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倚翠樓裏的客人都被清了出去,變得靜悄悄的,三人提心吊膽地藏在小雅坐裏,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人聲嘈雜,夾雜著倚翠樓姑娘們的笑鬧聲,從樓下湧了上來。


    一行人走到了倚翠樓上最大的一個房間裏落坐,聽聲音離三人的藏身處隔著一段距離,但因為整個二樓其他房間都沒有人,所以說話聲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來的正是匈奴的使節一行三人,由涼州刺史許令德陪著,還有幾個作陪外加保鏢角色的武道院教習,再加上提前來清場的孔興升。


    大屋中,坐在正中的便是此次匈奴派來的使節須卜延真,此人一臉絡腮胡子,長相粗豪、衣著華貴,一身匈奴貴人的打扮,但一雙小眼卻精光內斂,顯然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旁邊左側坐著的人名叫赫連奇,是和使節須卜延真同來的幕僚,此人卻完全是一副中原文士的打扮,留著一縷長須,微微張開的細長眼睛露出一絲笑意,正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和身邊的教習交談。右側坐著的叫做蘭木合,是匈奴派來負責保護使節的武官,完全是一副匈奴武士的打扮,頭頂四周的頭發全部剃掉,隻留下頭頂的一簇。


    這蘭木合看起來十分年輕,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相貌頗為俊秀,但卻麵無表情地坐在席上,對旁邊熱絡地軒朝眾人理也不理。他腰上掛著一把狹長的彎刀,刀鞘上鑲金帶玉,顯然不是凡品。背後還背著一個很長的圓筒,裏麵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


    “貴使這次前來,實在讓本官過於意外,若是能提前通報一下,也好過這麽倉促了。”刺史許令德等眾人全都落座,臉帶笑意說道。


    那匈奴使節須卜延真的漢語卻不太通順,許令德一番話咬文嚼字,他更加聽不懂了,旁邊的赫連奇在他耳邊用匈奴語悄聲翻譯了一遍。


    須卜延真聽完之後,咧嘴哈哈笑了幾聲,聲如洪鍾地用匈奴語說了幾句話。


    赫連奇等他說完,用漢語道:“特使說,我家大單於便是怕走漏了消息,才吩咐我們秘密前來,讓刺史大人受驚了。”


    許令德心中暗罵一聲,心道你既然怕走漏了消息,就幹脆秘密潛到京兆州算了,跑到涼州來幹什麽。臉上卻露出笑容,道:“說的有理,隻是貴使護送這麽貴重的寶物,卻也不多帶幾個護衛,萬一有了閃失,隻怕兩邊國君都要責怪啊!”


    “哈哈哈!”這次須卜延真卻聽懂了意思,用不太通順的漢語道:“有蘭將軍一個就夠了!”說完用手一指旁邊坐著一言不發的那年輕武士。


    那蘭木合聽到後也不迴答,隻是微微一點頭,依舊是一臉的倨傲。


    許令德看那隨行武士年輕輕輕,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屑,強笑道:“特使所言有理,不過既然到了涼州,特使的安全便有本官負責,保證不會出半點差錯。”


    須卜延真聽完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謝孔大人了!”


    旁邊坐著的蘭木合卻從鼻子冷哼了一聲,突然站起身來,徑直從屋裏走了出去。


    許令德的臉頓時一黑,想不到對方如此不給自己麵子,屋裏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不忿的表情來,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哈哈哈,年輕人生性好動,來到大軒朝這繁華世界,自然想多見識見識,”那文史打扮的赫連奇舉起酒杯來打圓場,對許令德道:“多謝孔大人款待,到了涼州府,見到孔大人,特使和我一直懸著的心便可以放下了!”


    這人說話十分中聽,許令德的臉色頓時恢複了幾分,端起酒杯道:“本官也祝特使能早日到達京師,完成使命。”


    屋內眾人一起舉杯飲酒,氣氛頓時熱鬧了不少。


    這次匈奴的使節突然出現在涼州,讓涼州刺史許令德著實吃了一驚,起初不知虛實真假,但查驗了對方拿出的文書之後,確信無疑確是匈奴大單於排出的使節。許令德一方麵惶恐不安,因為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差錯,朝廷必定要怪罪下來;但另一方麵,若是能把匈奴的使節和寶物平安無事地護送到京師永安,那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功一件。


    許令德原本巴不得讓三個人住到兵營裏麵,才算萬無一失,但那須卜延真剛見麵沒多久,便指名要到斜橋巷喝酒,許令德無奈之下隻好帶了一群人護衛著須卜延真,來到了怡翠樓。


    那須卜延真端起酒杯,一口悶下,喝完砸了砸嘴,連唿好酒,竟又自己滿滿倒上了一杯,又端起來幹了。


    許令德和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隻好尷尬賠笑。


    “須卜特使是生性豪邁,讓各位大人見笑了,”赫連奇微一抱拳笑道。


    這赫連奇舉止彬彬有禮,完全是一副中原文人的樣子,絲毫沒有粗野蠻夷的模樣。許令德看那須卜延真已經端著酒杯和旁邊的人豪飲了起來,便幹脆不再跟他說話,轉向赫連奇,稍微壓低點聲音道:“屬本官冒昧問一句,貴國此次要獻給聖上的寶物,是在特使的身上麽?”


    赫連奇搖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是帶在蘭木合將軍身上。”


    許令德一愣,慌忙朝旁邊的幾個人道:“快出去陪著蘭將軍!”


    “哈哈哈,”赫連奇哈哈一笑,道:“許大人不必擔心,蘭木合將軍是大單於麾下有數的猛將,寶物放在他身上,絕對是萬無一失。”


    許令德強笑了一下,心中卻絲毫不信,暗暗使個眼色,席中幾個人慌忙走出屋去,去找剛才出去的蘭木合。


    “若是許大人不放心的話,等下便讓蘭將軍將寶物交與許大人,由大人保管如何?”赫連奇撚著胡須,輕笑道。


    “如此便是最好,最好!”許令德聞言頓時大喜,連勝答應道。


    赫連奇哈哈一笑,道:“那麽等下迴去,我便讓蘭木合將軍把寶物交與許大人保管,許大人盡管放心吧!”


    許令德心中巴不得此時就把那寶物拿到州府衙門之中,重兵重重保護起來,但卻也沒法再說,隻好強笑著點頭答應。心中卻暗暗祈禱,希望那蘭木合別四處亂轉,遇上什麽麻煩。


    “赫連大人,下官鬥膽問一句,不知此次貴國大單於要獻給我朝聖上的,究竟是什麽寶物?”這次說話的是坐在許令德後麵的孔興升。


    匈奴使節一行三人突然出現在涼州府,隻說是有秘寶要獻給軒朝皇帝,但涼州府一眾人到現在,卻連寶物是扁是圓都沒見到,此時孔興升終於忍耐不住,率先問了出來,他此言一出,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


    赫連奇得意一笑,似乎早就在等此一問,他摸了摸下巴,朗聲道:“諸位大人可曾聽說過,‘天河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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