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一陣夜風吹過,山道兩旁的陰影隨風起伏,從輪廓來看,密密麻麻、高矮不一,像是一層層樹木、一束束野草,隻是隱藏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就仿佛無數層單薄的剪影簇在一起。


    趙拂衣走在山道之間,腳下隻有一條兩尺多寬的小徑,崎嶇陡峭,千曲百折,在黑暗的陰影之中蜿蜒而上。


    “這地方……果然是幽冥世界……”


    趙拂衣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就連身上的肌肉都開始變得僵硬。


    在長安城的時候,他也進過幽冥世界,那時候兩旁的店鋪雖然藏在陰影之中,但是腳下的道路足有三四丈寬,與兩旁建築的距離足夠遙遠,眼前的空間也足夠廣闊,心理並不感到壓抑。


    不像靜修山裏,山道不過兩尺,陰影就在身前,仿佛稍一轉身,就會觸碰到神秘的陰影,墜入無邊地獄之中。


    這種感覺就像行走在一把隨時都會砍落的刀鋒之下,永遠不知道黑暗中會忽然冒出什麽,讓人不由自主的繃緊精神。


    趙拂衣努力振作精神,一步步向前走去。


    繞過一道山彎,麵前霍然開朗,山坡上麵,忽然出現了一片廣闊的空地,至少有三五十畝的樣子,像是一片遺跡。


    這片遺跡雖然也籠罩在黑暗裏,他無法靠近半步,但是從輪廓來看,與野草、樹木已經截然不同。


    最初映入眼簾的,是平地上的一片殘垣斷壁,依稀可以分辨出,其中有七八座倒塌的樓閣,一座粉碎的石頭牌坊,還有一大片東倒西歪的高牆,以及連根拔起的樹木,林林總總,各自不一。


    可惜都籠罩在黑暗之中,隻能看到外表輪廓,仿佛剪影一般,隻知道是被毀掉的,卻看不到細節。


    陰影之中,透過某些角度,還能看到一些刀、劍、槍、戟等等兵器的輪廓,胡亂插在地上,許多都已經折斷了,看來當年的廝殺一定很激烈。


    “這裏……”


    趙拂衣在山道上站了許久,最終隻能歎了口氣。


    若是在現世,他一定會上去搜尋一番,看看有沒有典籍留下來,可惜是在幽冥世界,以他的修為,隻能看到,卻摸不到。


    當然,這些東西曾經在現世中也出現過,可惜都湮滅在曆史之中了,也輪不到他來搜尋。


    如果是秋素白的,能否進入幽冥世界呢,他心中忽然泛起這個疑問。


    想到這裏,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疑問。


    依照大魏王朝的記載,從上古到今天,文字記載的曆史已經超過萬年,為什麽無論是在長安城裏,還是靜修山上,幽冥世界呈現出的情景,都是三百年多前的景象。


    這真的是湊巧嗎,還是另有緣故?


    趙拂衣站在山道邊上,停留了一小會兒,實在找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轉身沿著山道,繼續向上走去。


    從這片遺跡往後,沿途之間,殘存的痕跡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就能在道邊看到一兩處遺跡,所有的遺跡都很相似,全都是廝殺留下的痕跡。


    他繼承韓棠數年的廝殺經驗,一眼就能看出,當年這一場大戰,廝殺的極為很激烈,已經到了寸土必爭的地步。


    一場大戰之後,就連建築也沒剩下多少。


    繼續向前又走到小半個時辰,爬到半山腰,山道一轉,越過山脊,向後山蔓延而去。


    “嗯!”


    趙拂衣站在山脊上麵,望著遠處綿延的後山,眼前忽然一亮,隻見後山深處,一座山穀影影綽綽藏在其中。


    從山脊上望去,這座山穀的位置很隱秘,藏於山中群穀之中,若不是事先知道位置,絕難發現,有什麽特殊之處,但在幽冥世界之中,周圍一片陰影的襯托下,這座山穀分外明顯,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他腳下這條道路,正好直通這座山穀。


    “莫非這裏也是一處幽冥秘境?”


    趙拂衣心中一動,頓時提起精神,大步向山穀走去。


    與此同時,他暗自提高警惕,做足準備,應對穀中可能存在的敵人。


    山穀看著不遠,走起來卻不近,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來到這處山穀的穀口,穀口堆著一片碎石,將本就不起眼的穀口,又遮住了七八分。


    這座山穀本就不顯眼,穀口又有碎石,若是在現實世界,必然還會有野草生長,如此一來,就更難尋覓,隻怕走到跟前,也未必注意得到。


    趙拂衣在穀口停了半刻,仔細看了一遍周圍的環境,確定沒什麽問題,這才越過這片碎石,慢慢向穀中走去。


    這座山穀不大,從前到後約麽隻有三四百丈長,寬度也隻有四五丈,穀中道路又很平坦,一眼幾乎望得到頭,與靜修山裏的其他山穀相比,沒有任何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山穀兩邊的峭壁都是堅固的花崗岩,鋼刀砍在上麵,隻有一道淺淺的白印,就連腳下也是石頭,整個山穀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草木。


    趙拂衣緩步向前,目光不斷向四周掃去,始終一無所獲,半柱香的功夫之後,終於走到山穀的盡頭,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這裏就一座山穀,再沒有其他什麽了?”


    趙拂衣身前是三麵光禿禿的石壁,背後是來時的道路,除此以外,別無他物,不由感到氣餒,看來這趟是白跑了,修成雲體風身的希望,也隨風而逝。


    “前山的人都死絕了嗎?”


    就在趙拂衣無奈之際,忽然聽到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了下來,不由嚇了一跳。


    “誰?”


    趙拂衣不由一驚,轉頭向四麵望去,隻能看到空蕩蕩的山壁,沒有任何影子。


    “右手三丈。”


    陰冷的聲音簡短說道。


    “哦!”


    趙拂衣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抬頭向右側的山壁望去,仔細找準了落腳地,接著,飛身一縱,躍起一丈多高,踏在一塊略微凸起的石頭上,然後,腳下再次發力,又向上躍去。


    他如今身具三頭板角青牛的力量,體重卻沒有多少,在純粹力量的推動下,完全不需要什麽輕功,隨隨便便就能躍起一丈多高。


    兩三次後,趙拂衣貼身站在一小塊凸出的石頭上,聽了下了。


    在他身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兩米多高的山洞,洞口向內凹陷,從下方完全看不到,隻有跳到與它同樣的高度,才能看得到。


    “看來這人是在山洞裏……”


    趙拂衣沿著山壁略微凸出的石塊,緊貼著山壁,一步一步,走到洞口處。


    他不敢直接跳過來,否則,山洞裏的人若是要對他不利,身在空中,連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片刻之後,他來到洞口,借著幽暗的月光,看到了裏麵情形,不由怔住了。


    山洞高有兩米,寬度也差不多,按說可以輕易進去,實際上卻不可能,因為有十多根粗若手臂的黑色金屬棍攔在洞口外麵。


    這些金屬棒上下兩端,都深深地嵌在玄武岩中,彼此的間隔隻有十厘米左右,形成了一道嚴密的柵欄,上麵並沒有可供出入的地方,竟是一座死門。


    在這座死門後麵,坐著一個人,看年紀並不算大,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也許是許久沒見過陽光了,臉色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u看書 .ukanh 一頭長發許久沒有剪過了,散落著披在腦後,身上穿了一件純黑色的道袍,與趙拂衣以往見過的都不相同。


    “嗬嗬,這麽多年總算是有人來了。”


    這道人看到趙拂衣,端坐不動,冷笑著說道。


    “見過道長,還不知道長尊姓大名。”


    趙拂衣隔著柵欄,遙遙拱了拱手。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前山的人是不是已經死絕了?”


    道人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快意,又有幾分暴虐。


    “在下剛才過來的時候,一路上確實看到大戰痕跡,似是經曆過一場浩劫,至於是不是死絕了,在下也沒法判斷。”


    趙拂衣斟酌著說道。


    “哈哈,看來是死絕了!”


    道人仰天大笑了一陣,低下頭顱,再次問他:“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外麵過去了多少年?”


    “這個……”


    趙拂衣略微躊躇片刻,說道:“道長在這裏呆了多久,外麵就過去了多少年。”


    他不知道這道人到底是何身份,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故此,並沒有說出實情。


    他在幽冥秘境中殺死韓棠的時候,韓棠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記憶依舊停留在三百年前的那個夜晚,不知這道長是什麽情況。


    “哈哈!哈哈!”


    道人冷聲大笑,抬手指著趙拂衣,說道:“我在這裏沒呆幾年就死了,直到不久之前才活過來,怎麽會知道外麵過來多少年!”


    趙拂衣不由愣住了,這道人居然知道他已經死了,那麽他口中的才活過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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