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氣得不能再氣了,又不能浪費食物,皺著眉十分痛苦地將碗裏的飯全部吃完後拿著碗就走了:“我吃飽了。”


    顏爺爺:“小越今天怎麽吃這麽點。”


    顏奶奶:“再吃點呀,不舒服嗎?”


    楚越點點頭:“我不太舒服,先迴去躺會。”


    顏母:“幺乖,趕緊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找找有沒有合適的藥。”


    “好。”顏意當然知道他不是生病了,但現在他這個樣子真的讓自己很無助——總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顏意給楚越泡了一杯涼茶端到他門口:“小越,出來喝點涼茶。”降降火。


    楚越還是打開了門,看了她一眼,接過涼茶,關了門。


    “還說比我大呢,你就是一個三歲小孩。”顏意故意激他:“說不定三歲都沒有呢。”


    楚越猛得打開門,他高顏意半個頭,顏意抬頭看他:“小孩,別生氣了。”


    楚越又要關門,顏意連忙抓住門邊擠了進去:“我們談談。”


    楚越還是將門關上,靠在門上,他肩膀寬厚了許多,清瘦時脫相的模樣已經養起來了,之前隻有一根骨頭的手臂已經有顏意兩個粗。


    他就那麽看著她,微微歪頭看她,似乎在說:“等你表演。”


    顏意打開涼風扇,坐到地上:“小越,你對我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你現在還是一個小孩,”


    楚越打斷她:“不想聽這個。”


    “?我還沒說完。我想說,你可能還不太懂這種喜歡和那種喜歡,就是喜歡偶像和愛……”


    楚越再次打斷她:“我不想聽。你不喜歡我我可以接受。但你不能質疑我喜歡你這件事情。顏意,我愛你,不知道為什麽就愛上你了,好了嗎?”


    顏意閉嘴了,楚越沉默了。


    她現在對他沒有愛,也不能承諾去愛他或者因為他愛自己就去愛他。即使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種事情一旦說開就很尷尬,但是不說開,也是自欺欺人,好不到哪裏去。


    楚越選了後者,即使他已經知道答案。


    尷尬到極點,那就恢複若無其事,如果可以的話。


    兩人就這麽相對無言,好一會,門口傳來敲門聲,是顏母:“小越,你好點了嗎,幺兒在不在你這?”


    楚越不再看顏意,給顏母開門:“在這,她來給我送涼茶。”


    顏意裝作若無其事,囑咐他“記得喝涼茶。”就逃似下了樓。


    她十分不自在,需要靜靜。


    謝文東看著手裏的來自“蒲新平”的信息:


    “我知道是你,卡片、種子的幕後之人都是你。”


    “你我合作,別說幾座城了,保準風生水起,半個國都是我們的。”


    “謝文東,迴句話。”


    謝文東:“我們現在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嗎?”


    蒲新平:“海城基地是海城最強大的基地,聯袍幫是宏國最大的幫派,爛船不止三千釘。憬宸幫又是聯袍幫底下最大的分幫,你我聯手,天下在手。”


    謝文東:“……我隻想吃好喝好。”兒子好。


    人到中年,迴頭一望,縱有金幣有物資有勢力,但無親無故,也是一無所有。


    曾經追求金錢勢力,曾經行差踏錯,曾經棄親友於不顧,懂得時想要迴頭,身後已空無一人。


    蒲新平:“想占你們地盤的幫派多的是,你再好好想想吧。”


    謝文東:“兒子來視頻了,迴聊。”


    蒲新平:“你還有兒子?你什麽時候有的兒子?”


    謝文東沒再理會蒲新平,末世前兩人就爭地盤,末世後他是能不爭就不爭,年紀大了,隻想帶著這群弟兄們安穩地活下去。


    接通跟楚越的視頻,他開頭就是略帶委屈的一句:“我準備迴去了。”


    謝文東一臉震驚,聽這語氣,應該是兒媳婦落空了,安慰也是不會安慰的,隻點頭。


    “好,大哥迴時城了,最近渝城不太平,我給你交易點金幣和瞬移卡,早點迴來。”


    “嗯。”楚越甕聲甕氣,謝文東還是沒忍住八卦了句:“怎麽了?”


    楚越好像就在等他這句話,眼裏立刻閃起了淚花,像個告狀的小孩子似的:“她不喜歡我。”


    謝文東不知道顏意和白城的事情,還一直以為顏意和楚越進展不錯,隻是楚越確實算不上好看。


    顏意跟他站一塊頗有美女與野獸的既視感,也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他。


    再者說,顏意一家對他也算用心了,生生把皮包骨養成了八塊腹肌。


    平時一定沒少往他身上砸糧,穿的用的更是一樣沒少他,都住一年多了也沒問過要生活費就算了,還不時連帶投喂他這個老父親。


    謝文東沉默了好一會,看著他在光幕那邊像個孩子般傷心地掉著珍珠,不免有些心疼。


    再想到謝宸憬剛出生時瘦瘦巴巴哭個不停的模樣,紅了眼眶。


    他柔聲安慰:“沒事,咱迴家,老爸稀罕你。”


    楚越哭到不斷幹嘔起來,直到快要虛脫了就爬到床墊上,抬頭望著空白的頂牆,心底一片空落落。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悲傷,就好像,失去了一切——即使那一切,他或許並不曾擁有過。


    謝文東給的金幣他都兌換成小型炸彈,一共19個。


    掛斷語音,謝文東望向深遠迷茫的前方,臉色肅然,低低喃喃:“姑娘一句春不晚,癡兒留在真江南。因一人不知返。嗬,還真別說,有幾分像我。”


    楚越有些不開心,也就沒再問謝文東要金幣,隻是心裏慌慌的、空空的,沉壓壓的。


    ——不太圓滿的感覺。


    把小炸彈都留在了自己房間裏,然後下樓,跟正在喝涼茶的顏母打了聲招唿。


    顏母以為他要去找顏意,告訴他:“白城找她一起去了研究院,你去研究院找她。”


    楚越點點頭,不舍地看了顏母一眼,除了謝文東,他們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一路來到聚集地門口,不少人跟他打招唿,跟他打招唿的時候又會順帶問一句“顏所長呢”,仿佛見到他就應該見到顏意,或者見到顏意身邊就應該是他。


    他一一點頭迴應。


    白六零在守門口,看到楚越也是左看右看:“你要出去?顏姐姐呢?”


    “她不去。”


    “那要我陪你去不?烏龜幫最近猖獗得很,你一個人出門危險,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白六零說著就站了起來,楚越連忙擺手:“不用。我先走了。”


    楚越急急離開,生怕自己又反悔留下。


    每座城市之間都有一道幾公裏的路無法用瞬移卡,就像一道隔牆將城市隔開。


    他隻能先用瞬移卡從聚集地瞬移到嶸城與渝城交界,再走過那段路,然後再次使用瞬移卡瞬移迴憬宸幫。


    上一次從渝城來嶸城的時候,這裏還是一條半幹的河。現在從嶸城迴渝城,已經變成了一片不透光的密林,就像他和顏意走過的那座。


    不時有蟲子竄出,他麵無表情一把抓住,一手捏死。


    等顏意迴來的時候,家裏人已經收到楚越的信息,他說他爸爸迴家了,他也要迴家了。


    顏父最是不舍,立刻語音過去囑咐了幾句,還讓他遇到危險就來跟顏意要噴火槍。


    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好一會顏父才不放心地掛斷,掛斷前還不忘道:“到家了記得在群裏說一聲。”


    顏意垂下眼眸,她早已把楚越當成親人,難免有些擔心。


    但想到楚越父親總能買賣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卡片,他不缺武器,武力值也不低,最近又養壯實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顏爺爺又給楚越語音過去問他到哪了,有遇到壞人不,吃了沒,還想著交易些飯菜給他。


    楚越看著被扔到一旁的麵包,眺望遠方:“吃了。”


    離開了顏意,那種玻璃渣滿嘴的感覺又迴來了。


    顏奶奶大聲道:“小越呀,明晚你晚點吃飯,奶奶做好交易給你,麵包幹巴,喝點粥好。”


    楚越:“奶奶,明晚我就跟我爸匯合了,我有吃的,您不用操心。”


    顏父母也說了幾句“好好吃飯”、“注意安全”之類的,顏爺爺又喊顏意:“幺乖,你也跟楚越聊兩句。”


    那邊沉默著,顏意也靜了一瞬,才開口道:“注意安全,想吃什麽跟我說。”


    楚越:“嗯。我還給你留了東西,放在我房間。別拒絕我,你拿著吧。”


    顏意原以為會是信件什麽的,結果是19顆小型炸彈。


    顏意想到楚越說的“別拒絕”,便也收下了。


    按照市價,這是天價。


    在楚越那裏,這是他現有的全部。


    顏意拿著小炸彈坐在他的床墊旁,迴想著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始終都跟在自己身邊,乖巧懂事,她真心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對待,帶著他,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想給他試試。


    她早已習慣身邊有他。


    他是一個好搭子,工作、吃飯、聊天、玩鬧,就像一個家庭裏形影不離的姐弟。


    突然不在,總感覺安靜又空落。


    顏意不知道自己對白城是對強者的好感、依靠,還是愛。


    但她清醒且清楚地知道,她對楚越並非愛情而是親情,也不想欺騙他和自己。


    她在空間裏搜羅了一翻,找了六個半人高的大禮箱,一箱裝茶葉、一箱裝臘腸、一箱裝臘肉、一箱裝楚越愛吃的糖果零食、一箱裝水稻蔬菜種子,還有一箱裝了各種下火、消炎、止痛什麽的各種常需藥品,隻等楚越迴到家再以給他父親的名義交易過去。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即使早已把他當成親人,但他始終是朋友。


    她希望他能過得好,就像她希望何清蕊過得好一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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