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夫一揚鞭子,馬車繼續朝前走去,臨走時還不忘了狠狠地瞪了楊嘯義一眼。


    楊嘯義慌忙閃到一邊,馬車從他身邊骨碌碌地駛過,正要離開,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坐在馬車上的大司空孫淼,突然又走下車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來。


    楊嘯義的行囊被撞的閃了,裏麵的東西甩的大街上那裏都是。孫淼此時撿起來的,是一個散開了的長條字幅一樣的東西。孫淼拿起那字幅仔細看了一會兒,突然臉上的表情完全變了,轉向楊嘯義,一臉的笑意。


    “本官剛才是有急事,急著趕路,沒撞傷你吧?”


    楊嘯義看著大官不知道為何,又迴來跟自己說話,心中十分奇怪,忙迴答道:“稟報大人,我沒事。”


    孫淼卻還是一臉的笑意,沒有離開的意思,突然轉頭對他的車夫喝道:“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幫人家把東西撿起來!”


    那車夫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司空大人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也不敢多問,連忙從車上跳下來,去收楊嘯義被撞的散了一地的東西。


    “不勞大人幫忙了,我自己收就可以。”楊嘯義連忙自己也去收拾掉在地上的東西,他心中此時更加忐忑不安,不知道這大官為什麽突然又對自己感了興趣。


    車夫和楊嘯義一起,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車夫把東西遞給楊嘯義的時候,又狠狠地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楊嘯義把東西都裝到自己的行囊之中,重新背在身上,隻見那大官兒還站在那裏,一臉笑眯眯地樣子看著自己。


    楊嘯義隻覺渾身不自在,告辭一聲道:“大人,那學生就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


    說完楊嘯義就想要離開,但孫淼卻朝前垮了一步,道:“慢著,本官的馬車將你撞到了,心中也十分過意不去,不如就讓本官送你一程吧,你要去哪裏?”


    “學生萬萬不敢,萬萬不敢啊!”楊嘯義隻覺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轉頭就要走。


    “你這東西也不要了嗎?”孫淼不慌不忙地在急著離去地楊嘯義背後說道。


    楊嘯義扭頭一看,才想起來,孫淼手上還拿著自己的一樣東西,他這才想起來,忙迴頭道:“多謝大人,我差點忘了。”


    孫淼手上拿的,正是謝安石送給李道然的那幅寫著“道法自然”的字,楊嘯義伸過手,想要把這幅字要迴來,孫淼卻一笑,轉身坐迴車上去了。


    “本官撞到了你,心中不安,就讓本官送你一程,上車吧!”孫淼對楊嘯義說道。


    楊嘯義一臉無奈,但卻也隻好無可奈何地坐進了車裏。


    “你要去哪裏啊?”孫淼此時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透著一股親切,簡直如同楊嘯義是他親生兒子一樣,楊嘯義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稟大人,我正想去龍威院附近的龍揚客棧。”楊嘯義隻好老老實實迴答道。


    “好,好,龍揚客棧正是你們這些年輕的賢才,該住的地方,”孫淼笑眯眯地說完,臉一變,朝那車夫厲聲喝道:“聽到了沒有?還不快啟程?”


    車夫心中雖然萬分的惱火,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司空大人會突然對這畏畏縮縮地小子刮目相看,但卻隻能說了一聲“遵命”,一揮馬鞭,駕駛者馬車朝龍威院的方向駛去。


    “賢侄家在何處啊?”馬車啟動之後,孫淼笑咪咪地朝楊嘯義問道。


    楊嘯義不由自主地朝車廂的邊緣靠了靠,克製住身上的不適之意,老實迴答道:“稟大人,學生從涼州來。”


    “原來是涼州人士,果然是一表人才,氣質出眾,好,好!”孫淼連聲稱讚道。


    楊嘯義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誇過,一頭霧水,臉色通紅,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孫淼又展開那幅字,一本正經地看了一會兒,接著道:“這真是好字,‘道法自然’,好,好!”


    “稟大人,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東西,暫時存放在我這裏。”楊嘯義說道。


    孫淼聽楊嘯義這麽說,哈哈大笑道:“這朋友可真了不起,雖然本官不知道你這朋友是誰,但看他的字,卻是氣度雄渾、格局非凡,真是好字,好字啊!”


    楊嘯義聽孫淼的話,張了下嘴,想解釋一下,突然想到,現在李道然還在天牢裏,如果自己把事情說的太清楚,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楊嘯義一猶豫之後,便閉口不再說話,心中又開始忐忑了起來。


    孫淼隻所以突然態度大改,把楊嘯義邀請上車,正是因為他看到了這幅字,孫淼雖然武功平平,但卻對書法頗有研究,而且眼力過人,他在馬車上隻是瞥了一眼,看到這幅散開的字,便覺得似乎有些熟悉,等他走下車,拿起這幅字來仔細一看,果然是謝安石的筆跡!孫淼再向下一看,隻見這幅字的右下角上,寫著“山野倦人”四個小子,更加確信無疑,因為這四個字正是太傅謝安石的別號!


    孫淼此時心中,已經對楊嘯義刮目相看,因為謝安石平日裏深居簡出,絕少交際,連孫淼自己身為三公之一,都沒能收藏到謝安石的一副字,而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考生,身上竟然帶著謝安石的一副字,自然和謝安石有非同小可的關係!


    楊嘯義卻不知道孫淼此時心中打著的算盤,隻想著自己言多必失,一句話也不敢說,隻盼著馬車早點到達龍威院附近,從這大官兒身邊離開。


    孫淼看楊曉義不再說話,便也不再多問,隻是拿著那幅謝安石的字,反複觀看,一邊看,一邊口中嘖嘖讚歎。


    好不容易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朝車廂了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龍揚客棧到了。”


    楊曉義聽說地方到了,連忙便想要下車,但孫淼卻依舊拿著那幅字,一點還給他的意思都沒有。


    “多謝大人相送,我這就告辭了,”楊曉義說了一句,但看孫淼卻隻是點了點頭,還在拿著那幅字觀看。


    “大……大人,這字是我一個朋友的……”楊曉義為難地朝孫淼說道。


    “哦!好,好!”孫淼此時好像突然醒了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那幅字卷好了遞給楊嘯義,道:“賢侄剛才說,叫什麽名字來著?”


    “稟大人,學生叫做楊嘯義。”楊嘯義收起謝安石的那幅字,恭敬地迴答道。


    “嗯,好名字,好名字!”孫淼連連點頭道,“那賢侄就暫且去吧。”


    “多謝大人。”楊嘯義忙走下馬車,心中頓時送了一口氣,心道這大官兒真是個怪人。


    他抬頭一看,馬車正停在龍揚客棧的門外,此時他又餓又累,忙快步走進客棧,安頓自己去了。


    而坐在馬車裏的孫淼,卻還在一直望著楊嘯義的背影,知道他消失在了客棧裏,才吩咐車夫道:“走吧。”


    此時楊嘯義不知道的是,他陰差陽錯之下,已經走了大運,這孫淼正是過幾日殿試時,主持考試的主考官。


    此後,楊嘯義在龍揚客棧等了幾天,卻見不到蘇若悟的身影,到了殿試的時候,隻好跟著其他的考生一起,獨自到龍威院去參加殿試。


    楊嘯義原本不抱著任何希望,而且因為李道然和蘇若悟都不知所蹤,心情也十分低落,經過幾輪比武,隻勉勉強強的勝了一場,很快便被人淘汰了下去。


    楊嘯義又在龍揚客棧住了幾日,還是沒等到蘇若悟或者李道然的任何消息,心中更是抑鬱不安。等到了龍威院放榜的那一天,楊嘯義勉強提起精神,去看了看,卻大吃一驚地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在高中的榜上!雖然沒有名列三甲,卻也排在了最前麵的十幾名之內!


    楊嘯義又驚又喜,但仔細想想,卻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通過這次殿試,因為他畢竟早早得就被淘汰了。


    但他也沒多細想,便沉浸在自己成為貢士的喜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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