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 .


    我抖了抖睫『毛』,內心裏伴著五味雜陳著,緊緊擁住他。


    與其相擁在夜半時刻,仍舊是未眠的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待我醒來的時候,榮圍國,已經不在身邊了,我看著床的另外一半發懵,心裏不知幾分的染了失落來,更多的還有一份緊張,仔細算來,今天他還沒有迴部隊去,所以應該出去了。我『揉』『揉』『亂』糟糟的頭發,待自己清醒著,去洗漱一番,等著他迴來。


    “醒來了,來吃飯。”我等著他的時候,不忘把床鋪收拾了一下,突然他的聲音傳過來,慢慢的由近走向遠,我點點頭,不自覺的開心的笑著跟過去。


    “我買了早飯,也不是,現在是要午了。”榮圍國看著我有些深意的說道。


    我裝作不懂,一門心思的盯著碗裏的粥,唿唿的吹著熱氣慢慢喝著。


    “待會我要去醫院了,我請了兩天假了,眼下人手這麽緊張,我不能再耽擱了。”我說著話,看著榮圍國有些出神道。


    “嗯。”他沒什麽反應,點點頭說道,我始終在看著他,感覺著他身的這股疲憊感,再一次想仔仔細細從榮圍國的臉看出來什麽,可是結果什麽都沒有,從昨晚到現在,他的變化,讓我覺得好像不是一個人一般。


    “你怎麽了?”我看著他問道。


    “沒什麽。”榮圍國迴答著話,又忽然看了我一眼歎氣道,似乎是察覺出來我的變化。


    “鍾越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受了重傷。”榮圍國似乎想到了什麽,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嗎,這場仗,我們戰區,死傷了萬餘人,鬼子也死傷了萬餘人。”


    “嗯?”我看著他眼裏漸漸染了落寞,那種一瞬間的蒼老感,仿佛了無生氣。


    “我們之所以能守住,不過是拿一命換一命。”榮圍國的聲音裏,了無生氣,在減緩的歎氣裏,我仿佛看到了他所詳細描繪出的保衛戰。


    那是一種要以怎樣的口吻來敘述的事情過程呢,除了了當事者,經曆者留存下來活下來的人,無人再敢去想象,而榮圍國卻告訴我,這場仗,他們每一個人,無疑是身陷於地獄烈火之,受著不斷的煎熬,在每一天裏,每一個人都擔心自己即將死去,連同他自己都一次一次的搖著頭,一遍一遍的說著。


    “我以為,這次難逃了。”


    “甚至,我有些後悔,應該強製讓你離開長沙,因為如果守不住,後方立刻不保,鬼子一旦圍城,長沙外圍根本沒有救援,更無力周旋。”


    “所幸呢。”我握住他的手,手與手之間傳來的溫度,讓榮圍國感受到我的真實存在,我安慰著他,看著他的汗不斷的冒出來,我知道他是真的緊張,真的不願意迴憶。


    “我以前認為,沒有什麽能撼動我的思想,沒有什麽能阻擋住我的想法和改變我的觀念。”榮圍國苦笑著,無力的說道,甚至有些挫敗的意味來。


    “我也這樣認為,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好像在這世間,沒有什麽能撼動的了你。”我溫柔的朝他笑著。


    “打了幾年的仗,當了這麽久的兵,我也覺得是習慣了,可是我發現,到頭來的,是倦了,是更懼。”他抬眼看著我,眼神有些出神,似乎在迴憶起什麽,接著他輕搖了搖頭,一隻手抽出來,按住太陽『穴』,微微閉了眼睛。


    我緩緩起身,坐到他旁邊來,伸出手,替他不斷按摩著太陽『穴』,相對無言著,漸漸過去的時間裏,似乎定格住。


    在南京的時候,當時南京的外教醫生曾經說過,這是典型的戰後後遺症,會出現太陽『穴』疼,偏頭痛等症狀。


    從前我未接觸過這一類,後來,當我再迴到海時,當時醫院裏有傷員產生了這種症狀,典型的戰爭後遺症的病發特征。


    “無論何時,我都會陪著你,陪在你身邊。”我盡量讓自己輕柔著話,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榮圍國睜開眼睛,轉向我,我也看著他,看著我自己,小小的全部都在他的瞳孔裏。


    “日子再難,我也會陪著你,我會給你生一個可愛的孩子,我們一起教育他,等戰爭結束,我們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這一輩子。”我說著話,頭靠著榮圍國的肩膀,鼻子發酸的厲害,但是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的說下去。


    “如果以後生的是男孩,讓他當個老師,當個音樂老師,我啊,從小的時候,特別羨慕西洋樂器,那叫什麽來著,可以彈的......”我努力的想著。


    “鋼琴。”榮圍國緩緩的補充道。


    “對對對,是鋼琴,男孩啊,一定會彈一手好的鋼琴,才好。”我想象這畫麵,溫柔道。


    “如果是女孩呢?”榮圍國看著我說道。


    “女孩啊,我沒有想過是女孩。”我想了想說道。


    “嗯?”他有些疑問道。


    “在這個『亂』世,一個女孩,如果沒有家裏的庇佑,像浮萍一般,如何活下去。”我有些動容,腦海裏,不斷的浮現熟悉的那張麵孔。


    “算是有了家裏的庇佑,健康長大,還是要在這戰火之下活著,太難,她本身會難,家裏也會難,我無法想象,我會以怎樣的教育,來告訴她這樣的戰火紛飛之下,如何活下去。”話音落下,皆是沉默,是我要教她如何自保和生存,還是我要告訴她不應天真無邪,我要從小奪走她的善良,還是我要告訴她那麽那麽多,鮮活,血淋淋的例子。


    “別再想了。”我失神的片刻,榮圍國突然扶住我的肩膀說道。


    “我知道你想起了誰。”榮圍國繼續說道。


    “我想,她了。”我哽咽的開口,剩下再無法言語。


    “我知道,我知道是誰。”榮圍國,聲音悵然道。


    “我心疼,我心真的疼。”我被榮圍國攬在懷裏,拚命的忍住眼淚的肆意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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