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淩晨6點30分左右,天光熹微卻被一層彤雲遮蔽得晦暗陰鬱,即便這裏收聽不到什麽天氣預報,但也能讓人能預感到今天的降水概率很高!


    督坎普奴工營西北側的那座占地近1公頃,造型像十分粗陋的大城堡一樣的熔煉車間裏,那兩百個足有最大號醬缸尺寸的鋁熱式石墨坩堝熔爐下,日以繼夜燃燒了五百多天的炭火終於熄滅了!


    所以每天兩班輪崗,至少有10小時要在這種被火炙煙熏,熬脂成油,汗如雨下的惡劣環境中,從事著相當繁重的體力勞動的一千多名男性奴工,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今後他們也不用再迴到這個崗位上了。


    而此時,在這座煉獄車間的後門外,有六個身影正佇立於那座大渣坑的坑邊。其中有三人拄著用樹枝削成簡易單拐,有一人的肩頭纏裹著繃帶,這四位都是愕然望著渣坑裏的景象已激憤到全身栗抖!


    “塞旺.安希洛特你怎麽能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惡行?你還是我赤武神使一族的後裔嗎?你還算是個人嗎?米陽大教主他怎麽會…養出這麽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當博寧.安希洛特瞋目切齒地低吼出這句時,他不由自主地繃緊了雙膀,攥緊了雙拳!心中如岩漿暴滾般的憤怒和愧疚衝擊著他的大腦,令他已無法感受到左肩頭的傷口被再度掙裂的痛楚!


    “冬神聖母啊!您的淨慧遭到了最嚴重的玷汙!他這是害多少條人命啊!?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可如果我們…我們當時…能…能夠……”


    身形瀟俊一頭銀藍色披肩長發,眉清目秀麵如冠玉的泊禦.馮莫瑞斯,擰眉瞠目地呆望向坑內,矜鼻唇顫地說出這句時,痛心疾首到手抓單拐雙膝跪倒在坑邊潸然垂淚!


    另兩位腋撐單拐的高手,神態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是唿吸沉重目沁恨淚,一臉的羞憤交加並狠咬鋼牙!


    所以這座渣坑裏到底是何種景象?事到如今已不難猜到,簡單說就是:爐渣掩焦屍!


    渣坑裏被深灰色的爐渣中半埋半露著上百具半焦半殘的奴工屍體,其中女性死者占大多數!


    可按說用上千度的煉爐熔渣掩埋屍體,就算有戶外的降溫過程,不足以把屍體全部灼化成骨灰,那起碼也能燒盡皮毛血肉唯剩焦骨吧?


    那不還得有個室內降溫的過程嗎?奴工們都是普通人類,隻能用鐵皮小推車運倒爐渣,要如何把新鮮出爐的高溫熔渣鏟到車上去啊?時間稍長那小推車也扛不住啊!


    至於為啥是半埋半露?由於坑底麵積很大,那些營管們在丟棄這些屍首時都是隨處一拋,可奴工們傾倒爐渣時隻能沿著坑邊兒倒!


    所以靠一個月的時間積累,爐渣才順著堆坡滾落鋪滿坑底,勉強掩蓋住部分屍身。


    再有一些殘存著高溫燃芯兒的渣塊兒,就把這些遍布渣坑下層的遺體都灼烤得肢殘皮肉幹,半身枯槁半身焦糊,畸形鬼狀的焚獄相,任誰看都是目不忍睹,不然那些營防兵為何要在夜間關閉此處的燈光?


    昨夜,追兇小隊在對這座營地發起全麵突襲的前一刻,先行出動去中央防禦塔上破壞機槍的橡羅四兄弟,掛著風息螺相燈無蹤無息的棲進到營盤圍牆下時,就是選擇了這處沒有燈光的位置翻牆進入了營盤。


    別看此處緊挨著哨塔,但仗著有風險圖騰的大範圍預警功能,一直以來各哨塔上的營防兵在值崗期間不是坐在裏麵聊天打盹,就是喝酒玩牌。


    而當時四兄弟一落地自然會看到這座渣坑,再凝目光往坑裏一瞧看清了這副光景,哥四個立時都被震驚的目瞪口呆!這才會耽擱了片刻,被趕來搜尋小菲迪的緹恩和隆德瞥見了一道影尾!


    等那倆歹貨追過來,哥四個早飛身躍上了大煉坊的屋頂,那倆貨再轉十圈兒也找不著人影……


    可塞旺接管這座奴工營才一月有餘,就製造這番慘像?算來他每天平均至少要虐殺3名奴工,是何等的窮兇極惡,何其殘暴狠毒?


    而此刻,博寧.安希洛特這四冬神教位年輕的高手勇士,在目睹到這番慘絕人寰的景象時,對他們心中的信仰和信念都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在泊禦跪倒在坑邊上的一瞬,另兩人中的橡羅急忙走過來,伸手將涕淚恨流的這位前輩扶起,並深沉懇切地說道:“四位前輩!現在您應該明白當時小佟爺為什麽會那麽……,


    雖然是他誤會了您四位,但這種罪行……,這可是我們泰盧族冬神教…族宗教統上的奇恥大辱啊!我說句也許四位前輩不願意聽到的話:咱們的教統已經生了大病,出了大問題!


    難道您四位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師父師母還有大嫂慘遭殺害,我們那麽多無辜的村民被屠殺!都是現任教廷的倒行逆施嗎?還有這個地方!這座兇獄般的奴工營算什麽?他們有什麽權利……”


    “橡羅師弟!我們也明白這絕不是冬神聖母的神意!可教廷裏…那…那都是我們的長輩親族……,你讓我們…怎麽……?”博寧轉身滿眼糾結地望著一臉憤慨橡羅為難地說道。


    “博寧大哥!我們相信四位前輩的為人,要怎麽做您四位自己拿主意!無論是走是留我們都會拚死在小佟爺麵前保住你們!但我們是跟定小佟爺了!有朝一日咱們再兵鋒相見……”橡羅毅然決然地迴答道。


    “四位兄弟!這種事…對我們來說太…太大了……,能不能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們考慮和商量一下!” 蔭溪.艾爾坎夏拄著拐上前一步,望著那小哥兒倆誠懇地說道。


    “這當然沒問題!呃~!那我們還是送四位大哥迴軍官宿舍吧!不過,有件事…我要先和四位前輩說明!小佟爺和洛特大哥已經決定要對…您四位手下的營防官兵進行一次盤查!要揪出那些曾虐待過……”


    “看到眼前這一切,營防隊和營管隊裏那些枉顧我冬神教教律助紂為虐的敗類,不用你們動手,我們也會親手送他們下噬魂兇淵!


    橡羅兄弟!喬衡兄弟!承了你們的情義我們才有命活到當下!不然我們早就做了那位小佟爺的手下亡魂!我們以戰俘的身份還能受到這種禮待?也是因為你們四位兄弟,這點兒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


    博寧肅然挺身目光灼灼地望著橡羅和喬衡說到這兒,老哥兒四個便向小哥兒倆深鞠一躬!


    先擱下這小哥四個是如何送那老哥兒四個迴一區的軍官宿舍接受“看押”,要說昨兒後半宿可把追兇小隊的這些隊員們給忙活壞了,雖不至焦頭爛額那也是風風火火。


    第一步:必然是收押戰俘!


    奪營小隊是從7個方向攻入的營盤,按表盤區分方向就是:十二點、十點半、九點、七點半、四點半,三點和一點半。


    由於六點方向是營盤的正門,洛特隊長判斷那裏的防衛會相對嚴密,自然是從內部更容易攻陷!


    當時戰況相對激烈的,是四點半和七點半方向上的兩個營防部隊的宿舍區、以及九點方向的一個營管部隊宿舍區。


    這仨方向上的三個小組12名隊員,在營盤內與敵兵交火的初期,真可說是以一敵十,一敵二十。


    但簡短解說,基於裝備實力、作戰素質和戰術應對上的懸殊差距,等在另兩個守軍兵力較弱方向的小組快速解決了戰鬥並分頭趕來支援時,這三個小組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對於那些手忙腳亂的冬神教修者戰士,甭管什麽棲龍幽吟術還是魂耀級的功力,無論是伏擊、截擊、迎擊還是突擊,大差不差的他們幾乎都是三槍躺一個,兩槍趴一位,然後他們還要衝上去再補一杵子……


    為嘛還要補一杵子啊?在過去一個月的演練中,小隊的每個隊員都累計被佟燁懟了七八十杵子!


    這麽多次的切身體驗,他們早就摸明白了通過重擊這些神經束的密集位點,能給對手造成什麽樣的致傷效果?而今又是時隔多日重臨戰場,他們哪兒能忍得住不在真正的敵兵身上,敞開了得小試一手兒?


    於是等到戰鬥結束,他們又都有點兒後悔了!咋又後悔啦?為啥後悔啊?


    是啊!這些已成戰俘的冬神教修者士兵,個個腿上挨了他們的槍子兒,本來這腿腳就不利索了,又被他們衝過來一杵子給戳得半身麻痹,都成了全癱或偏癱,已無法再直立行走,連單腿蹦和爬行都沒戲了!


    等需要聚集所有戰俘一同看押的時候,隊員們隻能自己去一個兩個的往羈押地拖人!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惦著光痛快小手兒啦!哪怕把這群戰俘都聚堆兒了,再挑幾個看著不順眼兒的……


    可甭管後不後悔的,自己製造的困難也隻能自己迎上去!不過等把這三百多名戰俘,都拖到營地十區那座極為寬闊的原料庫房裏,一排排碼好躺平嘍!這迴倒是容易看管啦……


    到這會兒工夫,洛特隊長那兒的主線任務也擺平了,帶著三名隊員趕過來一看後就說:大家幹得漂亮!那誰和那誰!你們倆找些繩索把戰俘都加上綁縛,然後就留在這兒負責看管他們吧!


    那誰和那誰一聽當時就傻眼啦!但這是洛特隊長的命令,他們不想接也得接啊!那二位在心裏對洛特隊長這通埋怨:


    “就說隊長您下這個命令的瞬間走心了嗎?這庫房裏麻繩鎖鏈倒多得是!但這可是三百多戰俘,您瞧這躺了多大一攤子?就讓我們哥倆在這兒挨個捆?捆到天亮也捆不完呐!”


    可洛特隊長也是沒招了,後麵還有兩萬多奴工需要安撫安置,還得容出人力去哨塔上負責警戒,小佟爺帶走了一個小組,橡羅四兄弟又要應對那四位高手,他這兒就剩下二十來人了,實在是太缺人手了!


    然後就是第二步:安撫奴工。


    不過這一階段的工作,還真沒有洛特隊長預想得那麽繁重!主要原因就是這座奴工營裏的奴工們,都非常“安分”!隻是這個“安分”的概念,要分為主動和被動兩個層麵。


    先說主動層麵的,就拿今晚在熔煉車間內輪夜班的奴工們來說,從營地遭襲到被奪營小隊攻陷的20多分鍾裏,雖說車間外的戰鬥烈度很輕,但也是槍聲連連於營地內四起。


    可這600多名青壯年男性奴工,依舊是全程悶頭苦幹,沒一個人敢脫離崗位跑出去看個究竟或去遠遁逃脫避險。


    至於為啥?屈服於長期的奴役,作為普通人類的他們隻想堅持活下去!


    因為他們很清楚,即便是那些冬神教低級修者的營管兵,也是隨便一個指頭就能要了他們的命,這種超級人類之間的戰鬥更不是他們能觸及的,所以他們篤定隻有保持現狀,才能在最大限度上避免被波及!


    至於其中的道理?隻需問三個問題:


    如果營地裏打的翻天覆地,作為普通人類的他們要跑到哪兒去能獲得絕對的安全?


    無論來犯者是些什麽人,在這些人取得勝利後將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些奴工,是他們能夠選擇的嗎?


    若來犯者被守營的兵力擊敗了?當時擅自脫離崗位去避險的奴工,又會遭到什麽樣的處罰?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必然是兩個否定一個肯定,所以那些奴工們在當時做出的選擇是非常明智的!


    也由此說明,這些被奴役成了苦力的人們,當初都不是從事簡單體力工作的外族島民,他們不僅會審時度勢,思路也非常清晰,所以他們才知道隻有堅持活下,去才能等到希望或機遇。


    而要說到被動的“安分”就很簡單啦!因為大部分在夜間休息的奴工,都是被關在那30座雖然異常簡陋卻十分堅固的奴工棚裏,想出也出不來!


    這三十個坐落於營盤的第九第十兩區和小部分第八區,每座占地約兩千平米的奴工棚,正好被夾在營管部隊宿舍和一個營防部隊宿舍的中間。


    所以,負責突襲地9區營管部隊宿舍,是以4敵上百名營管兵,卻能輕鬆取勝的賀莉.尤伊森小組,是最先去勘察過奴工棚的狀況。


    至於賀莉小組為啥這麽猛?其實還是在於那些營管兵太慫!絕大多數都是冬神教最低的‘啟銘’級修者,有那麽十幾位是靈振級的在如今賀莉.尤伊森這種精銳強兵的槍口下,哪兒走得上一個照麵?


    反正這把賀莉小組是那一小手是試得最過癮噠!不過後來拖人也是拖得最鬧心噠!


    但在聚集戰俘之前,賀莉曾跑到距她最近的一座奴工棚外,砸開工棚的外門鎖,進去探查了一下情況。


    而在她看來,全營盤共30座外部造型相同,均為長方形梁高約6米的斜頂厚木板牆奴工棚,就跟養雞場裏的大型籠養雞舍沒多大區別。


    奴工們的就寢區,是在工棚內鉚裝著的5座長條盒子型的排籠裏,格局很像普通臥鋪的車廂。


    每座用細鋼纜柵欄焊成排籠裏,再分出25個隔間,每隔間是兩側各4層的上下鋪。


    由於當時營盤內的照麵電路還沒有恢複,賀莉這次進入工棚,隻是籍著從工棚圍牆最上方的氣窗透進來的牟月星光,先看個大概的情況,就發現這些排籠的每個隔間都單獨上著鎖,這些奴工根本就出不來。


    而牢籠裏的奴工們肯定早就被驚醒了,但卻非常安靜。


    向棚裏走了幾步的賀莉,隻能聞到那股濃重的汗餿味兒,聽到雜亂沉悶的唿吸聲,感受到那種沉重壓抑的氣氛,也能看到那幽暗的排籠裏,一雙雙透著驚恐目光的眼睛!


    那一刻賀莉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那座工棚,並把工棚的大門掩上。


    等她和隊員們把躺滿駐兵營區的戰俘都拖進羈押庫房裏排滿地,又同洛特隊長及其他隊員匯合後,賀莉便向洛特隊長匯報了工棚和奴工們的初步情況。


    再經過洛特隊長的一番部署和叮囑後,大家便再次分頭行動!


    當賀莉帶著另一位隊員重新迴到這座工棚時,營盤內所有的照明燈光都已經恢複,賀莉是一腳蹬了開工棚的大門衝進工棚,敞開聲線對五座牢籠裏的奴工們高唿一聲:


    “大家都不要怕,你們已經被解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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