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阿瀾恐慌地想要起身,卻因為蘇瑾的法術而不能動彈。


    蘇瑾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阿瀾,為師希望你可以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向往黎明,而不是活在過去。你隻是個孩子,帝天被滅和你無關。”


    阿瀾伏在地上,塵土和石子粒離他的鼻尖隻有幾毫的距離,鼻尖上滲出的汗緩緩地滑下來,一顆豆大的汗連著鼻端和地麵,他閉著眼,像是在感受痛苦。突然,他全身都顫抖著,肩膀聳動著,在蘇瑾麵前嗚咽著,像隻受了傷的小獸,無助又委屈。


    蘇瑾頭痛地扶著額,撇撇嘴說:“男子漢哭什麽哭,眼淚流下來給我心疼嗎?”


    阿瀾的肩膀顫動地更加用力,漸漸的連嗚咽也沒有了,他好像是在哭,但也像是在笑。


    沒有人遇見過他遇見的痛苦,寒風刺骨的那個夜晚,李介抱著他在宮闈中狂奔,發了瘋一樣。他隻透過狐裘露出來的一角,看到了外麵的漆黑的天空和絢爛的火光,還有遠處飄下來的梨花花瓣,滾進泥土裏,被妖火一下子就燒成灰燼。


    沒有體會過的痛苦,即便你表現得再難受,別人都是不知道的。他無法訴說那是一個怎樣的夜晚,絕望大過仇恨,滾滾濃煙也掩蓋不住他的心裏的悲痛,好像是隨著那些殿宇一起被燒盡了。


    即便父皇還是如此嚴厲,叫他背書練字,整天做枯燥無聊的事,母後還是如此溫和,恨不得說出口的話都能暖到人心裏去。


    明明……這些他都有的。他是帝天的太子殿下,是未來的儲君!


    師父怎會知曉,當時他看著天地間的顏色,看著他帝天子民死在他眼前,曝屍荒野死無全屍。


    他有多害怕,就有多絕望。


    師父怎會知曉。


    蘇瑾從地上扶起阿瀾的時候,他整張臉都皺得變形了,淚痕上沾著泥土,看起來略微有些滑稽。


    阿瀾擦擦臉,使勁把臉別到身後去,可是怎樣都藏不住。


    蘇瑾哭笑不得,明明如此嚴肅地一場對話,居然以玩笑結尾,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於是他又板著臉,和阿瀾說:“今日原本是來告訴你,為師月底要出門一段時間,這期間,我會把你和商陸送到遲吉那裏,你們跟著他修煉。”


    阿瀾抽著鼻子問:“要去多久?弟子不可以隨著師父一起嗎?”


    蘇瑾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給阿瀾擦臉,邊擦邊說:“為師出門下山,是去人間找一樣東西,找到了就迴來。”


    “那要多久?”阿瀾仰頭問著。


    從蘇瑾的角度看來,就好像實在嘟嘴賣萌一樣,他受不了這種誘惑,於是別過頭去,說:“不知道,少則半年,多則三五載,若是還找不到,那就迴來。”


    阿瀾問:“師父迴來的時候,可還會認得弟子?”


    蘇瑾被這無厘頭的話蒙了一圈,“啊?”


    阿瀾自顧自又說:“師父不是有偶爾認不得人的情況嗎?若是師父迴來,認不到我了呢?”


    蘇瑾頓時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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