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煉聞言微征,又立即低下頭掩住眸中的情緒,沾血的發絲凝垂於少年英俊的麵容上,血燕老人不禁稍稍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又待良晌,終是背過麵去。


    狂刀老人歎道:“師弟,你這......早知道我就把那小子殺了一了百了,省的你師徒兩人鬧得不痛快。”


    狂刀老人見兩人一言不發,心中一時也沒了主意,他想葉煉好歹是個後輩,本不應與自己師父置氣,但師弟此事也確實做的不好,若是大大方方的搶走了別人的劍譜倒也沒什麽,這般遮遮掩掩的實在令人心中不痛快,且最為重要的是他那樣做不就擺明了不相信葉煉嗎?思及此處,狂刀老人又不禁迴想起與幕訣過招時的場麵,心道:“那小子的確有幾分本事,但想要代表中原武林還差的遠,一卷劍譜罷了,又有什麽還在意的,莫非他狂刀血燕的功夫怕了他中原劍術不成?”


    狂刀老人開口道:“師侄啊,你師父一時糊塗,你也別放在心上,我改日勸勸他,讓他把那什麽狗屁劍譜還給人家。”


    葉煉聽言抬起頭,“真的嗎?”


    血燕老人轉身道:“不可。”


    “為何不可?”葉煉抑著滿腹情緒,佯裝冷靜道。狂刀老人亦是怒道:“臭老頭,你前些日子哄得我開心了我才不與你計較,你什麽意思?是瞧不起你自己還是瞧不起我?我精心挑選出來的‘血燕子’會比不上中原的一個毛頭小子?”


    “你......罷了,你可知你口中那毛頭小子是誰?”血燕老人問道。


    狂刀老人不屑道:“我管他是誰,與我何幹?”


    “那你知道嗎?”血燕老人又問葉煉,葉煉平靜道:“我當然知道,大哥向來直言,且為人坦蕩,又怎麽會隱瞞於我?”


    血燕老人聞言臉色微變,狂刀老人似乎並未察覺到葉煉話中之意,好奇道:“看來那小子還真有點來曆?說來聽聽。”


    血燕老人清聲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七皇子說過,他平生最敬重之人除了你我二人,還有一人。”


    狂刀老人頜首道:“我那徒兒的確說過,我授予他的‘六斬狂刀’敗給了來自中原的一位神秘劍客,我此次也是為他而來,可是這跟那小子又有什麽關係?”


    血燕老人放眼望去,口中呢喃道:“怎麽會沒有關係?他手中之劍便是那劍客之劍,這劍譜上的功夫則是當年那劍客使過的功夫。”


    見狂刀老人皺起眉頭,葉煉急道:“那又如何?我東遼並未想過與中原朝廷交惡,那二十年之約又何必看得那麽重要?江湖各路英雄切磋比試,贏得堂堂正正,輸的心服口服,不好嗎?”


    “不,這次不能再輸了。”狂刀老人背起雙臂,眸中含著幾分桀驁、幾分不甘甚至還有幾分痛惜。“不過,你說的對,我們都是江湖中人,無論是生死決戰還是切磋比試都該是光明正大的。”


    葉煉聞言喜道:“師伯說得好”,又轉眼看向血燕老人,“師父,是您教我為人該當如何,難道您真的要這樣做嗎?且不說偷拿他人劍譜如何,大哥與您結緣,稱您一聲前輩,您這麽做實屬不義......”


    狂刀老人卻是搶先道:“臭老頭你要實在擔心,你就先將這狗屁劍譜先還迴去,我去把那小子殺了就是。”說罷又接收到葉煉的眼神示意,靈機一動道:“你要是不還也行,我作為你的師兄,不能看著你做出這等丟臉的事來。我這就去殺了那小子,反正他們的命是我們救的,我殺了他,他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血燕老人長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當真以為我在乎那些虛名麽?若不是國小怕虎欺,贏不贏又有什麽關係?我此迴來中原又何嚐不想四處尋訪中原的英雄比武切磋?又何嚐不想......”血燕老人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葉煉,“你拿去還給那孩子罷,今後之事全憑天意了。”


    葉煉撐起身子舉手接過劍譜,眸中甚喜,“多謝師父。”


    血燕老人背過身,“你去吧,不過......”


    葉煉笑意微僵,冷靜道:“師父,徒兒知道。我將此劍譜送還給大哥後立即返身與師父師伯相會。”


    見血燕老人頜首,葉煉立即轉身朝著天涯醫穀的方向疾行而去。


    血燕老人不禁歎道:“師兄,我可有做錯?”


    狂刀老人眉頭深深皺起,想說做錯了又心有不忍,若說沒做錯又說不出口,隻好隨聲道:“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分對錯的。”


    血燕老人忽然笑了一聲,又擺了擺頭,“我們本是江湖中人,卻身居高位,許多事情都不得已而為之。血燕子血燕子,終究是飛不出桎梏。我時常憤恨這個軀體不屬於我自己,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忘卻為功名利祿而奔競鑽營?”


    狂刀老人眸中顯露出幾分怒色,“我們什麽時候在乎過功名利祿,‘國師’的身份又不是我們強要來的。臭老頭,你在說什麽胡話?”


    血燕老人道:“雖不是我們強要來的,可在其位謀其政,為謀其責,我......”


    狂刀老人接言道:“你這人,行的瀟灑,想的倒是挺多。你為東遼盡職盡責難道是為了那國師之位?若非如此,你又何必說自己是追名逐利之人?況且,就西朝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也配稱作虎?”


    血燕老人恍然笑道:“師兄說的是,何時忘卻卻是萬萬不能忘卻的。鳳凰涅盤,燕子浴血,一出便是驚人之姿,但願我那徒兒做的比我要好......”


    狂刀老人笑道:“你就放心罷,那小子啊聰明得很,依我看你壓根就不用擔心,他未必就比別人差。”


    血燕老人不再言語,兩人相視一笑,又同往前方行去。


    入夜,一群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澶門總堂,隱於暗處的星魅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輕輕扶了扶額前的笠帽,轉身朝著掠影的房間走去。


    星魅輕輕扣了扣門,摘下帽子,“左護法,今日幕遙等人攻入談龍教壇,毒煞宮與右護法攜各自門下弟子相助......”


    “什麽各自門下弟子?澶門弟子向來都隻聽門主指令。”掠影不耐道,“說結果。”


    星魅應聲道:“談龍教滅。”


    掠影抬了抬眉,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便不再看她。


    星魅亦是拱手退下,退了兩步又轉身問道:“不知我今日稱唿,左護法意下如何?”


    “恩,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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