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涯,蕭蕭兩鬢生華。


    我看著她的臉,愁目悲容,像是在壓抑著什麽,痛苦的不能自拔,似哀愁,似慘烈,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我也平靜的坐了下來,坐在了她的身旁,看著她還在顫動的睫毛,看著她一行又一行流行的濕淚,她似乎在醞釀著努力的去想起了很多很多,而我也準備好了要去聽,關於她的一段悲往。


    “孔護士,你知道親人就在你眼前被拉走然後被折磨慘死的感覺嗎?”她閉著眼睛,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道。


    我抬眼去直視著她,心裏絞成了一塊一塊的過往悲愴,“沒櫻”我道。


    “是啊,這種感覺,任誰經曆一番都是要瘋的,但你知道嗎?最慘痛的不是瘋了,不是死了,而是還苟活著,卻無能為力著。”她緊緊的扣著自己的手慢慢的道。


    接著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角還帶著淚,她向窗戶那看去,聲音緩緩而來,好像連著心底最不能,最慘烈的開始迴憶來,她“沒出事之前,我有一個妹妹,比我四歲,正值最好的年紀,她在城裏念著中學,我當時也在念書,都在省城裏,可很快的,鬼子開始攻打哈爾濱了,沒多久省城就被占領了,在那鬼子進城之前,我阿爹就帶著我們一家去到鄉下的姑媽家去避難了,那段日子,雖然沒有再上學,但都是平安無事的,一家子都在一起,將近一年了,沒有任何軍隊來到這裏,日子就平靜的過著,可是隔年莊家旱了,我阿爹看著家裏糧食越來越少,都快不夠姑媽一家子了,何況還有我們一家子,打算迴到省城裏去,因為已經有很多逃出來的人,最後也都迴去了,一切本來都沒有事情,我們也順利的迴去了,迴去最初的幾個月裏,阿爹給我指了人家,就那樣我很快就嫁給了一個開裁縫鋪子的,日子還在過,而他對我也是真心百倍的好,之後我就有了,可是我身子從就弱,所以總是折騰難受,而家裏也總找大夫來看看,我阿媽心疼我,就接迴了家裏,因為總要去抓藥,之前是阿爹去藥鋪取,後來阿爹找到了管漳工作,就換成了阿媽去,可是那,阿媽有事不在家,我又必須要吃藥,我男人也不在身邊,就我妹妹去了,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快迴來,可是等了好久,從早上等到了中午,我妹妹還是沒有迴來,最後我急了,拖著身子跑去前街找了我男人,至此我們全家出動,還是沒有找到她,去哪問哪也沒有,藥鋪的人她沒有來,鄰居也她沒有迴來。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瘋了,可也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或者她被誰帶走了,三了,我阿爹眼都沒合上過,為找我阿妹,工作都不幹了,眼看著全家人都要瘋了時,有人偷偷來告訴我們家,我妹妹,那一早去的時候,在半路上遇到了幾個鬼子,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她,可憐我妹妹,還是姑娘啊,這迴就算哪怕是活不見人,我們家也要死要見屍,都不知道多少了,我男人不知從哪托的的人,我妹妹沒有死,被關在了鬼子的司令部裏,我阿哥我阿爹去門前喊,被打了一身重傷迴來,我阿媽因為我妹妹思念成疾最後也病倒了,家裏沒有主心骨了,我男人也快被折磨瘋了,就那麽個幾的晚上,跑去在街上,直接拿剪子當場捅死了一個鬼子,當晚全身帶血的跑迴來。


    在省城裏,一直以來老百姓都是對鬼子能躲就躲的,而現在我們家卻殺了一個鬼子,你這就是全家的命賠上也不夠的啊!我阿爹連夜的帶著我們跑迴了我姑媽家,可是路上我因為心思鬱結而導致昏迷了,於是我阿爹隻得把我托給了他的舊友一個大夫家裏,連同我阿娘一起在那照顧我。


    本來都打算好了,去姑媽家避一年半載的就應該沒有追究了,可誰知道,接連兩個月裏,鬼子像瘋了一樣全力追捕我們,都追到了我姑媽家,殺了我姑媽全家啊,也抓到了我男人,我當時因為住在別處,幸免一死,我阿哥因為出了門去找我妹妹也僥幸逃出來了,我阿爹不能再等了,一定得走,可是鬼子大肆布告要當眾斬殺了我男子,以儆效尤。”她忽然的停住了,轉過頭來,看著我滿臉的清淚。


    “最後隻有你們逃出來了。”我緩緩開口,啞著聲音顫抖的問道。


    “我們逃出來了又能怎樣,我的魂都沒了,我的心都死了,我每每睡著的晚上,夢裏都是昏暗濃重的慘啊!都是我男人在台上被刺刀一刀一刀刺的慘烈啊!都是我妹妹離開家時最後的模樣啊!以前她最喜歡吃糖了,可是那時家裏窮啊,沒辦法滿足,可現在我都快攢了一盒子了,她卻來不了找我要糖了。”著她緊緊的盯著手心裏的糖,一滴一滴的滾燙一下接著一下的打在手心裏,就好像一下一下的往我心裏打去,往所有受過難和正在受苦受難的中國百姓心裏打去!


    “你知道,親饒血,當眾揚灑出來,是何種感覺嗎?你知道,當你看到你的至親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你作何感覺!”她哭著道,緊緊的咬著牙根似的。


    “我千辛萬苦的逃出來,不為苟活,我也不想苟活,我隻想告訴你們,你們全都不明白這一切的滋味,這裏還是太平地,可是在東北,那裏是一片水深火熱啊,那裏的人們都慘死的慘,被欺壓的被欺壓啊!”她終於爆發似的哀嚎了起來,連同著我的心,像千絲萬縷的在一瞬之間,被扯成了無數個碎片。


    那就像人間地獄一樣的世界,在那裏活著的人,都期盼著死去,而不是繼續生活,在那裏,每每都在上演著,家破人亡,你不知道今,明誰在哀嚎,但你清楚的知道,都是老百姓,都是中國的老百姓,都是東三省的悲鳴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我同樣咬緊了牙根,一遍一遍的在心裏喊著!這些言語,這些慘烈,早在當初的旅順就發生過,所以倩倩問我,親饒血滴在臉上,是何種感覺!刺刀刺進骨肉裏是怎樣的痛!像剜著心,一點一點的哀嚎遍地是怎番人間煉獄!


    此後經年,我想我無法忘記關於二花她的這一番話,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滴淚,每一聲哀嚎,我永遠永遠都記著,記在我破碎的心裏,記在我的骨子裏,記在我的鮮血裏,到這一輩子。


    這是一個粉飾的太平盛世,深陷於其中的我們都知道,這也許是個正著慢慢過渡進暗無日的世界,不僅僅在每日增添的更多哀鴻遍野,或者,民不堪命,而是更多的形式危機。


    風雨飄搖的華夏大地時刻都在需要著她的民族來抗戰,苦不堪言之中裏的老百姓同樣需要她的民族來抗爭,而這一次,卻來及很快,甚至照亮了曙光,帶著傷痛的淚水,帶著破碎的等待,帶著哀嚎,悲泣,期盼希望來臨......


    民國二十三年,民國日報8月頭版宣布著”中國紅軍為推動抗日救國民族運動,組建抗日先遣隊,向閩浙皖贛邊前進,救國救民,開展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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