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如期而至。


    一股寒流從奧格雷爾北部一路南下,席卷整個半島,那些沒做好防寒準備的部落紛紛遭殃,他們的家禽被凍死在圈裏,房頂被積雪壓垮,無數部落民或是被積雪廢墟掩埋,或是凍死在路邊。


    在嚴寒的驅使下,北部蠻族部落不得不背井離鄉,沿著馬其頓軍團走過的道路南下,向格雷特波利斯或是拉彌亞的馬其頓官員請求援助,當地官員不敢怠慢,但也不敢大意將所有人都放進城內,他們便先打開城門放部分老弱病殘入城居住,而較為健康的人統一安排在城外搭建窩棚,分發燃料取暖。


    同時,他們也派出了信使向佩拉匯報這件事。


    阿塞洛斯城與其他新城邑因為是石質建築,所以沒有出現大規模受災情況,平民們都躲在溫暖安全的家中,坐在火爐便烤火取暖,或是摟著自己心愛的情人,在床上鍛煉身體——等到冬天過後,安提柯就會驚訝的發現國民懷孕率大大提高,十個月後多出了無數新生兒。


    來自北部的信使很快就將求援送到了安提柯麵前,這讓安提柯有些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有想到北邊的蠻族部落會這樣的弱雞,連簡單的冬天都過不去,還需要向他求救,他這倒是高估那些蠻族了,在往年,這些蠻族部落一到冬天都會出現大規模凍死凍傷的情況發生,不過因為資源大都集中在貴族和那些年輕力壯的人手中,因此死去的基本是體質較差的老弱病殘,而今年因為戰爭受到幹預的緣故,他們沒有搶到太多可以支撐他們過冬的物資,就隻能向名義上的宗主國馬其頓人求援了。


    縱然有再多的不解,安提柯還是從佩拉城的倉庫內調取了一批過冬物資,征召了幾個連隊的重步兵進行護送,便讓他們上路了。


    ……


    數日後,車隊穿過阿塞洛斯,沿著被大雪覆蓋的簡易土路艱難的北上,被任命為總指揮的夥伴騎兵塞納瑞斯騎在他心愛的戰馬上,看著身後綿延不斷的車隊和裹著獸皮大衣的重步兵們,張了張嘴,還是頂著天上飄來的雪花繼續前進。


    “這該死的鬼天氣,真冷。”他身邊的重步兵營長索波利斯啐道,他說話的時候,吐出的熱氣化為陣陣白霧。


    “不要抱怨了,省點力氣留著趕路吧,我們恐怕還要再走好幾天才能做出這片森林,然後還要穿過色雷基亞平原,再走很久才能到達拉彌亞,也不知道到那裏後有沒有溫暖的火爐和熱情奔放的蠻族姑娘等著我們。”


    “該死,塞納瑞斯,你又不是沒有去過拉彌亞,那裏除了野蠻人留下來的一堆破建築以外還有什麽東西?而且那些又黑又壯的蠻族女人你確定你有興趣嗎。”索波利斯毫不留情的吐槽著,“那些蠻族女人的手臂都快有我的大腿粗了!”


    “也沒這麽誇張了,索波利斯。”塞納瑞斯哭笑不得,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同僚的肩膀,但就在這時,異象突變!


    從道路兩邊的森林內突然響起一陣陣怒吼,緊接著無數箭矢和標槍從森林飛出,射向道路上艱難行軍的馬其頓重步兵!


    “敵襲!敵襲!”


    僅僅一個照麵,走在外麵的重步兵就被射倒了數十人,騎在戰馬上的塞納瑞斯急忙勒停戰馬,拔出佩劍並高聲唿喊,而後他又翻身下馬,躲在戰馬背後——他的心裏很清楚,繼續待在馬背上就是等死,那簡直是一個非常顯眼的目標!


    “敵襲!敵襲!”


    “列陣!列陣!”


    隊列中的軍官們紛紛高聲怒吼,將身邊的士兵集結起來,圍繞著一輛輛裝滿物資的馬車組成刺蝟圓陣,警惕地看著兩邊的森林。


    “保衛馬車!提高警惕!”


    站在一個圓形陣內,營長索波利斯大聲喊道,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光禿禿白茫茫一片的森林,在寒冷的冬季裏,森林已然失去了枝葉這一完美的掩護,使躲藏在內的人無處遁形。


    數秒後,幾乎是直接從地裏爬起來的一般,大量蠻族戰士瞬間從雪地中冒出,揮舞著戰斧和刀劍怒吼著衝向道路中的馬其頓軍隊,看著這一幕,拿著盾牌的索波利斯猛地拔出腰間佩劍,怒吼道:“迎敵!”


    “唿!”


    無盾無甲的蠻族步兵一邊發出戰吼,一邊迎麵撞上早已準備好的馬其頓重步兵,巨大的撞擊力險些將部分重步兵戰士撞翻撞倒,但他們很快就穩住身形,用身體的力量頂住盾牌,手中長矛越過盾牌向外刺殺。一個經驗豐富的馬其頓老兵看著朝自己衝來並縱身一躍,企圖將自己撲倒的敵人,絲毫不慌,他穩住下盤,雙手緊握長矛,向還在半空的敵人奮力刺去,長矛幾乎是瞬間就刺入了蠻族戰士的體內,槍頭從他背後冒出,帶出一抹血箭。


    這波蠻族步兵的伏擊似乎並不是早有預謀的,或者說,他們的戰鬥意誌並不堅定,戰鬥隻持續了不足十分鍾那些蠻族步兵就丟下了大量屍體沿著來時的方向撤了迴去,塞納瑞斯盯著他們撤退的方向看了幾秒,才收迴目光,用身上的衣袍把短劍上的血跡擦去,又插迴劍鞘,對著士兵們命令道。


    “清理戰場,尋找生還者。”


    約莫五分鍾後,營長索波利斯走了過來,他指著不遠處被隨意堆積在一起的蠻族屍體,道:“塞納瑞斯,襲擊我們的蠻族留下了三十四具屍體,通過對生還者的詢問,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來自西邊的塞西斯部落,因為部落遭受雪災損失了大量的物資,又恰巧聽說了我們帶著物資北上,就將主意打在了我們身上。”


    “膽子還挺大。”塞納瑞斯冷笑著說道,“他們應該慶幸現在還是冬季,不然以國王陛下的脾氣,西邊的蠻族部落也要被我們的軍隊攻擊了。”


    索波利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同僚的話。


    “我們損失了多少人?”塞納瑞斯又問道。


    “在第一波襲擊中有十八名士兵倒下,接下來的戰鬥中也有九名士兵負傷,後來經過檢查,我們有七名士兵陣亡,六名士兵重傷,其餘人則是或多或少的輕傷。”


    “我們沒辦法醫治重傷的士兵。”塞納瑞斯思考了一會,說道。


    “我知道,在這麽寒冷的天氣,還是在野外,他們恐怕活不過今晚。”


    “看在眾神的份上,去結束他們的痛苦吧,索波利斯。”


    “……”營長沉默了一會。


    “我知道了。”他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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