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隨著疑心大起,她竟然一下子想到更多可疑的細節。


    她還記得她剛重生那會,綠俏和紅玉雖然對她忠心,可對崔瑤和木家人也是深信不疑。


    除了是受她們那個糊塗主子的影響,大概也是被他們的虛偽和假麵給糊弄了。


    後來她很嚴厲的把自己的態度,和對他們的看法掰開揉碎跟她們說,也給她們指明了選擇,若是選擇留下,就隻對她一人忠心,且不可信任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若是不然,就離開。


    那之後,她們就隻服從她一人,她觀察了她們一段時間,也逐漸放下心來。


    她一直以為她們是受她影響,加之又看清楚了那些人的真麵目,加之,她不如上一世那般懦弱和糊塗,被他們利用,也讓他們沉不住氣,開始一個個原形畢露,讓這兩個丫頭為愈發看得清楚。


    可是如今想來,綠俏和紅玉雖然都有變化,可是紅玉似乎倒是更簡單,那之後,紅玉還遲疑過,可轉變倒也算是有跡可循,倒是綠俏,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格外明顯,甚至比她還要篤定沒他們一個好人。


    而且紅玉性子一直沒大變,還是那樣一副既忠心,又是非分明,有什麽喜怒都寫在臉上。


    反倒是綠俏,似乎沉穩的太過了。


    倒像是經曆了什麽。


    以前覺得她是沉穩,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後,就更加穩重,可如今想來,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呢?


    想著,木婉雲的視線在綠俏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綠俏也察覺了,隻是她沒有往別處想,隻是以為小姐是累很了,忙去挽住小姐的胳膊,“小姐,身體要緊,我看咱們還是適當休息一會兒。“


    “好,聽你的。“


    木婉雲又淡淡掃了綠俏一眼,看到她額頭都是汗水,凝聚起來,順著臉頰淌下來,滴落在脖子裏,滲入衣襟裏,才悠悠點頭,隨即收迴視線,順著綠俏的指引走過去,隻是心頭那個念頭,一旦起了,就再難壓下去。


    短短一段路,她心頭思緒翻飛。


    好幾次,她都想直接問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重生了?


    是什麽時候重生的?


    還記不記得上一世的事情?


    可每次話到嘴邊,她又吞迴去。


    萬一不是?


    不,沒有這個萬一,她心裏篤定綠俏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


    正糾結的時候,她突然察覺綠俏腳步一頓,她被綠俏攙扶著,腳步也不由得跟著停下。


    抬頭,就看到綠俏目光凝重又略帶厭惡的看向前方,她微微一怔,隨即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幾乎一眼便看到前頭不遠處涼亭裏,七八個侍衛分散守在四周,還有幾個丫頭嬤嬤正在忙碌坐著什麽,一側,還有轎輦和轎夫。


    而涼亭內,赫然是一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女子小腹微微隆起,大半個身子都依偎在男子的懷裏,而男子也緊緊的擁著女子,兩人緊緊的挨著,男子似乎在說什麽,逗的女子嬌笑連連。


    一開始,木婉雲沒認出這兩人,隻是覺得在佛祖坐下,如此摟摟抱抱,不知避諱,實在是有些過分。


    可隨著兩人微微側頭,那兩張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的臉,頓時又讓木婉雲覺得一陣惡心,隨之又是了然,似乎這二人在這做這種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她還是多看了兩眼,幾個月未見,柳如霜似乎圓潤了不少,可眉眼之間,還是透露出疲態。


    想來,理家也讓她心身疲憊。


    尤其將軍府本就沒幾個銀子。


    想來更是讓她焦頭爛額。


    而沈闊也不遑多讓,似乎消減了不少,眼下還有濃濃的淤青,也不知在哪裏挨的打。


    對了,她想起之前有人跟她稟報過,說沈闊失去兵權後,之前包庇下屬的事情被問責,如今他除了不能迴到邊關之外,邊關的軍權也徹底旁落,他最近似乎一直在找門路在京衛任職。


    按理說,他是正一品將軍,統領京衛駐軍,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一來皇帝本就猜忌他,二來,京衛駐軍雖然隻有五萬,可卻是京師駐軍,天子腳下,負責天子守衛安全,地位一點不比邊塞駐軍差,甚至還要更重要。


    這個位置,一向都是皇帝心腹把持。


    沈闊想插一手哪裏那麽容易?


    也難怪他看著頹廢了不少。


    想來最近沒少被夾擊。


    想起沈闊一向因為戰神之名和軍功,就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如今怕是也經曆了一些摔打。


    有時候讓一個人落地太快,死的太容易,反而是便宜了他。


    她就是要讓沈闊自己一點點跌落,被現實磨去棱角,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貨色。


    畢竟這裏不是邊塞,不是天高皇帝遠,他還想用那些拙劣的手段蒙混過關,怕是不容易。


    等他狗急跳牆,自然也是收繳他性命的時候。


    她也是知道這些,才沒有太留意,好吧,留意還是留意了的,主要是因為知道有人更不想他好過,她才堂而皇之的偷懶。


    想著,木婉雲嘴角戲謔一笑,抬手輕輕撫了撫綠俏的手,示意她不必過去,免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要找不快,她多的是機會,沒必要汙了佛門清淨地。


    綠俏淡淡頷首,其實她心裏有些猶豫,小姐看著著實累了,急需休息,可她也不願意小姐跟他們碰見,旁人不知,她當然知道小姐執意這兩日來是因為什麽。


    隻恨這兩個狗東西非得挑這個時候出來礙眼。


    想著,她還是沒忍住暗暗惱恨的瞪了他們一眼。


    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倘若紅玉在,有她在邊上罵上幾句尖酸刻薄的,解解氣也是好的,不知那丫頭身體怎麽樣了?!


    心裏掠過千頭萬緒,她還是麵兒上不顯,照舊攙扶小姐繼續往前走。


    卻沒想到轉身之際,突然傳來一道奚落。


    “呦,這不是姐姐?”


    柳如霜聽身邊的嬤嬤提醒,趕緊撐著身子抬頭,結果,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攙扶下快步離去。


    她一眼認出來是木婉雲,頓時忍不住出聲。


    她這一出聲,沈闊跟著看過去,看過去的時候,木婉雲剛好迴頭,他看到她,微微凝滯了一瞬,臉上表情略微有些複雜。


    木婉雲心裏暗暗懊惱,還是要被狗狂吠,可也知道避無可避,那就隻有痛打攔路狗!


    想好之後,她索性落落大方的扶著綠俏轉過身去,就聽到柳如霜故作恍然大悟的用帕子捂著嘴開口,“你瞧瞧我我這記性,不能再喊姐姐了,可是該喊什麽呢?木小姐?不成,不成,怎麽說也是嫁過人的,又不是未出閣的,倒是有些犯難了。”


    柳如霜眼角眉梢都是奚落,她最近過得並不好,府裏處理不完的庶務,尤其是缺銀子,讓她備受揪心。


    當然最揪心的還是沈闊如今的尷尬處境。


    她過得不好,自然是希望別人過的更不好,如此,她心裏才能好過。


    尤其是木婉雲,這個過去搶她男人和身份,後又和離離開的女人。


    她其實之前就讓人留意打聽過木婉雲的消息,知道她和離後便被母家不容,她還暗暗竊喜過一陣,可是沒想到後來又聽說她跟三皇子妃處的好,這讓她又嫉妒,又惱火。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心裏劃過千頭萬緒,很快就開始思索,她來這裏做什麽?


    自己來,是要為自己腹中的孩子,還有沈闊的前途,祈求佛祖保佑?


    她呢?


    她眼神微轉,突然落在有一搭沒一搭看向木婉雲的沈闊身上,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暗暗抓緊沈闊的手,隨即譏笑出聲,“我當有些人真是雲淡風輕不在乎,原來也不過是裝腔作勢,以為自己和離了,還有母家可以依靠,可惜算錯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淪為笑柄,怎麽,後悔了,就來這裏製造機會,可惜,覆水難收,我將軍府,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收留?何況有些人名聲爛大街,沒的,給我們將軍府抹黑!”


    木婉雲被她無端的話弄的怔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是什麽意思,當即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這一笑卻讓柳如霜更加氣憤,似乎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聲音又拔高了幾分,“你一向都會裝腔作勢,沒的會說是巧合,就是來祈求佛祖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道你不是來祈求佛祖保佑,能給你指派一個如意郎君?可是你現在的名聲和身份,誰願意要你?”


    說罷,眼底染了一抹戾氣,又補充一句,“再說佛祖普度眾生,可是也會嫌棄不孝不悌被唾棄之人,何況,你還是和離的身份?!”


    說著,她看了一眼沈闊,用力又掐了他一把,沈闊這才收迴視線,趕忙點頭,“對。”


    “對什麽,你們…”


    綠俏氣急,想開口,可是卻發現自己罵人的話語實在是貧瘠,更是暗暗惱恨為什麽沒帶紅玉來。


    更惱恨自己沒用。


    木婉雲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安心,隨即輕輕一笑,看著柳如霜,又看著沈闊,噗嗤一笑,才道,“哪裏的狗吠,聽著,像是有些熟悉。“


    綠俏當即會意,喜笑顏開,“我也覺得有些耳熟,聽著像是以前將軍府的。”


    “是嗎?“


    木婉雲故意裝作恍然,然後認真豎起耳朵,隨即點頭,“好像是,聽著一隻母的,一隻公的。”


    綠俏捂著嘴,笑不活了。


    柳如霜一張臉氣到漲紅,直接扶著沈闊就站起來怒斥,“木婉雲,你罵人,你哪兒還有一點世家貴女的樣子,難怪被娘家不齒!”


    “我罵人?”


    木婉雲一副懵懂,看向綠俏,“我有嗎?”


    “小姐賢良淑德,哪裏會罵人!?”


    “嗯。”


    木婉雲點頭,隨即又笑道,“總不能指著兩隻狗說他們是狗,就算罵人吧?“


    “的確不算。”


    綠俏再次壓住嘴角,實在是壓不住啊。


    “木婉雲,你這個和離婦,你竟然敢罵…”


    “有些人,非要自己找罵,承認自己是狗,那我也沒辦法。”


    木婉雲含笑聳肩,看向柳如霜和沈闊,就像是真的在看兩條狗。


    “將軍,她侮辱我,還侮辱你,侮辱咱們的孩子,將軍府顏麵何存?!”


    柳如霜氣的半死,卻又無計可施,隻能又氣又怒的看向沈闊。


    沈闊也氣的不輕,本來覺得和離後就恩怨全消,有緣遇上,也應該心平氣和,可沒想到木婉雲死性不改,竟然還敢口出惡言,欺辱如霜。


    如霜是他的愛人,是他腹中孩子的娘,他身為男人,怎麽允許自己的女人孩子被辱。


    想著,他就一拍石桌站起來,怒目圓瞪,火冒三丈,“木婉雲,我以為你和離後,會反思自己,可沒想到你死性不改,竟然還敢欺辱霜兒,你當我真的不敢把你怎麽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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