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朝會結束,時日不久,紅穀便向雀仙告了假,攜帶著他身邊的合歡去了人間,想買塊綢緞準備為瑤光量身裁一身衣服。


    合歡平日裏隻待在花靈界,並不知這凡間的熱鬧,自是臨走時,雀仙千叮嚀萬囑咐,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生怕凡人把二人生吞活剝了。


    紅穀從木屋裏的案板底下,拿出幾塊碎銀和銅板,迷穀被留了下來和雀仙解悶子。


    那小樹冠不理,活活被雀仙拉了迴來,並苦口婆心道:“凡間的女子,比妖怪還妖怪,萬不可看她們的眼睛,聽說能吸人的精魂。”


    小鳥兒說完後怕地縮了縮腦袋,隻聽迷穀質疑:“那你肯定去過凡間?”


    “咦,沒去過,沒去過…”


    “小鳥兒,你說的,我怎麽不曉得…”


    雀仙見紅穀一臉不可思議,解釋道:“那你是女子,自不會吸你的精魂…”


    “那倒稀奇,哪有妖怪奪人精魂還分男女的,雀仙有所不知,凡間的女子雖說模樣不如你們花界的好看,但個個溫柔體貼,怎麽能是妖怪,妄言,妄言!”紅穀反駁,一邊看著合歡歪著腦袋,聽不懂三人所講,更是不知紅穀為女子,聽得是雲裏霧裏。


    雀仙連連搖頭,迷穀則頻頻點頭,末了,又十分寶貝地將身上的靈物窺靈鏡交給了紅穀,這小穀子精不比旁的仙靈,窮的連件法器都沒有。


    小穀子欣然接受,十分暢快地出了門。


    好生來到涼壽城裏,二人歡歡喜喜地進了城,城中與三十七年前一樣熱鬧,城裏人口進來進出,店鋪小攤販商品那是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月老廟裏依然是信男信女進進出出,隻是多了許多怨男怨女,總有幾個是來抱怨世態炎涼。


    要數這城中最有名的當然是仙女樓裏豔絕一方的美人,紅穀正安心找店鋪,有一家餐樓前牆蹲著幾個乞丐。


    突然前麵第一個中年的乞丐揉著眼睛,傾身探腦仔細瞧她。突然的會意,使她自然而然地走了過去,從腰裏掏出銅板,兩個變作三個,三個又變作一個,最終是三個銅板叮當響著要放進他們麵前的破碗。


    而時,那乞丐突然站了起來,扯住了她的衣裳。


    “紅穀姐姐,我是花武,你可還記得我?”


    合歡眼見這個髒兮兮地男子,嫌棄挪了挪腳步,看見紅穀一臉不可思議的眼神,思考過後滿臉歡喜。


    “哦~”她語氣轉了個彎,一把拍到那乞丐身上:“原來是阿武,怎麽過了三十多年,你還在這當乞丐!”


    紅穀滿心笑著,全然不顧周圍的眼神,正在疑惑這小鬼怎麽認得她,花武道:“你怎麽男子打扮,你…過三十多年,你怎麽還是這個模樣。”


    他說罷,撓著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紅穀遲疑了一會兒,問:“你是怎麽識出我的?”


    “紅穀姐姐不知,我當年吃你糖時認你的臉,看得多了,自然不會忘。”他說著又撓撓後腦勺,怪不好意思地看了又看她,末了又道:“你莫不是去了昆侖山討到了仙藥,長生不老…”


    聽他的話語,合歡自是瞧了一眼紅穀,不一會兒隻見她往這邊使眼色,合歡會意。


    “哪有,哪有,不是,不是…”


    花武吃驚,在她耳邊小聲問道:“你可是擦了什麽胭脂,吃了什麽丹藥,也與我說說配方…”


    “額…這個…”紅穀有些鬱悶,隻見合歡從腰裏掏出我一盒東西來。


    “嗯,就是這個…”合歡那丫頭突然的機靈,拿來了她花靈界的顏芷粉,“便是這個,擦了,便能使容顏恢複如初。”


    正欲要抬手去接,花武伸著手剛探過去,盒子便被紅穀拿了去,她在手裏端詳了好一會兒,隻聽她問:“你個男子,討要胭脂做甚?”


    花武又是尷尬地笑笑,三十七年前仙女樓的徐娘子,現今年芳四十九未嫁,每日對鏡看著自己年老色衰惆悵,這二十幾歲惆悵,如今過了二十年依然不服老還是惆悵。


    這花武年輕時得幸見過一次,便害了相思病,又因為這生來乞丐的命至今是未娶妻。


    他癡笑了起來,對著紅穀羞澀解釋:“花武看上了徐娘子,想討來胭脂送她…”


    小穀子精會意,和著他的笑容也賊賊地笑了出來,大言不慚道:“這事包在本穀身上,自是將你們配成一對!”


    合歡稍微詫異,看著她滿臉自信的模樣又不好懷疑,隻見花武將破碗擱在了地上,屁顛屁顛地從牆根上下來,惹得周圍一眾乞丐是驚異十分。


    “你且在這等著,胭脂我先替你保管,定讓你歡歡喜喜的嫁給徐娘子!”


    她滿意地離開,花武呆滯,一雙還算純淨的眸子閃爍著希望,隻見著她們二人離開的身影便是覺得光芒閃爍,為他灰暗的人生重燃了光明。


    紅穀自是想著那日她在姻緣廟求娶姻緣,沒過多久歡天喜地便在她腳上扯了姻緣繩,還算靈光,她好歹算是半個神仙,去替別人求求姻緣乃是集善德。


    月下宮中月老仙人又在拿著姻緣簿給圍在身邊的仙子仙童們講故事,自打他宮中相思樹上亂了姻緣線,這書上每日便精彩了些許,仙童們自是每日借著幫他整理書籍的借口,翻看書中人間上演的故事。


    紅穀虔誠地進了門,學著方才剛走的姑娘,跪在了地上,緩緩說道:“涼壽城中南街乞丐花武等了仙女樓徐娘子半百未嫁,如今徐娘半老,就請月老仙人,和合二仙可憐可憐有情人,阿彌陀佛。”


    她一句話說完,自是添油加醋說的可憐巴巴,身邊來了個人十分怪異,用眼睛看著她,然後懷疑地看看周圍,是不是自己誤闖了佛門重地。


    一方看罷才放心去一旁搖簽,這邊月老仙人心裏是一咯噔,看著正不顧他所講,而自發拿著書看的仙童,正在捂嘴偷笑。


    “月老仙人,有隻人,拜你的聖象阿彌陀佛。”


    “哦,有隻人,什麽樣的人,果然是看到了我成仙欲佛的本質,真是慧眼獨具。”月老仙人擼了把杖上的繩,抬眼去看。


    不得了,這不是百花朝會上瑤光上神身邊的仙童嗎?哪裏是一隻人,分明是一隻半仙!


    他正仔細看著下界虔誠求緣的頑物,昧著眼睛思量了許久,道了句:“讓本仙人且看看她求的是何人?”


    他在旁邊空白頁上寫了個花武的名字,隻見花武乞丐老漢雀躍在紙上,他皺了一下眉:“這小仙童想嫁給這個老乞丐,看著是比本仙還邋遢十分。”


    “不是,不是,仙人莫要弄錯了,我方才聽她講的是花武嫁給徐娘子。”月老仙人糊塗是出了名的,小仙童一番解釋後連連歎了一口氣,自是怕這隻老仙耽誤了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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