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也是一副誠惶誠恐,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連聲喊著,“息怒,陛下息怒。”


    “陛下千金之軀,可不能因為那等卑劣婦人,氣壞了自己個兒的身體。”


    “那柳氏是世間極惡之人,所行之事罄竹難書,大理寺已經查證過她做的那些事情,樁樁件件,都能讓她死幾百次,陛下隨時可以下旨讓她赴死…”


    三寶和其他侍從寬慰的話,讓盛怒之下的謝君墨逐漸冷靜下來。


    他沉著臉思索著,是啊,柳氏注定是必死的,他何必為了一個死人臨死之前的話去生氣。


    可想著柳氏做了惡,被揭露,卻不僅不思悔改,竟還肆意攀咬詆毀,他就不想讓柳氏死的太輕率。


    謝君墨沉思良久,最後做了決定,招來另外一個心腹東寶。


    東寶和三寶都是自小在他身邊服侍的太監,他還是宮裏不被待見的落魄皇子的時候,三寶和東寶也沒少被人欺淩,主仆三人的情分不時讓人能比地的,他登基為帝後,便留三寶在內宮,負責管理宮廷內的所有太監,俗稱,大內總管,而東寶則被他安排負責司禮監,做了司禮監秉筆太監,負責統籌宮廷外的所有太監,同時負責統籌錦衣衛。


    錦衣衛是他登基之前培養的暗衛,在他登基之後,便被他尋了由頭,設為了錦衣衛,專門負責幫他辦理一些六部不能處理的事情,負責監督檢查百官,很禦史台和督察院不同,錦衣衛隻需要對他負責,可以直接上達天聽。


    畢竟,之前不管是太子黨還是二皇子黨,都耕耘太深,他雖然拔除了他們的不少人,可難保有埋的深的,他不敢全部信任都察院個其他職能部門,必須要有自己的另外一雙耳目。


    東寶聞訊,很快便跪在了謝君墨麵前,謝君墨交代完,東寶便準備退下。


    卻在轉身的時候,又被謝君墨給喊住。


    “慢著,我想了想,還是讓盧愛卿去跑一趟…”


    謝君墨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鳳眸神色晦暗不明。


    東寶怔愣一瞬,很快明白了眼前這位年輕的帝王心裏想些什麽,卻隻是恭敬應了一聲,又等了一會兒,見年輕帝王似乎並沒有其他要交待的,便準備主動退下,卻又聽到謝君墨開口。


    “這樣,你既然來了,就去一趟大理寺,讓盧愛卿去辦,同時,再去一趟京兆府衙門,告訴沈興,把沈闊放了,最後,東寶,讓你的人暗地裏觀察,發生了什麽,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告知於朕。”


    東寶幾乎是立刻就跪下磕頭,應了一聲是,才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東寶離開,三寶才沉吟著走上前。


    正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麽。


    卻聽到謝君墨幽幽開口,“三寶,至今我都想不通,木婉雲究竟是如何知道二哥和太子的事的?而且,我總覺得她身上似乎有秘密…”


    三寶能說什麽?


    他額頭沁出一腦門的汗,最後也隻擠出一句,“木小姐的確非一般女子…“


    是啊。


    當街攔馬告白萬眾矚目的大將軍,又在被冷落之後,放火燒了將軍府,還執意和離,且成功了,還是名滿京都的女巨富。


    謝君墨想到她的諸多事情,諸多身份,難掩欣賞,最後卻也隻化為一句,“朕從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跟別的女子不一樣…“


    說起來,他跟她見麵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可她給他的印象卻是終身難忘。


    他那時雖然暗中籌謀,可明麵兒上,不過是不受寵,甚至太子和二皇子身邊的走狗都可以隨意踩一腳的可憐皇子罷了。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透著輕蔑,即便是表麵客氣或者恭敬,可他們眼裏,心裏都是瞧不起,輕蔑,不齒。


    唯有她,她看他的目光澄澈,又透著淡淡的欣賞。


    他自小不受寵,習慣了宮中人情冷暖,最是會察言觀色,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他幾乎一眼就能看穿。


    就是他登基之後,那些表麵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當然還有很多,更多的是畏懼,是不得不礙於皇權,才對他卑躬屈膝。


    算下來,這世上,對他真心好的,隻有三瓣和東寶,以及母妃。


    就連盧楓,當初找到他,也是帶著審視,還有籌謀。


    隻有她,看他目光平等,又透著欣賞。


    讓他覺得他跟他們一樣,讓他覺得那個位置,他也能奮力一搏。


    當時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等知道她是誰,又平添了欣賞。


    他們多像啊,都被人排擠,輕蔑,卻篤定自己要走的路。


    或許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對她多了一絲關注。


    這是他對母妃和他那些仇敵之外,唯一分心牽掛的人。


    不知是不是牽掛多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不知不覺走進了他的心裏。


    尤其,盧楓告訴他,她提供了先帝遇刺的消息,當時,他身邊的人都不信,甚至說她和三皇子妃關係親密,肯定是故意設計,可他卻堅定信她。


    而也多虧他當時的堅定,讓他榮登九五至尊。


    可以說他如今能坐穩皇位,她功不可沒。


    可,他卻不能封賞,更不能讓天下知道她的功勞,反而,還因為所謂的禮製規矩,而不能封她為皇後。


    想到這裏,他就心情煩悶。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她屬於他之外的任何人。


    沈闊不行。


    盧楓更不行。


    想到這裏,他甚至沒有了繼續批閱奏折的心情,連夜出了皇城。


    登基之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要肅清朝中毒瘤,要穩定朝局,還有應付接連出現的天災,以至於,他登基這麽久,竟然從沒抽出空去見她一麵。


    想到這裏,他突然生出一些懊惱出來。


    他如今貴為九五至尊,卻不能封賞母妃,讓母妃榮耀,難不成,連跟自己喜歡的女人並肩都不成嗎?


    思及此,他心裏湧出一陣悵然。


    總想著等他位子坐的更穩一些,等朝臣裏的毒瘤都肅清,他再給她體麵和尊榮。


    可自從察覺盧楓對她似乎也有些不同,他就輾轉反側。


    雖然不想承認,可他也不得不承認,盧楓除了出身之外,不管是外貌還是旁的,都是不遜色於他的上上之選。


    甚至,就算是現在,他麵對盧楓,都還會想起當初,他被盧楓找到時候的忐忑欣喜。


    可以說,他能走到今天,盧楓至少一半功勞。


    另外一半,是他出身皇家,有謝氏皇族血脈。


    思及此,他更不敢去想。


    若他是木婉雲,她會不會?


    謝君墨不敢想下去,每次想到,他可能傾心的是旁人,他就感覺唿吸困難,心口撕裂般疼痛。


    可盧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對他登基有功,甚至可以說,當初若是沒有盧楓,他不會如此順利登基,或許,直到現在,還不過隻是個不得寵地皇子罷了。


    所以,如果盧楓真的開口,他不知自己會如何?


    他每每想到這裏,都覺得胸口悶悶的。


    一腔怒火在四肢百骸遊走,把他燒的憤怒又憋悶。


    盧楓也罷,縱然他是帝王,也是從心裏傾佩他的。


    可是沈闊,他憑什麽曾得到她的芳心?


    得到了,又棄如敝履!


    現在還冠冕堂皇的擺出被設計操縱,要重新得到她的芳心!


    這段日子,他每每聽到沈闊為了把她重新娶迴去,做的那些事,就又氣又怒。


    所以,即便是知道是木婉雲和沈興合謀做陷阱,卻還是讓沈興把沈闊關了大半個月。


    每每想起木婉雲對浪子迴頭的沈闊棄如敝履,還設下巧計把他送進大獄,讓所有人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他就忍不住心情愉悅。


    就比如現在,他不由自主的嘴角又開始上揚。


    三寶隨侍左右,見一路上都臉色晦暗的以內,此時嘴角微微勾起,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心裏也明鏡似的,這是又想起木大小姐了。


    他從小跟在謝君墨身邊,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子如此上心。


    從心裏說,他是希望木小姐入宮的。


    可也知道,木小姐身份低微,且和離身份,是不可能的。


    何況如今朝局看著雖穩,可是暗地裏仍是暗潮湧動,如今,更是需要冊封後宮,來穩固前朝。


    雖然謝君墨登基之後,用雷霆手段,震懾住了那些懷有二心的朝臣,可是朝中勢力盤根錯節,且底蘊豐厚,若是不能進一步加深關係,那陛下的位子能不能坐得穩還是兩說。


    就比如現在,陛下有心做的事情,分明是利國利民,可是想實行下去,能不能實行的好,卻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他可以殺雞儆猴,可是那些大家族手裏卻是無數看似不起眼,可是加在一起卻不容小覷的勢力。


    思及此,三寶忍不住在心裏歎息。


    而另外一邊。


    木婉雲剛從外麵迴來,就聽說留守看府的人稟報,說是盧大人來了。


    她當即便加快腳步去了前廳。


    盧楓正跟尋著貓咪闖進前廳的輝兒玩耍嬉戲。


    已經會簡單說些字音的輝兒,還一臉懵懂的看著盧楓,糯糯問,“爹爹?”


    木婉雲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連忙快步跑過去,一把把輝兒抱起來,又含笑對盧楓解釋,“盧大人別見怪,小孩子正學話,不知誰教他的,見穿著官服的都喊爹爹?”


    “阿娘,他是爹爹?!”


    輝兒看到木婉雲,立即撒嬌撲進木婉雲懷裏,又迴過頭,指著盧楓,小小的模樣,像是在問,又像是篤定,眼裏帶著濃濃的期盼。


    木婉雲心裏有些發酸。


    輝兒已經不止一次問她爹爹?


    可她卻一直沒想好怎麽迴答,隻是說爹爹去遠方做生意了。


    之前去鋪子裏的時候,有個七品小官家的女兒耀武揚威,不把鋪子裏的掌櫃和夥計當人,話裏話外都瞧不起商賈,後來還說輝兒也是賤商之子,後來輝兒就逢人便說,自己以後做大官,保護娘親,小小的孩子,說話還不利索,甚至磕磕絆絆,卻很努力的,重複著,再後來,就開始加上爹爹,逢人便說,爹爹,大官,有人會意,大概就是說,他爹爹是大官的意思。


    府裏人就開始逗弄輝兒,說他爹爹是大官,輝兒聽的多了,就以為自己的爹爹真的是大官了,後來不知誰跟他說的大官穿什麽衣服,輝兒便每次碰到身穿官服的人,都會瞪大一雙無辜又期盼的眼睛,糯糯怯怯的去問人家,是不是他的爹爹。


    可是他問了好多人,都說不是。


    之前,沈興帶著人來府上,也被輝兒挨個問了一遍。


    沈興當時一臉的尷尬,努力揪著自己的胡須,盡量和藹,“小娃娃,老夫都多大年紀了,都能做你祖父了,再說,你這麽好看,跟年畫上的玉娃娃似的,哪裏是我這磕磣樣能生出來的…”


    其他幾個穿官服的也急忙擺手,紛紛表示他們可不好高攀。


    輝兒見沒有一個是他的爹爹,委屈的當即哭出來了。


    一抽一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欺負小孩子。


    沈興一個頭兩個大,趕緊瞪眼讓手下去哄,可他這群手下,逼供還成,哪裏會?


    最後還是沈興親自上手,一邊拍著輝兒的後背輕哄,一邊蒙騙,“小娃娃,你當然有爹爹了,你看你阿娘長的跟仙女似的,你又這麽好看,你爹爹那肯定是又年輕又…”


    “我爹爹也是很大很大的官兒嗎?”


    輝兒在沈興的誘哄下逐漸平複下來,瞪大一雙被淚水衝刷過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沈興。


    沈興打了個咯噔,心裏叫苦,怎麽迴答,誰知道木大小姐能不能進宮,還有,這種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可眼看著,她再不說話,小娃娃又要哭,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欺負小奶娃,於是隻能含淚點頭。


    打那以後,輝兒便開始問又年輕又英俊還穿著官服的男子,是不是他的爹爹?


    若是對方不反對,輝兒甚至能欣喜的喊爹。


    想著,木婉雲無奈的搖頭,正要告訴輝兒,這不是爹爹,就聽到盧楓開口,“是啊,輝兒,我是輝兒地爹爹。”


    一瞬間,木婉雲隻覺得頭腦一陣嗡鳴。


    躲在暗處的錦衣衛,也嚇得險些從房梁上掉下來。


    剛走到廳外的謝君墨,也瞬時陰沉著臉,依稀可聽到拳頭咯吱作響的聲音,嚇得一旁的三寶,雙腿發軟,一臉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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