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些心煩意亂的木婉雲,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謝君墨。


    她在屋子裏來迴踱步,分析整件事,讓自己更好接受,也讓自己冷靜下來。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柳如霜成了縣主,有了太後的支持,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報複自己。


    要想阻止這一切,就要在旨意下發之前,把事情調查清楚。


    可是按照謝君墨的說法,旨意最晚明天一早就會宣讀。


    隻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根本來不及。


    她可以拿著謝君墨調查的結果告禦狀,可是眾所周知她和沈闊柳如霜不和,甚至有齟齬,她這麽做,倒是會讓人覺得她是看不得別人立功,少不得被汙蔑訓斥。


    可是讓她眼睜睜看著仇人爬上去,騎在她頭上,她也做不到安之如怡。


    思來想去,她連夜遞了帖子,要見盧楓。


    太後遇刺是大事,按理說最後都會轉到大理寺這裏。


    而且她之前就讓人給盧楓遞了信,可他一直沒有迴應。


    這可不像是大理寺卿的辦事水準。


    當天晚上,兩人就在木婉雲的別院碰了麵。


    盧楓身上的官袍都沒來得及脫掉,隻是在外麵又罩了一身外衣,外衣外還披了披風。


    一見麵,二人也沒來得及寒暄,木婉雲就直接開口。


    “盧大人,這麽晚叨擾你,勞煩你大晚上過來,為了什麽,盧大人應該猜到了吧?”


    盧楓頭都沒抬,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他口幹舌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卻仍舊覺的不過癮,又自己執起茶壺斟滿,連喝三杯,緩解了口幹舌燥,才抬起頭,長舒一口氣。


    “盧大人最近很忙,大理寺竟是連茶水也不供應?”


    木婉雲沒等到迴複,微微有些慍怒,知道自己不該,可實在是忍不住,畢竟她如今想不到旁人。


    唯有盧楓這一處突破口。


    還是因為她知道盧楓跟她一樣,都不會看著他們坐大。


    盧楓倒是也沒惱,隻是頗有些疲倦又無奈的看著木婉雲,半晌,才輕歎開口,“木小姐見諒,最近大理寺負責偵辦太後遇刺的事情,茲事體大,其他的案子隻能往後壓,即便如此,也是忙的焦頭爛額,大理寺人手不足,一個人恨不得拆開三瓣用,我已經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了,一個時辰前,才知道木小姐曾給我送過信。”


    說著,他表情無奈又關切的看向木婉雲,似乎上下打量了一眼,確定無礙,才長出一口氣,勾唇苦笑,“看到木小姐安然無恙,我也放心了。“


    “放心?”


    木婉雲語氣裏有些譏諷,“盧大人可知?明天一早,柳如霜便是親封的縣主了。”


    盧楓苦笑一聲,抬手揉壓眉心,無奈點頭。


    木婉雲再次被他無所謂的樣子弄的火大。


    她是愈發猜不透盧楓究竟要做什麽了。


    她不信盧楓猜不出來,不信他什麽都沒查到。


    那他到底要做什麽?


    她微微含怒看向盧楓,沒心情猜來猜去,直接開門見山,“盧大人,直說吧,你究竟要做什麽?!”


    盧楓還是那樣一副疲憊又透著狡黠的樣子,似乎對於木婉雲的話,並不覺得怪異,反而是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她一會兒,才無奈道,“木小姐可真是越來越了解盧某了。”


    木婉雲心頭一頓,暗暗長出一口氣,知道自己果然猜的沒錯,他是另有打算,卻也忍不住為他瞞著自己而不悅。


    看著她臉冷的幾乎要結霜,盧楓知道要是不透露點什麽,她隻怕會真的惱了自己,微微一笑,才道,“恕我不能對外透露太多,不過木小姐跟我算是朋友,我倒是可以透露一些。”


    說著,他兀自挺了挺脊背,又微微往前欠身,示意她過來一些。


    木婉雲雖然暗暗惱恨,可還是一一照做。


    盧楓顯然對於她的配合很滿意,才笑著讓她側過耳朵,他微微俯下身子湊過去,低聲道,“那些刺客的確是景國暗探,隻不過…“


    盧楓暗暗一頓,眼神一挑,才又道,“他們也的確是受命去刺殺太後的支持,至於刺殺你,我想多半是臨時起意…”


    盧楓的話,讓木婉雲整個人都如遭雷擊。


    之前,謝君墨順這些人是死士,隻是死士的身份還沒查清,卻確定他們的確是受柳如霜指使刺殺她。


    現在,盧楓進一步確定,這些人就是景國暗探,而也是受人指使刺殺。


    這說明什麽?


    說明景國暗探,竟然聽命於柳如霜?


    這怎麽可能?


    木婉雲心裏掀起滔天巨浪。


    而她的一切反應都沒有逃脫盧楓的眼睛。


    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木婉雲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麽,驚愕抬頭,“是沈闊,是他出賣了什麽,才換來景國暗探的聽命?他,他到底要做什麽?!”


    盧楓眼底不乏讚賞,不過片刻,她就能從他透露的隻言片語,窺探事情的大概,別說女子,就算是朝堂上深諳朝政的男子,都沒幾個。


    沈闊啊,沈闊,你可知,你弄丟的是什麽樣的寶貝!


    看他隻是輕笑,卻不說話,木婉雲微微有些著急。


    她心裏太多猜測,可都是猜測,她還是想得到認可。


    繼而佐證這些猜測。


    哪怕是一個眼神,她也能篤定一些。


    盧楓看她著急,才忍不住提醒,“他要權有官,總之,不管他本來的目的是什麽,現在,他都已經得償所願了,他的妾室不僅成了縣主,就連他,也入了太後的眼,就算是陛下,也不得不看在太後的麵子上,對他禮遇有加。”


    “所以呢?你不打算做點什麽?”


    木婉雲看他還能笑出來,實在是無法理解。


    “如今柳如霜生死未卜,太後和皇上正是感念她救命之恩的時候,這時候,去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騙局,你覺得會有人信嗎?而且,誰去提醒?我?還是你?!”


    盧楓的話,讓木婉雲滿腔熱火瞬間熄滅。


    是啊,別說現在還隻是猜測,證據原本就不足,就算是足,誰去,她?盧楓?


    可她和盧楓都跟沈闊和柳如霜有私仇?!


    到時候,不僅無法達償所願,說不定還會被冠上汙蔑太後救命恩人的帽子,得不償失。


    看到木婉雲的眸子從熾熱到黯淡,不過須臾之間,盧楓深唿吸一口氣,才又道。


    “等吧,等證據鏈完整,等他們風頭過去,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隻不過…”


    盧楓突然眸子一閃,有些好心提醒,“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她敢讓他們刺殺你,而且景國埋伏十幾年的暗探,因為刺殺你,而全軍覆沒,這件事,不知道景國會算在誰的頭上?還有,我覺得沈闊沒有之前想的那麽簡單,他敢默許柳如霜讓人刺殺你,難道就不怕刺殺不成,暴露?”


    聞言,木婉雲也沉默了。


    沈闊是知道她身邊有武功高強的暗衛的。


    所以,他為何會在知道可能無法成功的前提下,還讓人刺殺她?


    不怕她猜不到他們可能是自導自演?


    還是說,就等著她去揭穿?!


    這麽想著,木婉雲不僅覺得細思極恐起來,甚至有些頭皮發麻。


    盧楓見她已經冷靜下來,也不介意多提醒一些。


    “聽我的,按兵不動,最近也別出門,別管外麵風風雨雨,若是有人來問什麽,你也別見。”


    盧楓的話,讓木婉雲一陣光顧,她很想問不至於吧,可是盧楓嚴肅的樣子,還是讓她把話都咽了迴去。


    而不出所料,幾天之後,京城就開始流傳,說是木家嫡女遭遇刺殺,刺殺的主謀是柳如霜,還說柳如霜救了太後,也是她自導自演。


    而彼時柳如霜還在太後宮裏生死未卜,謠言越傳越烈,最後傳到了宮裏。


    太後大發雷霆,直接讓太監上門怒斥木婉雲,話裏話外都讓她安分守己,別長紅眼病羨慕嫉妒,就造謠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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