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三,辯腦。


    這件隱器的汙染在於,使用者的精神意誌會因使用辯腦而趨於混亂。


    並且使用者的實力愈高,受到的影響也就愈強,同時提出的辯題越多,影響也會成幾何倍的增長。


    對於已經是二品上樞的公孫堅白而言,同時提出三道辯題已經是他的極限。


    即使如此,他的精神狀態也變得無比混亂,並且因此加劇了精神的崩塌,甚至要重迴他作為“作物”重新生長前的狀態。


    但公孫堅白沒得選。


    黃道宮的這位實在太強了,除開組建黃道宮的那位一品紫薇階的方士外,他就是黃道宮的最強戰力。


    事到如今,公孫堅白也隻能硬著頭皮與之對戰,因為他很清楚,所有的保命之物都是有時限的。


    就如二天子隔空絞殺樹神一般。


    時限一到,二天子便再也不能隔空傳遞力量,黃道宮這位也是如此。


    “隻能拖了。”公孫堅白如此想道。


    ……


    地牢外。


    看著變化莫測的局勢,陳子涉的心情起伏跌宕。


    待看到魏汐和貨郎重傷時,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直到那赤紅大手出現後,緊繃著的神經才稍稍緩。


    不多時,貨郎背著重傷昏迷的魏汐飛馳而來。


    “快走!”


    “走什麽?”曹咎不解:“咱們不是占了上風嗎?”


    貨郎麵色嚴峻:“保命法寶是有時限的,如今時間過半,公孫堅白隻是重傷,並沒有敗亡的跡象,我擔心老大一隻手弄不死這老賊!”


    頓了頓他又道:“這老賊好生了得!”


    眾人聞言,一時間竟分不清貨郎是在誇公孫堅白,還是在誇自家老大。


    但眼下也不是糾結這個時候,夏侯嬰道:“秦公鎛籠罩蘄縣,我們又能走去哪裏?”


    貨郎看著蘄縣城池邊緣:“我估算過時間,夜遊司那邊應該快撐不住了,秦公鎛隨時有可能打開,我們先去城牆下候著,一旦封鎖消失,我們立刻殺出去!”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唯有如此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響起:“抱歉了諸位,你們哪裏都去不了。”


    隻見遠處走來兩道人影,一個是身材高大,穿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一個是膚色黝黑,滿臉溝壑的莊稼漢。


    正是惠秋和許二。


    許二的臉上洋溢著憨厚的笑容,手裏卻拎著一顆顆鮮血淋漓的腦袋。


    惠秋淡淡道:“城裏其他的方士我都已經殺了,就剩下各位了,各位不如成人之美,把你們的腦袋也留下如何?”


    這話說得囂張至極,樊噲第一個忍不了,怒道:“狗雜碎,我去你娘的!”


    說著就要拉開手裏的彈弓,去射惠秋。


    可惠秋隻是輕聲笑了笑,就見樊噲手裏的彈弓忽然散架,樊噲怔了一怔,又去拔腰後的屠刀和剔骨刀。


    結果雙手一抬,手裏卻隻有兩根刀把。


    “哐啷,哐啷。”


    剔骨刀和屠刀的刀刃從他背後滑落,砸在了地上。


    樊噲:“???”


    貨郎目光一眯,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你專研的辯題是‘連環可解’,而且你已經晉入上三品了!”


    名家辯題“連環可解”,說的是一切相扣、相結、相互嵌套的東西,都並沒有相互涉入,可以各自通轉,所以它們並不相連,而是獨立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樊噲的彈弓、彈丸袋、兩把刀,都會忽然散架的原因。


    貨郎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便是因為他一身大半的實力,都在那些雜貨上,而這些雜貨在辯題“連環可解”的邏輯下,都會被分解成一個個小的部件,不堪驅使。


    所以這道辯題,正是他的天敵。


    但作為目前唯一的上三品戰力,貨郎也顧不上太多,唯有放手一搏。


    他將魏汐放下,交給姚玉珩,又看向陳子涉等人道:“請諸位祝我。”


    接著伸手一揮,一件件雜貨浮現於他周身——他身上掛著的那些雜貨在抵禦無形波痕毀去了,但墟石寶器中還有不少存貨可供驅使。


    一件件平日裏看來普普通通的雜貨,此時如同奪命利器。


    木桶中傾瀉出湍急的浪濤,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牛皮小鼓“砰砰”敲響,鼓音震得人心中狂跳;石錘揮動,每一下都迸發出千鈞之力……


    但惠秋隻是手指一點,那木桶便“嘎吱”作響起來。


    桶上的銅箍擺動不休,很快就從木桶上脫落下來,組成木桶的一條條木板,也先後掉落,整個木桶支離破碎。


    桶中傾瀉出的浪濤也隨著木桶的崩塌,變成了涓涓細流,最終枯竭。


    接著,那麵牛皮小鼓在空中扭動起來,一根根鉚釘從鼓身四周彈出,鼓麵上的牛皮飄起,與鼓身分離。


    石錘同樣如此,楔在錘頭上下的木塊滑出,石製的錘頭從木柄上脫落。


    但貨郎也是四品上弼,且在這一等階上比惠秋走得更遠。


    所以即使是方術被克製,惠秋也需要費一番力氣,才能將貨郎的雜貨瓦解,做不到像對付樊噲時那樣輕鬆愜意。


    這時候,閔懷刑駕著鳴和鸞的無形車駕,出現在惠秋左邊,幽幽道:“其夜瞑瞑,不見天光。”


    話音落下,惠秋眼前登時一黑,仿佛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


    此為儒家六藝六書中的形聲。


    聞其聲見其形,施術者可以令目標根據自己所言,產生不同的幻覺。


    當初陳子涉與閔懷刑交手時,曾看到自己被釘入一口棺材裏,就是中了形聲幻象。


    另一側,宋清身邊五位神女環繞,踏著芳草而來。


    神女們有的手中綢緞翩然,有的演奏絲竹之樂,有的持一口寶劍而舞……


    這些神女都是宋清的方術所化,並非實體,其手中的綢緞、器樂、寶劍也都是方術的衍生,因而不被“連環可解”影響。


    五位神女齊齊攻向惠秋,惠秋卻依然眼前漆黑,目不見物。


    可就在這時,惠秋身上那件灰色袍子忽然鼓動起來,寬大的袍子被撐得鼓鼓囊囊,腹部高高聳起。


    閔懷刑目光一凝,失聲道:“當心!”


    宋清飛身而退,可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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