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的死,沒有激起一點波瀾。


    而唯一有影響的便是綠俏和紅玉。


    尤其是紅玉。


    其實木塵當初也不是一下子就認準了連翹。


    紅玉連翹和綠俏年齡相仿,又都是得臉的大丫鬟,除了後來因為偷盜被發賣的冬青,她們三個當時都挺得用。


    隻是因為連翹年紀最大,模樣也最出挑,所以木婉雲更多的事情還是依賴她。


    木塵當時其實一開始挑中的便是冬青,隻是還沒開始付諸行動,冬青就因為手腳不幹淨被木婉雲發現打發出去了。


    再就是紅玉。


    選中紅玉是因為紅玉年紀小,看著也最沒心眼子,可也是因為年紀小,對男女之事實在是一竅不通,木塵引誘了好幾次,紅玉都沒有上鉤。


    而綠俏原本就長著一張聰慧臉,木塵是第一個把她排除在外的。


    最後隻能選連翹,可連翹素來對木婉雲忠心,又最得寵,他原本以為會費一番波折,可沒想到他隻是略施手段,連翹就上鉤了。


    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姨娘身份,就把往日的主仆之情,不僅僅,木婉雲記得當時她是把連翹當大姐姐的,甚是依賴,就算是姐妹之情都說的過去。


    所以,得知是被她出賣,她才更為憤怒。


    這也是女婉雲沒有輕易原諒她的原因。


    木婉雲重生之後,就很注重手下人的培養。


    不僅要讓她們有能力幫自己做事,也要時刻敲打。


    這次,她閑來無事,就複盤了一下連翹被木塵勾引的事情。


    這才查出當年木塵竟然不隻勾搭一個。


    紅玉也想起當年有段時間,她總是跟大少爺偶遇,開始是大少爺掉了玉佩,讓她幫忙,可她低頭弓腰正幫大少爺尋找的時候,突然就會跟大少爺撞在一起,有一次,大少爺還摸了她的手,甚至是腰。


    後來,大少爺身邊的小廝就隔三差五的給她送吃的,香噴噴的糕點,還不許她告訴外人,尤其是小姐。


    可是後來她就沒怎麽遇上大少爺了,也再沒收到過糕點餅子。


    “對了,就是那段時間,連翹變的神神秘秘,半夜總是輾轉反側,有時候小姐讓咱們去大少爺的院子,她也是搶著去,一去就是很長時間,迴來還總是紅著臉,頭發也淩亂?”


    紅玉陷入迴憶裏,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最後一拍大腿,“原來那時候,大少爺是想勾引我…”


    聽她話裏還有些遺憾,木婉雲忍不住把果核丟到她身上,啐道,“怎麽,我給你求求情,給你安排個姨娘當當?!”


    紅玉嚇得一哆嗦,趕忙擺頭,告饒,“小姐,木塵少爺是您的死敵,我才不去。”


    死敵兩個字,讓木婉雲著實吃了一驚。


    誠然她自己看透了他們,可是卻也從沒在人前說過什麽狠心絕情的話。


    就算是心腹丫頭跟前,也是一樣。


    許是看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紅玉吐了吐舌頭,“自從上次迴來,小姐就很少提起老爺夫人,而且奴婢又不眼瞎,當然看的出老爺夫人更疼少爺,少爺以前裝著對小姐好,都是為了小姐手裏的銀子,多半老爺夫人也是一樣,呸,跟我那唯利是圖掉錢眼裏不把閨女當人看的狠心爹娘一副樣子。”


    說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姐,莫要傷心,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話沒說完,就收到來自綠俏的眼刀。


    紅玉後覺一時激動失言,急忙低下頭去。


    可想到連翹姐姐的死,還是忍不住低聲呢喃了一句,“當初要是我聰明一點,連翹姐姐就不會死了…”


    她聲音不大,更像是自說自話,可木婉雲卻還是聽到了,詫異,“這話怎麽說?”


    紅玉怔了一下,抬起一張小臉,有些為難,又有些心疼,“要是當時是我被勾搭,那死的就不是連翹姐姐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時間屋內氣氛壓抑無聲,落針可聞。


    “所以說,但凡男人對咱們好點,咱們都要狠狠罵迴去,多半是想勾搭咱們害咱家小姐…俗話說女人是禍水,我看男人才是禍根…“


    本來逼仄的氛圍,因著紅玉,又重新活絡起來。


    木婉雲坐正了一些,斜了紅玉一眼,糾正,“小妮子,你懂的還不少,還禍水禍根?!是不是又去前院偷聽牆角了?!”


    聞言,紅玉臉唰一下子紅了,趕緊擺頭,“小姐,我真沒有,實在是他們也不知收斂一下,每次都那麽大聲,將軍,他還總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奴婢怕他們背地裏罵你,就去找嬤嬤們答疑解惑…“


    後麵的話,紅玉說不下去。


    一張臉已經紅到脖頸,又漫延到耳後。


    木婉雲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沈闊在軍營待久了,也學了些陋習,每每不僅把人弄傷,還非要說一些很低俗的話,似乎隻有那樣,他才能百戰百勝。


    呸。


    下賤的東西!


    花柳病還沒治好,就等不及!


    她上一世到底是怎麽看上這麽個狗東西的!


    金輝樓生意如火如荼。


    柳如霜卻隻能被拘在家裏學規矩。


    她出身低賤,沒有底子,別說是當家主母,最起碼的禮儀形態都一塌糊塗。


    這次派來的又是宮裏最嚴苛的嚴嬤嬤。


    聽說在宮裏,這位嚴嬤嬤是專門調教秀女的,對以後可能一飛衝天的主子,這位嚴嬤嬤都毫不手軟,更別說柳如霜了。


    她那點微末的伎倆,在嚴嬤嬤跟前根本不夠看的。


    來匯報的說,柳如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走路,說話,一言一行,甚至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要認認真真的學。


    一旦懈怠,嬤嬤的戒尺就會毫不留情。


    柳如霜起初還以為這嬤嬤待幾天就迴去,可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她學的半點沒長進,那嬤嬤也沒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她找到沈闊哭訴,可沈闊也沒辦法。


    畢竟他也不敢對宮裏的嬤嬤做什麽?!


    而且這嬤嬤管的很寬,沈闊晚上和柳如霜行房,時間過長,叫水次數過多,或者動靜過大,她都要管一管。


    現在,別說柳如霜,沈闊都已經受不了了。


    他特地進宮求陛下,可陛下任憑他把膝蓋跪破,都不為所動。


    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總覺得陛下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像是在笑,可似乎又不像。


    沈闊沒法,就以公務為由,整日歇在衙署。


    可就苦了柳如霜。


    這日,她好不容易買通了嚴嬤嬤身邊的人,才得了點提示。


    “原也不是什麽值錢的,來府裏這麽久,我已經拿你當親妹妹…“


    她狠心送出一個翡翠玉鐲子,對方才對她稍微露出一點好臉。


    “那就多謝柳姨娘了…也罷,說起來,咱們其實也不想待在這裏…”


    宮女杏兒說著,眼神掃了一眼落魄狹小的將軍府,目光裏的嫌棄刺的柳如霜臉紅耳赤。


    她暗暗把一口銀牙咬碎,心裏發誓,等拿了銀子,一定好好把將軍府修葺一番,反正,她住的院子,決不能比木婉雲那個賤人的差。


    可麵兒上卻隻能堆笑對眼前不起眼的小宮女杏兒繼續討好,“杏兒妹妹,還請給咱們美言幾句,這嚴嬤嬤實在是…唉…“


    “嚴嬤嬤素來嚴苛,就算是那些貴婦小姐,禮儀原本就看的過去的,進了宮,都得被嚴嬤嬤調教,何況…”


    紅杏想起柳姨娘那幾乎約等於沒的禮儀,忍不住譏諷。


    柳如霜攥緊帕子,告訴自己要忍,繼續討好,“嚴嬤嬤自然是對我好,隻是我這身子虛,原先被灌了落胎藥,後來又被陷害,怎麽守得住,再這麽下去,半條命都要沒了…“


    杏兒掃了她一眼,似乎讚同的點了點頭。


    柳如霜更是順杆兒往上爬。


    “杏兒妹妹,你放心,就咱倆,你就給我指條明路,我到底怎麽,才能把嚴嬤嬤這尊大佛請走?”


    杏兒看柳如霜實在是被嚴嬤嬤折騰的不輕,而她這段日子每天至少被調教八九個時辰,可是半點長進都沒有,而這落魄將軍府,吃住用都是極差的,最關鍵半點油水都沒有,她也實在是不想待下去了。


    思索再三,她還是讓柳如霜附耳過去,給了柳如霜一點提示。


    而柳如霜聽完,卻一臉為難,“就沒有別的法子?”


    “實話跟你說,咱們嚴嬤嬤素日眼高於頂,見過的貴人不知凡幾,也就太傅嫡女,也就是你如今的主母的禮儀規範,能入她的眼,而你身為妾室,其實也沒什麽必要非得學那些禮儀,其實更多的還是讓你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聞言,柳如霜眼底劃過一道暗芒。


    在杏兒沒有察覺的時候,給了她一記死亡之眼。


    心裏的罵聲山唿海嘯而起。


    可還是抓住了重點,恨恨絞著帕子,問道,“所以,其實是我家主母讓嚴嬤嬤?!”


    “想什麽呢,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杏兒迴過神,柳如霜在套自己的話,狠狠瞪了她一眼,心裏暗暗有些後悔,可看著自己手腕上碧翠碧翠的鐲子,又舍不得摘下來。


    最後看在鐲子的份兒上,給她最後一句忠告,“身為妾室,就該守規矩,別以為爺們這會兒心疼你,把你放在心尖兒上,你就能越過主母了,身份對咱們這種人來說,就是天塹鴻溝,有些是生來就注定的。“


    說完,杏兒便離開了。


    柳如霜看著她一板一眼的行禮,氣的咬牙切齒,等她走遠一些,才忍不住啐出口,“小蹄子,狗仗人勢的東西,妾室怎麽了?!我早晚是這府裏的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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