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時聚時散,黑衣人們並未因為鬆叔的到來而撤退,他們等待著那領頭之人的命令。


    幕羽鬆神色清明,便也不想殺人。他像是耍樂般一掌一個,將對方打的連連急退。


    幕熠與那人劍劍相對,互不相讓。


    幕熠的劍法由外見來淺嚐輒止,觀內卻是綿而不斷,正如那瀟灑書生,厚積薄發,修其內,揚其外。寥寥數劍,看似簡單猛烈,實則十分難以對付。


    那人眉頭皺起,心想這幕熠不是不習武嗎,何時習得如此劍法?他倒也不懼,他行劍雖不如幕熠那般精煉兇悍,卻也輕靈迅速,一劍一劍的刺出,快速無比,欲想擾亂幕熠的心緒。


    幕羽鬆見二人打鬥甚是有趣,揚眉笑道:“乖乖徒兒,你手上那個給我玩玩!”


    幕熠心中一慌正要拒絕,幕羽鬆已經迅速而至,將幕熠推開,親自與這人過起招來。


    “你小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身法看起來怪異的很,讓我來試試!”


    幕羽鬆搶過幕熠的淩霄劍便直直刺向那人,這一劍予人風雨欲來之感,那人心中一凜,連忙閃開,卻是一劍也接不下。


    幕羽鬆瞬時怒道:“你怎麽這生沒用?”隨又轉頭罵道:“他想殺你,你讓著他幹嘛?”


    幕熠道:“師父,此人交給我吧,你別管了。”


    幕羽鬆滿臉怪異,卻也聽言把劍扔給他,自己跑去一旁將地上的魚撿起來。


    那人捂著胸口,看向幕熠的目光有些複雜。


    “潘兄,我們有何仇怨?”幕熠開口問道。


    “你是如何認出我的?”那人驚道。


    幕熠道:“潘小姐曾經說過,你們潘家人手腕上都有一顆大痣,所謂誌在必得,又言‘痣在筆得’。”


    那人扯下麵巾,果真是潘瑩瑩的兄長,潘曄。


    潘曄譏笑道:“我妹妹曾說過的話也難為幕公子還記得了。”


    幕熠皺眉道:“我與潘小姐是朋友,潘兄又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幕歌張了張口,又忍住了。若是言明潘曄是文廷閣之人,怕就真的難以收場了,幹脆讓他誤會去吧。


    潘曄眸中閃過些許疑惑,卻也立即道:“朋友?你還真是心大。”


    幕熠聽完便沉默了,葉落飄零間他無意中看向小笛,落葉遮擋了二人的視線,他轉過頭,輕聲道:“木樨雖好,我卻偏愛姿態橫生的青竹。潘兄,你走吧。”


    秋風起兮,吹散了幕熠的聲音。


    潘曄愣了愣,低聲道:“你別後悔。”隨即做了個手勢,黑衣人們聚眾便退。


    樹林中靜了下來,血染木葉,看起來有幾分蕭索。


    幕羽鬆上前用胳膊肘碰了碰幕熠,“想什麽呢?快來幫老子烤魚!”


    “哦。”幕熠迴神,轉身去拾柴火。


    “小笛丫頭,你也來!”幕羽鬆道。


    小笛恍然間聽之,連忙蹲下身子幫忙撿木枝。二人無意之中兩手相碰,小笛猛地收迴手,站起身來。


    她走到幕歌身邊,“我陪幕歌妹妹,就不幫忙了!”


    幕羽鬆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又側目對著幕熠大聲道:“你這小子還愣著幹嘛,還不快撿。”


    小笛低下頭,眸中情緒難測。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光長照,幕訣與張芊二人來到了“文府”。


    月光將二人的身影拉長,二人立於府門前,相視一眼,但見張芊眸中略有膽怯之意卻又立即被那羞憤的情緒所壓製,顯得堅定異常。


    二人輕輕一躍,這學士府在寂夜中顯得格外安靜。


    “幕大俠,你幫我攔下府中的高手就好,我去殺那狗官!”張芊開口道。


    “好,需要幫忙喊我。”幕訣道。


    張芊點了點頭。幕訣身影閃過,於府中肆行。


    張芊眸光正對那燈火微窗,那人警惕,縱是睡下也從不吹熄燭火,張芊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處飛身而去。


    張芊立於門外,手微顫著推開門。


    隻見那人坐在案前,放下手中的朱筆,笑道:“小芊兒,你總算來了。”


    張芊心中微震,將劍拔出,“狗賊,我是來取你性命的!”


    不料那人隻是稍稍皺眉,“狗賊多難聽”,隨後又舒展開來,“不過,你倒是沒變。”


    “文靖昌!你別再說這些惡心的話了!我今日來是來殺你的!”張芊見這人仍是那般無恥,不由怒道。


    “隨你罷,迴來就好。”文靖昌微微一笑,卻是心情頗好的樣子。


    “不過,這十幾年你跑去哪了?該罰。”


    “該罰”二字說的狠戾,張芊聞之心中一顫,似乎又憶起往日……她提劍狠狠向那人刺去。


    文靖昌卻是攬過她,向外飛去,“別在我書房中打鬥,傷到我的書可怎麽辦?”


    張芊劇烈掙紮著,竟絲毫掙不開,心中震驚道:這狗官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


    文靖昌放開張芊,月色下,他雖已是不惑年華,卻也未顯歲月,倒是眉目之間盡數風流。


    “狗賊!你殺我父親,壞我清白,限我自由,這些年來我恨死你了,今日你我就做個了結罷!”張芊怒道。


    她驀然出劍,狠狠刺向那人,那人卻是未避,在劍距離他胸口僅有一寸時,文靖昌輕輕擋了擋,原來是那朱筆。他手腕一轉,以手間朱筆為軸,那劍隨之轉了幾圈,他猛地使力,張芊手中的劍便被他打落在地。


    張芊也順勢被他拉入懷中,他舉起手中朱筆,笑道:“小芊兒,你可還記得它?”


    張芊滿臉羞憤,更是氣急,“文靖昌!你!你別得意,今日定是你的死期!”


    “你不好奇我為何隱藏功夫嗎?”文靖昌隨口道。


    張芊愣了愣,撇過頭不看他。


    “當年,的確是我派人殺了你的父親。”


    張芊聞之將他猛地一推,那人卻加力將她束得更緊。


    “後來,有人告訴我,張勳還有一個女兒,我心想既是如此,那他女兒必然不是文廷閣之人了,也就未作多想。不料那人說,那封書信,是在他女兒手中。”文靖昌緩緩說道。


    張芊聞言瞬覺心如死灰,師傅,原來是你。


    “那我隻好將你抓迴來了,我本應該殺了你......”文靖昌眸中顯露出一絲無奈。


    “可惜,我舍不得......”


    “為了不讓你知曉過多文廷閣之事,我便隱藏功夫了,你看,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張芊心中一震,卻道:“你這狗賊,殺了我爹還對我說這些話,真不要臉!”


    文靖昌麵色一變,:“我對你不好嗎?”,忽然間又似是想起什麽一般,怒道:“你為何要喜歡上別人?”


    張芊反是一笑,“文學士這話說的好奇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何談喜歡上別人?”


    “你說什麽?”


    文靖昌眸中殺意漸起,勒得張芊有些透不過氣。


    幕訣翩然而至。


    “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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