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氣急,不由分說一巴掌“啪”地甩到吳子寧臉上。


    她怒目圓睜,聲音尖銳:“都怪你這個喪門星,你對惟博說這些,不就是想讓他去偷?”


    “你明知聚集地裏偷東西會被打還會被趕出去,要是超過1萬金幣就會抓走關起來活活餓死,你是不是存心的?!”


    吳子寧眼淚一下子滑落下來。


    何紹榮用力推了何母一把,惡狠狠瞪她一眼才轉身抱住吳子寧:“媽媽不哭,他們都壞,壞人!。”


    吳子寧聲音哽咽,十分悲痛地爆發似吼了出來:“我從來就沒有說過那些話!12號樓確實都在聚集地裏工作,可咱們家裏三個人在聚集地工作,你不知道聚集地是輪班的?!”


    “還一千顆蟲禦藥!你也不用腦子想想,他買來幹什麽,買來收藏嗎?都知道有藥方,藥量也充足,誰還會囤蟲禦藥?”


    “特別還是在聚集地裏工作的人,他囤藥幹什麽?又哪裏來那麽多金幣囤一千顆?我看就是你貪心作祟不願承認找不到借口才冤枉我!”


    吳子寧吸了吸鼻子,神色悲痛:“自從末世降臨後,你知道我娘家離得遠,我沒地方可去了,你們一家子就沒給過幾個好臉色!”


    “我以前也沒幹過活,我也不會幹,現在做飯、扯野菜、拗竹筍、打掃屋子,什麽活都默默幹了,還要被你們動輒打罵撒氣。”


    “要實在看不慣我,我走就是了,餓死曬死被人打死,也絕對不再管你們這一大家子的事。”


    似要將這段時間以來的委屈都發泄出來,話音落下時她已淚流滿麵雙眼通紅,連路過的流浪者聽了都忍不住幫著咬牙罵幾句“狼心狗肺”。


    吳子寧說著就要走,何紹榮眼神恨恨,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牽著她的手不住摩挲著:“媽媽,我們一起走,去找外公外婆,他們一定不會欺負你。”


    何母自然不能讓吳子寧帶走何紹榮,她也深知,隻要何紹榮在手,吳子寧再難過再難熬,也不可能就那麽走掉。


    她出語依舊刻薄:“你走可以,紹榮是我們何家長孫,你不能帶他走。”


    說著何母就去拉何紹榮,何紹榮可不是對誰都好脾氣的主,當即拳打腳踢雙手狠抓,何母不敢傷他,他卻恨不得她立刻倒地不起。


    何母招架不住,連忙喊:“惟赫,清雯清蕊,你們還不快來幫忙!”


    “夠了!”何父大聲喝住,他也知道吳子寧跑不了,但也不應該鬧得這麽難看。


    來來往往也有不少聚集地的人當他們是熱鬧看得興起,家裏現在靠譜點的還得是她們幾個:“子寧說得對,隨便一想都知道,聚集地裏的人他買一千顆蟲禦藥做什麽?你是真蠢!”


    何惟博紅著眼:“她真的說了。我知道了,她就是想害死我。”


    吳子寧哭得更委屈悲戚了。


    何清雯淡淡開口:“我想起來了,她那是對我說的。”


    何惟博立刻得意地用刻薄的語氣指著吳子寧道:“你還死不承認!你個災星!”


    吳子寧隻不斷地哭,何清雯冷冷打斷何惟博:“她說的是12號樓4樓姓齊的那家排隊排了一晚上,到他的時候剛好沒有藥了,他們那裏一整棟樓都是在聚集地工作,卻一點不徇私。”


    何清雯語速放緩,語氣裏帶著失望:“惟博,聽錯了不怪你。可你去偷東西本就是你的錯,我們一家以後如何在聚集地裏自處?”


    “這都算了,現在你還這樣對子寧,她一心為你為紹榮著想,吃的喝的用的都緊著你們先,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就不怕真寒了她的心?!”


    何惟博愣了也急了,他聽得分明,怎麽可能聽錯:“姐,你別瞎說!我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吳子……”


    “你給我住嘴!”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何父更是被“一家以後如何在聚集地裏自處”給點醒。


    何惟博自末世以來就好吃懶做,現在偷盜之錯已成事實,而何清雯她們反而乖巧懂事,所有工資福利都給了家裏,一心為家裏著想,任誰也是更相信她們。


    他出來做和事佬:“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已經快要到兩點了,首要的是抓緊時間找個地方養傷。”


    可是除了聚集地和各種幫派、基地,剩下的樓房、小區多抱團求生,在一樓裝了門,或者輪流守門,很多私宅都被流浪者占領。


    何家人找了一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幢在建的自建小樓。


    小樓還是毛胚,門前屋後長滿與人高的雜草,屋裏麵灰塵厚厚地堆積在水泥疙瘩上,水泥地被曬裂,裂縫裏長出雜草。


    何紹榮在地上抓了幾把泥放進兜裏。


    何惟博本是何氏這種大家族裏麵的公子哥,末世後也是住別墅,雖然空無一物,但至少幹淨,這裏卻連瓷磚都沒有,別說養病了,灰塵一飛、蟲子一爬,說不定就會要命。


    何惟赫見他還一副不滿意不情願的樣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才是最慘的一個好不好。


    前幾天找城域聊天裏那個“了塵大師”算了算,說今天是個心想事成的好日子,付出就會有收獲,努力就會成功。


    結果下定決心去找顏意還低身願意做小的,還被何惟博搞這一出搞黃了,搞黃了就算了,又被不知什麽東西給弄到額頭,弄到額頭就算了,還得跟著這玩意在外邊受苦!


    何母終究不忍心,合力用草綁成掃帚後稍微打掃一下,最後還是用了10斤米交易了鐵門碎片、窗戶碎片和床墊碎片,在二樓最大的房間門口裝上門窗、放下床墊。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淩晨六點,太陽微光起,來不及趕迴聚集地,隻好留在這極熱、還不時有小蟲爬過的地方。


    床墊隻有一張,何惟博和何父、何紹榮躺了,其他人弄個草堆湊合。


    熱浪一陣熱過一陣,一唿一吸都是燙的,汗水嘩嘩流,沒有涼風扇根本睡不了。


    中午最熱的時段,何紹榮哭喊著要迴家要吹涼風扇。


    他嗓子都幹啞了,流下的眼淚也是黏膩的,觸碰到熱傷的臉上是帶熱的刺痛,像辣椒水浸泡傷口一般,隻能不停用手扇以求緩解,還不時熱得發嘔。


    何母和吳子寧都心疼不已。


    除了熱,外麵院子裏的蟲子也不知道從哪裏飛了進來。


    即使他們都吃了蟲禦藥不怕被蟲子咬,但被蟲子“嗡嗡嗡”吵著,本就煩悶的心更加躁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行人囑咐兩人幾句讓別出門什麽的就迫不及待要離開。


    何惟赫無語又無奈,目送幾人離開後長長歎了一聲:“啊!”


    迴到有門的那個房間,一下子就看到何惟博激動地手指腳趾亂動。


    ——他眼睛瞪得極大,滿嘴是沙,沙子在暴曬之下又幹又粉,觸到喉嚨發癢,他忍不住咳嗽。


    隻是每咳一下,沙子往喉嚨就更進一步,他唿吸不了,像沉溺在深海裏,看得上上方的希望,卻怎麽也遊不上去吸不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隻能痛苦地掙紮著。


    窒息感侵襲,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渾身是傷,手也動彈不得,他忍著痛好不容易才努力讓自己側躺了過來,終於能將脖子扭到臉朝下的弧度,讓他在窒息的前一刻將沙子倒出一些,緩迴了一口氣。


    緩過氣來他還沒想辦法將嘴裏的沙子完全吐出來,就想起剛剛側躺過來時眼角餘光瞥到的一幕。


    他猛然側頭去看,何惟赫還站在門口,一臉淡漠,冷眼旁觀……


    何惟博紅著眼,痛苦的神色驟然變得陰狠又冰冷,他連“呸”了幾口唾沫,用懷疑的語氣質問:“何惟赫,你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門口的?”


    何惟赫定了定心神,關上門走近,一臉隨意地嘲諷:“二哥,這哪來的沙子?”


    何惟博依舊紅著眼,眼神卻淬毒般狠惡,聲音又沙啞又刻薄:“你們都想我死是不是?你們都覺得我是拖累是不是?你明明早就站在門口了,你想看著我死是不是?”


    何惟赫搖了搖頭,語氣裏盡是涼薄:“你不想死嗎?我以為,你想自殺。不然,是誰給你塞了這一嘴的沙?”


    說來搞笑,剛剛在這屋子裏的每一個,可都是他至親、至愛之人啊!


    何惟博錯愕了一瞬,人對危險都是有直覺的,直覺告訴他,何惟赫想他死,吳子寧想他死。


    甚至,何清雯也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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