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一聲慘叫,戰馬在驚惶中衝出樹林,但馬鞍上卻已沒有了西賊大將的身影。


    “當!當!當!”樹林內收兵的鍾聲驟然敲響,剩下的三千餘名西賊士兵雖然占據上風,卻還是聽令如潮水般退下,苦苦抵抗的宋軍士兵終於鬆了口氣。


    但危機並沒有解除,一旦西賊軍確定新的主將,必然會很快再次進攻。


    張辰見狀毫不猶豫下令道:“改用火箭殺敵!”


    用火箭射擊顯然是宋軍迫不得已才采用的防禦之策,隻因他們身後同樣是樹林,大火很可能會蔓延過來反噬自身,但現在張辰已然顧不上後果了,西賊援軍的皮筏已經漸漸逼近水壩,若再不用非常手段,不僅宋軍會傷亡殆盡,水壩也必然保不住。


    數十名宋軍士兵點燃火箭,齊齊射向百步外西賊掩身的鬆林,西北的鬆樹林十分幹燥,剛剛開春地麵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鬆針,遇火便著,很快便起了十幾名明火點,藏身其中的西賊士兵不得不開始四處奔出避火。


    這時,又是數十支火箭射出,幾支關鍵的火箭正巧射中樹幹,幹燥的枝幹加上鬆脂助燃,火勢迅速蔓延,樹林裏頓時燒得劈劈啪啪作響。


    藏身在鬆林內的數千西賊士兵見火勢迅猛,終於紛紛後撤,但火勢卻開始不受控製,沿著地上厚厚的鬆針反而向宋軍陣中蔓延過來。


    張辰立刻下令親衛隊上前,在坡地上迅速拓寬壕溝以阻截火勢的蔓延,又急忙將剩下的四百多宋軍一分為二,其中七十餘名重甲長矛手蹲在水壩上,結成長矛陣,防止皮筏靠上水壩,其餘的三百餘名士兵則部署在岸邊,而遠處西賊的數百皮筏已經漸漸逼近了水壩。


    這時,正在東麵進攻的西賊軍也得知主將陣亡的消息,加上對麵山坡上燃起了大火,軍心開始動搖,不得已,數千西賊士兵也隨即暫時後撤。


    楊懷仁立馬如法炮製,令麾下士兵在樹林中點燃了大火,但他們的處境卻比張辰部有利的多,存身之地乃是一片亂石區,無需擔心大火蔓延過來。


    隨後楊懷仁也調動數百士兵在岸邊向皮筏放箭,經驗豐富的副將曹觀隻粗略一估算,便看出從上遊劃來的皮筏攏共有四百三十餘艘,每艘皮筏坐二十名士兵,也就是八千多西賊士兵。


    而這支西賊主力的目標必然不僅僅是摧毀水壩,否則根本用不著這麽多士兵,或許還想從背後包抄,全殲死守水壩的宋軍。


    當前排的皮筏剛剛進入百步距離,兩岸的宋軍即刻亂箭齊發,密集的箭雨瞬間射向皮筏子,西賊士兵卻早有準備,他們在水麵上發出呐喊,紛紛舉盾防禦,儼如將皮筏搭了一座棚子,宋軍的箭雨竟一時對他們沒有任何效果。


    種樸恨得大罵一聲道:“若是老子會水的話,把你們一個個都剁了喂魚!”


    這句話頓時提醒了皺眉苦思的張辰,他即刻找來麾下二十名水性極佳的士兵,對他們交代幾句,二十名士兵紛紛脫去衣服,嘴裏咬著利刃,向水底潛去......


    西賊所用的皮筏子製法並不難,一般是將整張羊皮剝下,再充足氣後紮緊,數十隻羊皮囊便可捆紮成一隻皮筏子,可行軍攜帶,也可隨時下水,非常簡單便利,但同時它的弱點也很明顯,便是易被尖銳的物體劃破,所以西賊雖然用盾牌抵擋住了宋軍的箭雨,卻很難擋住來自水底的偷襲。


    隻見水麵上緩緩航行的皮筏猛地傾斜,筏子上的西賊士兵頓時混亂起來,二十名士兵搖晃翻身落水,皮筏隨即散架,西賊士兵們紛紛落水,他們不得不抱著皮囊求生,此時自然躲不過岸上宋軍士兵的箭矢,很快皮囊被射穿後,連同身披鎧甲的士兵齊齊沉沒在水中。


    隻片刻,二十名宋軍水鬼便劃破了三十幾隻皮筏子,數百名西賊士兵落入水中生死不明,由於生長環境的原因,西賊主力大軍擅長的是山地作戰,大多數不識水性,加上他們又身披甲胄,導致落水後隻在水裏掙紮幾下便沉入了湖底。


    後麵的大批皮筏見勢不妙,紛紛調頭迴逃,但宋軍水鬼已經殺得興起,在水裏如蛟龍般潛露自如,西賊根本無法阻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斷有皮筏沉沒,兩岸的宋軍士兵見此情形士氣大振,忍不住齊齊呐喊歡唿起來。


    這時,鬆林的火勢越燒越猛烈,已經燒到了宋軍所在的一麵,士兵們的容身之地已不足兩畝,張辰無奈之餘,隻得帶領士兵們退到水壩上,眼睜睜望著大火將整個山坡吞沒,而西賊的援軍業已自水麵撤退。


    塵埃落定,經曆一夜搏命生死的戰鬥,宋軍在付出極大的代價後,終於成功奪取並守住了後橋川水壩。


    而這場大火後續卻燒了足足三天三夜,亦是橫山山脈百年來最猛烈的一場山火,燒毀了十幾座山頭的上萬畝鬆林,大火所過之處生靈不存,場麵極為可怖,滾滾濃煙亦遮天蔽日直衝雲霄,至數百裏外都清晰可見。


    但損失慘重的不僅是鬆林,還有奉命奪取水壩的兩千名宋軍士兵,此役傷亡極為慘重,損失早已過半,光是張辰率領的情報軍一千士兵,前後陣亡的便高達四百二十一人,輕重傷一百七十餘人,而西賊軍也付出了近三千人的傷亡,僅淹死在水中的士兵便達八百餘人之多!


    直到黃昏時刻再也沒有傳來西賊軍的消息,當天夜裏,荔原寨的兩千守軍終於趕來水壩支援,加強防禦,到了次日淩晨,五千宋軍主力也在燕通的率領趕到了水壩,使控製水壩的宋軍兵力達到八千人,短時間內足以保水壩不失,直到這時,張辰才徹底鬆了口氣。


    第三日下午,郭逵率領的五萬宋軍前軍主力抵達了後橋川。


    “卑職不辱使命,特向太尉交令!”張辰和楊懷仁趕來參見主帥。


    郭逵望著成片山脈濃煙蔽日,腦海裏已然勾勒出此戰的慘烈,忍不住歎了口氣問道:“若沒有這場大火,你們二人守得住水壩嗎?”


    張辰苦笑著搖搖頭:“定然守不住!”


    楊懷仁也麵露慚色道:“沒有張參軍及時點燃的這場大火,兩千宋軍兒郎早已全軍覆滅。”


    “你們已經很不錯了,僅僅兩千人卻不僅奪取了水壩,還能抵禦住上萬西賊的反撲,這在宋夏數十年的戰爭中還是第一迴以懸殊比例取勝。雖然是利用了火勢,但戰爭就是利用一切手段製勝。此役我記你們首功,賞錢萬貫,陣亡士兵也以雙倍撫恤!”


    張辰和楊懷仁大喜,一起躬身道:“謝太尉厚賞!”


    這時,張辰又道:“雖然西賊丟失了水壩,但他們必不會甘心,一定會卷土重來,一旦他們奪迴水壩,就會截斷我們的退路,後果不堪設想,卑職建議太尉留下重兵把守水壩!”


    郭逵點點頭:“我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你說得很對,水壩的存失關係到我大軍的退路,絕不能大意!”


    郭逵隨即命令大將劉甫率八千軍守水壩,他則率領數萬大軍轉而走古原道,向數十裏外的銀川城浩浩蕩蕩殺去。


    ......


    興慶府,這裏是西夏國的建都之地。


    仁宗朝寶元元年,正巧是三十年前,夏主李元昊在宋奸張元的輔佐下在此定都,正式稱帝,建國號大夏,宋朝稱之為西夏,此時已是西夏第三代君王,年僅八歲的李秉常在位。


    西夏國力因長期和宋朝斷絕貿易而日漸衰弱,朝中又以梁太後與梁乙埋為首的母黨專權,但梁氏卻是出身漢人,為了鞏固權力隻能討好國中的黨項人,反而提倡番禮排斥漢法,所重用的文武重臣亦是黨項一族,導致和宋朝的貿易恢複遙遙無期,不過兩國民間還是不乏有一些大膽的商賈堅持以身犯險,畢竟走私獲取的暴利實在誘人。


    宋軍從兩三個月前便開始備戰,如今三十萬西夏軍隊大舉南下,東西兩路二十五萬宋軍又北上相拒,滔天戰火已然在邊境點燃,但興慶城內卻還是波瀾不興。


    盡管各種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但數十年的宋夏戰爭史足以證明,隻要宋朝還是從前那個妥協的宋朝,隻要宋朝還是那幫軟弱的士大夫當權,那麽興慶府就必然安然無恙,哪怕宋軍的戰鬥力和西夏軍在伯仲之間,他們也絕對無法滅亡西夏。


    這天中午,數十名騎兵護衛著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錦衣青年來到興慶府城北一家老店,老店名字叫做承平商行,是興慶府三大商行之一,專門從事售賣來自宋朝的貨物。


    青年名叫梁乙逋,他的身份在西夏極為顯赫,父親便是西夏國相梁乙埋,姑母便是梁太後,夏主李秉常更是他的表兄弟。


    如此家境與出身已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出生起點極高的梁乙逋自然過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生活,自小便吃喝玩樂無所不通,成年之後,處事更是專恣驕橫無人敢惹,成了西夏民間百姓口中最大的惡霸。


    不過梁乙逋雖然仍過著花天酒地的糜爛生活,他卻有一項無人可比的長處,便是精通商賈之道。


    這幾年他以梁家的重金投資宋夏的走私貿易,賺取了大把金銀,如今已然成為西夏第一富翁,而梁太後和梁乙埋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國中嚴禁走私,但賺的錢可是落入梁氏自己人手中,又何必去幹涉?


    此時宋夏兩國大戰爆發,梁乙逋也不忘斂財,竟然對軍資打起了主意,本是假公濟私的禍國行徑,可偏偏人家背後有梁太後和梁乙埋撐腰。


    最終不諳世事的小國主李秉常在梁太後的“建議”下,竟真的下旨令梁乙逋負責西夏軍軍糧采辦,使他再添生財之道,此事自然引起滿堂朝臣震怒,卻無人敢出一眼反對。


    梁乙逋翻身下馬,快步走進承平商行大門,管事迎上來點頭哈腰陪笑道:“啟稟小公爺,宋商胡默安來了!”


    梁乙逋頓時大喜:“他什麽時候來的?”


    “今天上午剛到,他可是帶來了小公爺最想要的東西。”


    梁乙逋眉開眼笑,一陣風似地衝進內堂,大喊道:“胡默安!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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