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又是許多次,蘇瑾強烈的視線掃過來,讓他的額頭都快燒著了一樣,若不是有半個身子是側過來的,他那一臉的紅暈可是沒地兒消散了。


    蘇瑾看到黎策站在自己麵前,也不說話,他也不敢抬頭去看,於是手中的筆拿著越發不穩,紙上的字也開始飄著走了。


    他能感覺到黎策在看著自己,可是這種被人注視的目光太過奇異了,並非那種站在高台之上,台下芸芸眾人注視的那種感覺,也不是統領千軍萬馬時將士那種視死如歸的目光,黎策的這一縷,像是要穿透他的胸膛,直達內心最深處的那種,好似被扒了褲子上台唱戲的醜角兒。


    並不是因被扒了褲子而感到羞恥,而是在上台之前,就有人知道這個被扒了褲子的醜角兒是你。


    可想而知,蘇瑾的內心是有多麽煎熬了。


    許久,蘇瑾放下筆,把那份折子寫好收了起來,這才站起身子抬起頭來看著黎策,這小子果然在看他。


    蘇瑾眼皮子跳了一下,問:“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黎策用那種無辜的語氣反問:“師父剛剛不也這樣。”


    蘇瑾用手掌抹了一把臉,看到上麵沾著的一些細微汗漬,閉著眼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又說:“行,你愛怎麽說隨你!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迴去睡吧!”


    蘇瑾說完就坐迴了椅子上,後背靠在椅背上,看著黎策不為所動。


    “怎麽?”他問。


    黎策猶豫了片刻,說:“這比翼族禁地周圍都炎熱無比,徒兒是凡人,自然比不得天界能耐熱,夜裏躺在床上,即便是昏昏欲睡困倦襲來,因這炎熱都難以入眠,昨日便是這樣,後來……才……才遇到了師父,今日估計又是難以入眠,所以還不如遲些睡。”他聳了聳肩,看上去對著炎熱無比的環境甚是無奈。


    蘇瑾一聽他提起昨夜的事,就恨不得給他灌下啞巴藥,讓他再也不能說道。這孩子怎麽成天就惦記著那點事,這讓他堂堂仙官,臉麵往哪兒放,難不成要人盡皆知他蘇瑾想美人都想到自家徒弟身上去了?


    但同樣,看著黎策因熱連覺都睡不去,心裏多少也有些自責,他的法力不能用,連最基本的禦寒和耐熱都不行,若是他那時好好待在招搖山,這孩子也不會無緣無故跑下山去。一想到此處,他就心疼起來,甚至忽略了剛剛黎策提的昨夜的事。


    他說:“我的營帳不熱,你若是嫌熱,就睡在我這兒吧,我身上涼快,你呆在這兒就不會覺得熱了。”


    黎策看了看那張碩大無比的床,卻說:“那弟子睡在這兒,師父您呢?您總不能又在椅子上過一夜吧?”


    蘇瑾原想著一起睡也沒什麽,但是看黎策好像一點都不願意和他這個師父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甚至連委婉的推脫一下都沒有,而是問那麽大的一張床由徒弟霸著睡,問師父睡哪兒?


    天底下有這樣的徒弟嗎?他是收了個徒弟還是收了個祖宗?!


    他還好意思提睡椅子,這頂頂丟臉的事誰提誰畜生!一個晚上借酒澆愁,關鍵這愁緒的“源頭”竟然還在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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