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維克托船長正在船長室裏,詢問賓克在水下的所見所聞。


    他必須了解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爆炸物,居然能夠在水下引爆,而且對於戰艦的傷害,達到了令人恐懼的程度。


    否則,他無法向弗朗哥男爵交待,自己折損一艘戰艦的事實。


    看著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船長大人,居然破天荒地坐在自己的對麵跟自己說話,賓克激動得無以複加,他比手畫腳,努力地想要說清楚自己見到的一切。


    隻可惜賓克沒讀過書,言語表達能力有限,又壓根兒就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根本無從談起,翻來覆去就是“鐵南瓜,不開花”之類的廢話。


    維克托船長不聽還好,聽了更覺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想象不出賓克描述的物體,隻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一直在旁聽,並保持沉默狀態的胡安少校,忽地從桌上拿起鵝毛筆,蘸了蘸墨水,在紙上畫了個草圖,推到賓克的麵前,問道:“這是我根據你所說的話,畫出來的草圖,你仔細看看,那東西是不是這樣的?”


    有了圖案,比空口白牙的描述,直觀了許多。


    賓克湊到近前觀瞧,一看之下頻頻點頭,激動地叫道:“就是這個樣子!畫的真是太像了!”


    胡安少校自言自語道:“這也真是奇了怪了!此物浸泡在水裏,根本無法用火繩或者燧石引燃,為何受到撞擊,便會轟隆……”


    話音未落,耳邊聽得“轟隆”一聲,於此同時,腳下的船板一陣巨震,胡安少校隻覺自己仿佛騰雲駕霧一般,被一股巨力高高拋起,頭部在艙頂撞了一下,痛得他幾乎昏厥過去。


    在掉迴地麵後,他站立不穩,摔在船板上,這才發現屋子裏的人,全都東倒西歪,摔得七葷八素。


    胡安少校與維克托船長對視一眼,相顧駭人失色——


    剛才的感覺,就像整艘戰艦被海底的一隻無形的巨獸,用力往上一拱,將船頂出水麵,然後又重重地落迴去。


    便在此時,眾人已然驚覺船身似乎發生了輕微的傾斜!


    此時,甲板外麵傳來一陣巨大的嘈雜聲,所有還留在甲板上的人,都在聲嘶力竭地喊叫,似乎是有人受傷了,有人落水了,還有人發現了更為嚴重的問題。


    維克托船長暗叫不妙,跌跌撞撞地衝出船長室。


    甲板上東倒西歪躺著不少人,看樣子都摔得不輕,不過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


    有兩個站在船舷邊急得跳腳的船員,臉色發白,看見船長出現,趕忙邊朝他喊叫,邊伸手指著船舷外頭,卻是緊張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維克托船長一鼓作氣衝到船舷邊,順著那兩個船員手指的方向往下張望。


    海麵上有幾個落水的船員在撲騰著大叫救命,但此刻誰也顧不上他們了。


    維克托船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戰艦的船幫上,他的心一下子墜入深淵——最令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跟不久之前的那艘沉船一般無二,在“卡洛斯公爵號”一側吃水線的地方,赫然出現了嚴重破損的情況,大量的海水,正在從破損的洞口,湧入戰艦的底艙!


    真真是響處有水,怕處有鬼。


    在發生沉船事件後,維克托船長最擔心的事情便是再一次重蹈覆轍,故此他在退出安海灣的時候,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稍一不慎,便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以他的分析,敵艦退進水頭港後,敵方就以最快的速度,在港區外圍布置好秘密武器,等待魚兒上鉤。


    既然如此,靠近水頭港一帶的那段航線,應該是危機四伏。


    不過,在遠離水頭港的出海口,無論如何都應該是非常安全的海域,因為維克托率領兩艘戰艦進入安海灣時,完全是無所顧忌地衝進去,航行在同一條航線上,並未遭遇來自水下的危險。


    既然進去時航線是安全的,為何出來時,卻會遇到爆炸物?


    難道這種爆炸物,竟然能夠神出鬼沒不成?


    維克托船長顧不得多想,眼下火燒眉毛的事情,是抓緊時間搶救船隻,避免再次發生沉船事件。


    其實不消維克托船長下令,大驚失色的大副和二副,早就火急火燎地大吼大叫,拳打腳踢,命令低等船員全力配合損管人員,想盡一切辦法將填補船底的漏洞。


    一大群人抱著修補用的木板釘子等材料,由二副親自帶領,飛快地撲向底艙。


    有幸被船長喊來問話的賓克,身為一個水性極佳的低等船員,理所當然地也成了防水堵漏的施工員之一。


    不幸中的萬幸,這次被錨雷炸傷的船殼恰好是肋木部位,因此破洞比那艘沉船的要小一些。


    賓克幾次潛入被海水淹了一半的船底,用木板、棉被、帆布等物件,居然硬是將洞口堵上


    加上船上人員應對及時得當,在拚命堵在漏洞的同時,用十幾隻水桶不停地舀水排水,使得船身沒有進一步傾斜,水流湧進的速度也就沒有加劇。


    底艙的海水排幹後,破洞的一些縫隙裏還在不停地滲水,但隻要有人持續排水就問題不大。


    這艘戰艦暫時算是保住了,當然它隻能緩緩行進,速度稍快的話,臨時修補之處就有可能再次破損。


    可以說,“卡洛斯公爵號”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必須立即找個船塢,花上十天半個月時間,將破損的木板全部更換才行。


    那艘在外麵負責接應的西班牙戰艦上,還不知道發生在安海灣裏的沉船事件。船長見兩艘進入海灣的戰艦隻迴來一艘,心裏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及至“卡洛斯公爵號”在他眼前突然爆炸,更令他呆若木雞。


    聯想到那些小舢板往航道裏丟的東西,莫非那些東西暗藏玄機,遇到船隻就會爆炸不成?


    在沉船事件發生後,該船的幸存者,都轉移到了“卡洛斯公爵號”之上,已經造成負荷過重。


    眼下“公爵號”也嚴重受損,出於安全起見,維克托船長下令向接應的戰艦發出信號,要將船上多餘的人員全部移交給友艦。


    維克托船長再次讓賓克等人登上小艇,在前方探明水路,以免厄運再度降臨。


    待兩船靠攏後,“卡洛斯公爵號”上除了必要的水手之外,其他人員一律進行了轉移。


    隨後,兩艘戰艦一前一後,駛向金門海域,要與主力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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