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迴,桃夭是積攢著憤怒與所有的勇氣說出了這番話,她心中知道,這樣的勇氣她不會有第二迴。


    好在自己現在並不是一個人孤軍作戰,畢竟身後還站著男妖精少錦,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有了少錦這一強大的助力,桃夭的勇氣自然也是增加了不少。


    此時的何煥臉上笑容因為桃夭的話而變得僵硬,到了最後竟是一片慘白與陰戾,與當初何煥劃傷她臉的時候一樣猙獰可怖。


    饒是桃夭明知道自己有少錦作為幫手,可她看著何煥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看來,桃夭這是長大了,不聽為師的話了。”何煥極力壓抑著要爆發的情緒,顫抖著唇冷冷笑道。


    桃夭眉心急急跳動,她唇瓣張了張,還是沒有說出半個字。


    長大了,她是長大了。


    十年來,何煥對她一直都很好,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即便她闖了什麽禍事,何煥甚至都不會責備她……


    在她沒有得知真相的時候,她一直對何煥尊之敬之,可為什麽一切都會來得如此突然?


    桃夭心中苦笑,以前在沒有真正麵對何煥的時候,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會不忍心,在夢裏殺了何煥的那一刻,她也是極其痛快的,可現在真真實實地麵對何煥的時候,她,她竟然變得痛苦。


    十年的時間,恐怕即便她是木頭,也會開花結果的,何煥曾經陪伴了她十年!盡管這十年裏何煥經常用極為嚴苛的手段來訓練她,又或者何煥隻把她當成了殺人的武器,可桃夭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可承認,老掌門是你害死的?”桃夭停頓了很久,她還是問道。


    其實她這是在給何煥一個機會,哪怕隻是虛偽的騙局,不過桃夭了解何煥,何煥不會對她撒謊,也沒有必要對她撒謊。


    “然也!那老不死的想廢了我的武功,我隻好先下手為強了。”果不其然,何煥臉色緩和,不屑地笑道。


    桃夭忡怔地看著何煥,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那個夢,是真的……


    她眸中含著淚花,嗤嗤一笑,“十年前,你為何要害死盧刺史!”


    這是她最後一個問題,除此之外,她腦袋中嗡嗡一陣,什麽也想不到了。


    十年前,何煥與她爹盧刺史無冤無仇,她爹從不貪汙,可是究竟是為什麽!何煥要將他們一家人趕盡殺絕,還要在十年後,對她的行蹤沒完沒了地追查下去,斬草除根。


    桃夭淚光盈盈地與何煥對視,她看到了何煥眸中的震驚,錯愕,慌亂,還有一點別的什麽……


    “你是……”何煥皺著八字眉,驚訝不已地看著桃夭。


    他也是聰明人,單憑桃夭的這一個問題,再加上自己的略一思索,便認定了桃夭就是當年失蹤的盧刺史之女!


    十年!就是十年前桃夭來到了祭天宮的,他怎麽沒有早一點想到!


    “沒錯,盧刺史就是我爹,那年我才六歲,是你讓我家破人亡!”桃夭咬著沒有血色的唇瓣,恨聲道。


    她隻想知道,何煥做這一切的原因!


    可是何煥顯然還處在極度的驚訝中,他錯愕地看著桃夭,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才顫抖著聲音重複自己的推論,“你,是盧刺史之女!”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找了十年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還是自己一手栽培的桃夭。


    難怪,好巧不巧地,十年前桃夭出現在了祭天宮,老掌門還讓桃夭當自己的徒弟……


    “哼,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何煥扯了扯唇角,淡淡地說道。


    十年前,當他發現刺史府還有人逃走後,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來尋找,可是這幾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弄得他不得安生。


    桃夭沒有理會何煥的神色,她堅持問道,“我爹究竟與你有何仇怨!”


    “哼,盧刺史,他那是罪有應得,等我取了你的頭顱,我九泉之下的親人們也便足以瞑目了。”何煥聲音很輕,仿佛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旁的少錦站在桃夭的身後,看著對峙的兩人,不禁狐疑起來。


    既然這個何煥對桃夭恨之入骨,可為何遲遲不動手呢?


    憑著何煥的身手,隻怕是廣袖一揚就能夠將桃夭置之死地了。


    此刻的桃夭仍舊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她很清楚地聽到了何煥的話,何煥是說她爹罪有應得,還提到了他九泉之下的親人,難道她爹當真對何煥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嗎?


    “當年,若不是盧刺史向皇上啟奏,參了我爹一本,令得皇上龍顏大怒,將我家滿門抄斬,我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頓了頓,何煥失神苦笑,“如今,便是該由你來還債了。”


    何煥說得輕描淡寫,理所當然。


    當年,他少不更事,隻是出門與夥伴遊玩,迴家後,家中就已經血流成河了,後來他當街乞討,受盡白眼與欺淩,看盡人情冷暖。


    上了祭天宮後,他查清楚了當年的事情,就是因為盧刺史向皇帝說他父親貪贓枉法,導致皇帝下旨誅殺九族。


    那時候他就發誓,一定會以牙還牙,報此大仇!


    後來,也真是蒼天不負,他練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藝,在他的籌劃之下,結識了當今的趙丞相。


    趙丞相跟盧刺史關係不對付,他便利用這一層關係,再派阿玉到盧刺史的身邊做內應,加以陷害,最終用同樣的方法,激怒皇帝,下了誅殺九族的聖旨。


    原本以為這一切做的天衣無縫,可誰曾想,當晚清點死屍的時候,唯獨缺了盧刺史的愛女,還有他派進去的內應阿玉。


    這點遺漏不得不讓他心急如焚,四處尋找阿玉和盧刺史愛女的下落,十年,整整十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阿玉,可盧刺史的愛女卻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


    他還說自己這一生大概也不會找到盧刺史的愛女了,現在倒好,仇人親自送上門來,豈能不快!


    可,這人偏偏不是張三,也不是李四,而是他一手培養的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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