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牽著楊玉環的手進到書院的時候,那些早就等在前院的學子們先是驚唿了一聲,隨後就悄無聲息了。


    倒是楊玉環像是沒聽到這聲音似的,這邊看看,那邊瞅瞅,顯得對什麽都很好奇的樣子。


    李承休做為書院的院長,出麵接待了這母女兩個。他仔細的看過楊玉環後,心裏對自家兒子的眼光有了新的認識。


    而那些學子們見過楊玉環後,心裏都想著小先生的眼光果然不錯,像是這等玉人就該收進書院做學子。


    人們都喜歡看漂亮的東西,不管是物件還是人,都是如此。很多學子們都想著,若是身邊有這麽一位佳人做同窗,想必讀起書來也格外舒服吧?


    隻是,不知道小先生會讓她去哪處學堂,若是走讀,自然是在前院學堂了。所以,前院學堂的那些學子們一個個都是滿臉興奮的樣子。


    就在那些學子們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浮想聯翩的同時,他們心裏也認定李泌去靖安坊吃胡餅的那件事,並不是他們先前聽到的那樣有聲有色。


    而是變成了小先生有眼光,想為這書院收一位極佳的女學子做他們的學伴。


    於是,他們心裏就想著,如此有良心有眼光的小先生到哪裏去找?


    聽到上課的鍾聲響了後,那些學子向學堂走去。他們經過李泌身邊的時候,眼神裏全是滿滿的佩服。


    李泌故意不看他們,好讓自己的形象更為高冷。如此,才能讓那些學子們覺得自家的小先生隻是愛惜人才,而絲毫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李承休和那位夫人說了幾句話後,發現她好像對書院並不感興趣,就沒了繼續談下去的心思。他看了看惹出這個麻煩的李泌,那眼神裏的意思是你自己惹得事你自己來處理。


    李泌早就等著這個時刻呢,看到父親想溜走,就趕緊走了過去。


    “犬子李泌,算是這書院的半個先生。”說完,李承休就趁機溜走了。


    那夫人聽到半個先生的話,頓時來了興趣。她打量著李泌,把李泌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原來這就是神童啊!”


    李泌笑了笑,說道:“聖人封的,不敢自居。”


    那夫人笑了,笑的一臉明媚。


    李泌看向同樣看著自己,臉上也滿是笑意的楊玉環,不知怎麽了,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悲涼之意。


    都說紅顏禍水,可天大的禍事讓一個女子來背鍋合適嗎?


    駱賓王寫的檄文上有一句話,說是“狐媚偏能惑主”,用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算不算是甩鍋?


    如果做主子的不糊塗,這狐媚能迷惑他嗎?說來說去,還是這做主子的事。


    正想著呢,就聽楊玉環說道:“我見過你。”


    “咦,你何時見過他?”那夫人皺眉問道。


    李泌看了她一眼,說道:“那日你們來長安,進城前壞了車輪,我就在那輛借給你們工具的車上。”


    那夫人“哦”了一聲。


    李泌又對著楊玉環說道:“我們先前有一麵之緣,對嗎?環環。”


    楊玉環咯咯笑了起來,那夫人也笑了。


    笑過後,她看到偌大的院子裏已經沒了別人,就有些疑惑的問道:“那些人呢?”


    李泌早就聽武明娘說過,這夫人是聽到裴旻在這裏,才肯帶著楊玉環來的。所以,李泌就說道:“此時那些先生正在上課,隻有裴將軍還在後院。”


    果然,那夫人聽到裴將軍在後院,眼中就冒出光來。


    “聽夫人先前說,今日就要去東都洛陽,故而不肯讓環環來此讀書,是嗎?”


    那夫人隨口應答著,眼睛卻看向通往後院的走廊。


    “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隻讓環環做一個書院的掛名學子可好?”


    “好好,什麽?”那夫人明顯沒明白李泌的話。


    “我說,讓你家環環做這書院的掛名學子,行不行?”李泌仰頭又大聲說了一遍。


    那夫人想了想,覺得這事也沒什麽,不過是掛名而已,又不用來上學,也不用給先生送束修,這有什麽不行的。


    況且,現在答應他,待會讓他領著自己見一見那位裴將軍,也好說話。


    “如此甚好。請問小先生,可需要小女做什麽嗎?”


    “行弟子禮!”李泌正色說道。


    那夫人自然不能反對,拜師學藝不都是這樣嗎?雖說是掛名學子,這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李泌拍了一下小手,就見幾個人從偏院裏走了出來。他們在樹下矮桌上擺了書卷香爐,還擺了一杯茶水。


    等他們收拾好後,李泌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在矮桌旁坐了下來。


    那夫人牽著李玉環過去後,四下裏看了看,問道:“李院長何在?”


    武明娘迴道:“大先生正在上課,楊玉環拜的先生就是他,小先生。”


    那夫人愣了下,可能是她自己心裏也沒把拜師這件事當迴事,就點點頭說道:“玉環,你今日就拜小先生為師,可好?”


    楊玉環沒有說話,隻是瞪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盯著李泌看。


    要說這人和自己一起讀書還成,拜他為師就有些難為人了。再怎麽說,他隻有七歲,見了自己還要叫阿姊的。


    李泌已經看出楊玉環不願意拜他為師,倒是也沒催她,隻是笑吟吟的看著她,眼中極盡溫柔。


    楊玉環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就抓著那夫人的手,躲到她身後去了。


    那夫人看她不迴答,就扭頭說道:“小先生是聖人封的神童,又是這書院的半個先生,你有什麽不願意的?”


    楊玉環又朝後躲了躲。這時候,從後院那邊走來兩個人。


    走在前麵那個頭戴軟巾,穿了一身便服,看上去十分利索。後麵那個稍矮一點,卻長的虎背熊腰,猶如一員猛將。


    那夫人看見來人後,一把將楊玉環從後麵扯過來,順手就將她按在李泌麵前。


    “玉環,叩拜先生。”


    語氣甚是嚴厲,已經容不得楊玉環反抗。


    楊玉環知道阿娘生氣了,隻好對李泌行了叩拜大禮。然後接過武明娘端過來的那杯茶,行了奉茶禮。


    李泌喝過茶後,迴送給楊玉環一本精裝版的《莊子》和一本書院守則,然後對她說道:“你雖是書院的掛名學子,可今日已經執弟子禮,從此以後就是這書院裏的學子了,當遵守書院的規矩。


    還有,以後在這書院裏,你不用再跪任何人,這也是書院裏的規矩。”說著,李泌看了武明娘一眼。


    武明娘白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了。


    楊玉環捧著那兩本書退迴到阿娘身邊,抬眼瞅了阿娘一眼,卻看到阿娘根本就沒把這件事當迴事,隻是看著慢慢朝這邊走來的那個人發愣。


    “阿娘,我們走吧。”楊玉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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