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跟木夫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原本還跟在木藺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娃,也擠出來探出兩顆毛絨絨的小腦袋,分別依偎在木藺和阮娘腿邊,甜糯糯的喊著,“阿娘,阿爹…”


    那兩聲並不算大,周圍又一片嘈雜,可是卻仿佛極具穿透力,清晰的傳入木夫人耳朵裏,讓她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怔愣著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著人群後的兩人,不,四人。


    木藺,她的伴侶,此時一改在家裏頹廢隨時都要咽氣的樣子,年老佝僂的背似乎都比平時挺直了些,甚至還微微透出一點意氣風發,正摟著另外一個比她年輕比她嬌俏的女子,而他們身邊,還有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一瞬間,木夫人再也站不住,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耳邊似乎很多聲音,可她卻仿佛什麽都聽不到,隻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人,嘴巴微張,努力蠕動,像是想要擠出什麽,可最終,卻什麽都發不出來,可這樣的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最後,盡數化為一聲尖銳的爆鳴,“啊…”


    這尖銳的聲音,成功讓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也把所有人的視線引了過去。


    崔瑤幾乎立即就撲到木夫人身邊,震驚,又關切的看向木夫人,“母親,您沒事吧?”


    可木夫人仿佛聞所未聞,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木藺,看著木藺,一雙手垂在身側,死死捏成拳頭。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她隻瞪向木藺,眼裏有委屈,有絕望,有悲鳴,可最後都化為一句,“她是誰?”


    說著,她艱難的抬起瘦到近乎皮包骨的手,指向仍舊窩在木藺懷裏,微微錯愕的阮娘。


    她已經病了很長時間了,府裏境遇不比以前,她吃住都不好,加上病了,她如今瘦的幾乎脫了相,雖然穿著昔日還算體麵的衣服,可是卻掩蓋不住一身病氣。


    而她手指所向的人,卻體態豐腴,正值好年華,隻一眼,木夫人就嫉妒的近乎發狂。


    可她也曾年輕,她在最好的年紀嫁給木藺,不介意他當時還未發跡,不介意他窮困潦倒,心甘情願替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過去種種如同走馬觀燈,在她腦海快速閃過,昔日的他們也曾郎情妾意,木藺跟她感情最好的時候,也曾替她描眉畫唇,而如今,她容顏不在,他便在外麵養外室?!


    這讓木夫人又難堪又崩潰。


    更加崩潰的是,她仍固執的等木藺給她解釋,可木藺自始至終竟然不發一言,甚至眼底沒有一絲被抓包的尷尬和愧疚,那雙眸子古井無波,深沉幽暗的她精神恍惚。


    一瞬間,她隻覺得渾身所有力氣都仿佛被抽幹,難堪,崩潰,歇斯底裏,讓她在一瞬間失去所有的教養和自持,她宛如一個瘋婦,一把甩開攙扶她的崔瑤,崩潰怒吼,猩紅著眼瞪著木藺,急迫的想要一個解釋。


    “你說話,這個賤人到底是誰?!你們什麽關係?還有這兩個小賤種,他們是誰?!木藺,你說話!”


    被點名,木藺再也不能裝死。


    不過他臉上仍舊沒有多少愧疚,隻是不滿,所有的不滿浮現在臉上,最後還多了一絲不屑和鄙夷,最後冷冷掃視身形狼狽跌坐在地崩潰大哭的木夫人,嘴角一扯,溢出一句,“鬧夠了嗎?像什麽樣子?!”


    說著,又不滿的看了一眼崔瑤,命令一般,“還不趕緊把你母親扶迴去。”


    說完,他低頭看著懷裏春光般明媚的阮娘,又是一副溫柔關切的樣子,“嚇壞了吧,咱們迴去。”


    阮娘顯然也猜出木夫人和崔瑤的身份,不得不感慨緣分的玄妙,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木夫人身上,一眼便把她若有的狼狽不堪絕望崩潰收入眼中,隻是卻沒有讓她心裏生出愧疚不安,反而還帶出一些鄙夷和嘲諷。


    她淡淡一笑收迴視線,衝木藺點頭,仍舊保持依偎在木藺懷裏。


    還不忘提醒兩個娃娃,“寬兒,碧兒,走,跟阿爹阿娘迴家了。“


    一聲阿爹阿娘,仿佛化為利刃,瞬間洞穿木夫人的心。


    她渾身抖如篩糠,死死瞪大眼睛看著,看著他們,一家四口,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一手養大的女兒不是親生,兒子成了那副樣子,可她卻不敢死,可木藺,卻又跟旁人有了孩子…


    眼睜睜看人要徹底離開,木夫人更加崩潰了,可她突然覺得嗓子嘶啞,竟然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隻渾身發抖。


    崔瑤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本來她是有些事不關己的。


    剛開始看到那女人身邊男人是木藺的時候,是有些震驚,可隨著木夫人出現,她便開始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姿態開始審視這件事。


    主動走到木夫人身邊,也是想表現一下自己的孩子孝道。


    可她沒忘記自己的荷包還在那賤女人手裏。


    對,賤女人。


    她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木家都已經什麽光景了。


    木藺前後管她拿了不少銀子,加起來也得有個幾千兩,說是幫木塵請大夫,可是最後無疾而終。


    連個大夫的毛都沒見到。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錢哪裏是給木塵請大夫,敢情是都花在了外麵的賤女人身上。


    還有她的荷包,剛才那人女人分明是不想給了,多半是猜出什麽?!


    想到這裏,她再也抑製不住,不等木藺關上門,就對著大聲吼叫出來,“公爹,母親病重,夫君如今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家裏都要揭不開鍋了,你卻把錢拿來養外室?”


    說著,她抬手一指,突然大笑一聲,“我知道了,原來偷我荷包的不是別人,是公爹你,我就說,怎麽那小偷有恃無恐,說抓住他,也無妨,原來背地裏是公爹安排的。”


    說罷,她突然跪下,咚咚磕了一個頭,聲嘶力竭,“公爹,之前你打著為夫君和母親尋大夫,拿走了我幾千兩的嫁妝,如今,又讓人把我僅剩不多的嫁妝也偷走了,你是想逼死我們不成?!求公爹給我們一條活路,把夫君和母親的救命錢還給我們。”


    說著,崔瑤就指向仍舊被阮娘握在手裏的荷包。


    阮娘一怔,下意識想藏到袖子裏,可還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


    木夫人有些愕然崔瑤竟然會站出來幫她說話,一時既驚愕又有些意想不到。


    不過她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驚愕住了,想起木塵,自己那個備受磋磨的兒子,木夫人又從被枕邊人背刺裏掙紮清醒過來,不敢置信的指著木藺,“你不是人,你竟然騙瑤兒的嫁妝,那是給塵兒救命的錢,你還用來養外室,養私生子,木藺,虧你還自詡清正,偽君子,偽君子,你把,你把我塵兒的錢還迴來,你還迴來…”


    木夫人突然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雙手撐著緩緩起身,突然發瘋一般,朝著木藺和阮娘衝去。


    嚇得兩個娃娃大喊大叫,躲在木藺身後,“老鬼婆,救我…”


    “陳氏,你給我閉嘴,你這個無知蠢婦,木塵壓根不是你的兒子,你快給我滾,再不滾,別怪我休了你…”


    “你瘋了,你連這樣的渾話都能說出來,你還是人嗎?塵兒,我可憐的塵兒,你不認他,我認…“


    木夫人以為木藺是故意的,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就要撲過去,嚇得兩個小娃瘋狂喊叫。


    木藺一張老臉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一邊護著懷裏的人兒,一邊吩咐翠兒護住孩子,騰出腳就對著木夫人一腳。


    木夫人被踹中腹部,後仰倒地,半晌爬不起來,最後一口血從喉嚨裏噴出來,她卻仿若不在意,仍死死的瞪著木藺,仿佛從不認識眼前人一般,掙紮爬著就要去咬死他。


    周圍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自動退避三舍。


    若是以前,木藺定然是在意名聲,可如今,他已經知道迴朝堂無望,也懶得再去一趟維係什麽所謂的好名聲,如今,他也不知還能不能迴到過去榮光,本就心裏窩火,唯有在紅顏知己阮娘這裏,才能讓他鬆快,可偏偏陳氏這老蠢婦,非要來找不痛快。


    他也不介意,讓她死的明白些。


    在木夫人掙紮爬上去,想咬掉他腿上肉的時候,他倏地蹲下,用盡渾身力氣掐住木夫人的脖子,還不忘抬頭,對著阮娘淺笑,“別害怕,先迴去。”


    阮娘忍住驚慌,擠出一絲笑意,帶著孩子們和翠兒關上門。


    隻是她人並沒有立即離開,反而透過門縫往外看,就看到讓她驚恐到渾身發抖的一幕,也讓她對木藺這個枕邊人有了新的認識。


    隻見木藺無視周圍人倒吸一口氣,用力掐住木夫人的脖子,猶如掐住一隻雞,木夫人嘴裏發出嘶啞嘶啞的聲音,還有破碎的不成樣子的,“木,該死,做鬼…”


    “蠢婦,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看著你蠢成這副樣子,還跑到我跟前礙眼,我還是覺得該仁慈一點…”


    說著,木藺便把木塵壓根不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一出生沒多久夭折了,他當時說帶著去治病,其實帶迴來的是木塵,而她那個孩子之所以一出生就死了,其實是被木塵的生母在娘胎裏就下了藥。


    “你不能怪我,我當時不知情,後來也是沒法子…“


    “不過讓我沒想到,你比我想的還心狠,塵兒知道你不是他娘後,就要報複迴去,我阻攔無用,隻能依了他,可沒想到那樣拙劣的謊言,你竟然信了,那個賤人跟你長的多像,就算不是,也是你一手養大的,可你為了別人的兒子,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視若仇人,木氏,你說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蠢笨地女人,有你這樣蠢而不自知的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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