的腰,一個翻身將他重新壓到身下,質問道:“我白蓮教又沒惹你,你幹嘛總是欺負我?”


    楊炯知道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打不過她,認命似的攤開手臂,悠悠道:“你我天生立場不同,誰讓你招惹我?”


    “你這人好沒臉皮?是你先招惹的我!”柳師師氣急,用力的拍了楊炯的胸膛一下,憤怒出聲。


    “哎呦~!你輕點,謀殺親夫呀!”


    “你少在這油嘴滑舌,我問你,你怎麽才肯幫我?”


    “幫你造反?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楊炯白了她一眼,將她散亂的頭發重新用發帶綁起。


    柳師師靜靜地看著他幫自己綁頭發,眼神複雜,委屈,憤怒,怨懟,不甘,多種混亂的情緒讓她心底一酸,沒來由的眼淚噴湧,放開楊炯,雙臂環膝,低聲抽泣起來。


    楊炯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聲弄的不知所措,站起身靠到她身邊心虛道:“我也沒欺負你呀,都是你在演我不是。裝白蓮聖女抓我,用我的錢造反,現在還要拉我下水,你要是出門說自己是白蓮教聖女,我還跑得了?”


    “你還說沒欺負我?我擔心你千裏迢迢北上,怕你死在汾河給你通風報信,為了救你我跑了近千裏躲避遼國追兵,你不但不跟我去江南,還用轟天雷炸我!”柳師師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大聲,最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楊炯自從見她和文竹在小巷子打鬥的時候就猜到,汾河船上用衣帶鏢提醒自己小心的就是她。


    從析津府逃跑,帶著自己這麽個傷員,後麵都是追兵,要不是她武功高強,心思聰慧,恐怕還真迴不去太原府,可見她一路上的不容易。


    楊炯長歎一聲,美人恩重,該怎麽還呀。


    “要不咱們各退一步?我不針對你們白蓮教,你別算計拉我下水,行不?”楊炯摟著她柔聲道。


    柳師師扭動身軀,不讓楊炯摟抱,隻給他一個背影,抽泣聲如怨如慕。


    “我有個製鹽之法,能把粗鹽變成雪花鹽,操作簡單,成本低廉,給你如何?”楊炯溫柔道。


    “真的?”柳師師轉身,淚眼朦朧的盯著楊炯。


    “真的,但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什麽條件?”


    “第一,你以後不能做白蓮聖女的宣傳工作。”


    “什麽意思?”柳師師疑惑的看著他。


    “就是以後你做事給我偷偷的做,你不是有人皮麵具嗎!”楊炯沒好氣道,非逼我說這麽直白是吧。


    柳師師展顏一笑,挽住楊炯的胳膊膩聲道:“好,我答應你。”


    “第二,你們現在要做的是積蓄力量,不是到處搞事,淨做些無用功。”楊炯譏諷道。


    “我們要是不鬧出些動靜,誰還知道我們白蓮教?再過幾年李姓皇帝坐穩江山,我們就更沒機會了!你是不是在誆騙我?”柳師師聽他的第二個條件,目光灼灼的質問出聲。


    楊炯搖搖頭:“你們天天到處搞事除了讓朝廷更加注意你們,還得到什麽了?和那彌勒教的蠢貨有什麽區別?你們現在要做的是躲進深山,建立根據地,用我給你的製鹽之法販賣些私鹽,積蓄力量,待時而動。”


    柳師師沉默良久開口道:“第三個條件是什麽?”


    “第三就是你嫁給我。”楊炯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


    柳師師一愣,隨後用手腕勾住楊炯的脖子,嬉笑道:“如果你不知道我是白蓮教聖女,我定會答應你。可如今你這麽心急讓我嫁你,是不是想要拿捏我?”


    楊炯暗罵這狐狸精是真不好騙,他本想著趕緊把她娶到手,然後讓她生十個八個孩子,看你還怎麽造反,光帶孩子就煩不死你。你要是還敢造反我就敢抱著孩子去陣前見你,看你怎麽辦。


    “你那點小心思還想騙我?哼,你放心,我不害你,別人不知道我是白蓮聖女,不會連累你,我也不會用這個威脅你。”柳師師沒好氣道。


    “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我迴去再想想。”


    “你真不想嫁我了?”


    “你和我去江南造反我就嫁你。”柳師師揶揄道。


    “你最初為什麽非要嫁進相府?”楊炯疑問出聲。


    柳師師拿起酒杯豪飲一口,媚眼如絲道:“當然是喜歡你嘍!”


    楊炯看著這個戲精,心中暗道前世網友總結得精辟,真是女人三分醉,演得你流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流俏佳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著花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著花遲並收藏風流俏佳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