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軒?


    周檀紹乍聽這個名字,隻覺有些耳熟,但略一沉吟,便想起了此人是誰。


    那是他半個月前經手過的一樁案子。


    官船走私案,其中牽扯的主要案犯之一,正是張銘軒。


    此人是個鹽商,身家豐厚,人脈頗廣。他以前也是為官家辦事的皇商,誰知,後來竟然偷偷用官家的商船販運來曆不明的黑鹽黑米,結果獲罪被查。


    不過,此人狡兔三窟,消息之靈通,超乎常人想象。大理寺的人還未到,他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周檀紹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了沈硯。


    他身為內宮太監,怎會知曉此人?


    周檀紹當即質問他道:“沈公公,此人乃是朝廷追捕的欽犯,你怎麽會知道?”


    他正在派人暗中追查此人,可惜,線索查到了慕容瀟的身上,便不好再往下查下去了。


    沈硯緩緩言道:“不瞞大人,雜家也算是有些人脈。雖人在宮中,但對宮外的事,也是略有耳聞。之前那樁走私案,由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協查,如今,其中幾位重要的主犯均已查處,隻有這個張銘軒,還逍遙法外,不見蹤跡。”


    周檀紹眸光驟緊,嚴肅認真道:“沈公公,你是不是有什麽線索?隱瞞不報,可是大罪!”


    沈硯皺眉又笑:“大人請慎言啊。雜家深知其中厲害,怎敢隱瞞?雜家不過是心存善意,欲提醒大人一二。張銘軒此人曾是國舅爺身邊的一位故友,大人此番追查到底,恐怕會波及國舅爺乃至國公府的安寧……此案如今已真相大白,幕後黑手亦俯首認罪,張銘軒雖難逃幹係,但終究不過是一枚小卒罷了。雜家鬥膽相勸,還請大人手下留情,切勿牽連到國公府為好。”


    周檀紹聽到這裏,險些被他的放肆給氣笑了。


    “沈公公,你這是在教我做事?你太放肆了,你也過界了。”


    沈硯對他的嚴肅和諷刺,無動於衷,仍是風輕雲淡道:“雜家隻是善意提醒,如今宮中一片祥和,宮中還有兩位娘娘待產,需得萬般嗬護,以保龍胎安穩,。若因此等細微之事,擾了這份寧靜,未免得不償失。雜家無心插手大人辦案,隻想大人斟酌一番,有些事,急一時不如緩一時。”


    他是皇後娘娘的人,自然要為國公府籌謀。


    看來,他今兒是想來做個說客的。


    周檀紹冷眼看他,再次警告:“我為朝廷辦事,為皇上分憂,一言一行皆以朝廷律法為尺度,何需你來提醒?那我也勸沈公公一句,禍從口出,仔細你的腦袋!皇嗣之事,關乎國本,豈容你等放肆胡言?沈公公,你威脅錯人了。”


    沈硯心中暗笑,周檀紹這塊硬骨頭,他早有耳聞。今日這番交鋒,不過是他有意為之,意在暗中煽風點火。


    周檀紹已經查到了國舅爺的頭上,沈硯隻不過是在暗中默默添了一把火,讓他心存怨氣,繼續緊咬不放。


    “大人言重了,沈某豈有膽量對大人施以脅迫?既然大人不願相信雜家,雜家自當識趣退避,以免擾了大人的清靜。”


    沈硯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隨即轉身告辭。


    周檀紹也不是好糊弄的。


    隻覺他的所言所為,絕非威脅那麽簡單,似乎意有所指。


    周檀紹出宮之後,立馬去重新檢閱卷宗,追問有關張銘軒的蛛絲馬跡的線索。


    然而,大部分的線索都已經不了了之,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國舅爺慕容瀟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大筆一揮,寫下案件陳詞,上呈三司,欲要有所行動。誰知,他的陳詞文書,當晚就被父親按了下來。


    父子默默對峙,使得燭光搖曳的書房中顯得格外凝重。


    周嶽山質問兒子,為何如此莽撞行事,就算是為了查案,也不能輕易牽扯到國公府的人,尤其是國舅爺慕容瀟。


    “你可知你這一舉動,將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周檀紹目光堅毅,語氣中透出一股不容妥協的決然:“線索到了這裏,兒子不查便是失職疏忽。”


    周嶽山提醒他,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讓他稍安勿躁,靜待時機成熟再辦。


    周檀紹固然倔強,也不得不聽從父親的話。


    當晚,周檀紋聽聞此事,也不得不過來提醒弟弟,三思而行。


    “前陣子,城中時疫四起,國公府出錢出糧出人出力,深得人心,連皇上都對皇後對國公府讚許有加。現在國公府是最風光的時候,你若是貿然對慕容瀟下手,稍有不慎,便會惹惱皇上,累及家族。”


    周檀紹望著兄長那雙充滿憂慮的眼眸,並沒有出言反駁:“兄長的擔憂,我不是不明白,隻是案子到了死胡同,唯一的線索,隻剩下慕容瀟了。”


    “不急,先緩一緩再說。你千萬別衝動行事,咱們要為娘娘著想……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不過,正當周檀紹欲將此事暫且擱置,靜待時機之際,沈硯卻悄然布局,秘密派人散布風聲於京城之中。


    傳言,三日之前,張銘軒竟悄然現身於一處奢華至極的茶樓之中,與人接頭碰麵……


    周檀紹心中波瀾再起,不願錯失這難得的線索,卻不知,自己離危險越來越近。


    午後時光,陽光透過輕紗窗簾,斑駁地灑在屋內。


    顧清語悠然地沉睡於榻上,卻不知,沈硯正靜靜地坐在床邊,默默地望著她,眼中滿是寵溺與柔情。


    他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仿佛正在欣賞眼中最美的風景。


    等顧清語醒來,他卻已不在,隻留小翠傳話道:“姑娘,沈公公方才來過,見您睡得正香,不忍打擾,略坐了坐就走了。”


    顧清語聞言微詫:“他走了多久?”


    “迴姑娘,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


    顧清語暗暗納悶:“他還說什麽了?”


    “沈公公還交代過,晚些時候還會迴來,讓姑娘等他迴來,等他的好消息。”


    這句話,讓顧清語的心頭不禁泛起一絲微妙的漣漪,她並非期待,而是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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