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


    27日中午12時許,督坎普奴工營東南側6區的打磨車間裏,最左側一排中間的190號工位上,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十分單薄的小身影,正弓腰低頭在身下一條800目的金剛砂磨石上,打磨著一支鎢鐵箭的箭鏃。


    這座用梁柱式全木結構搭建的雙斜頂工棚式車間,長向有50米,寬向約30米,棚高8米出頭兒,梁高5米左右,內設25乘8共200個原始手工的精細打磨工位。


    既然是原始手工,所以工位上可不趁什麽磨工台和帶靠背兒座椅,隻有用小木架子架起的一條12寸乘5寸的金剛砂磨石,還有全木質的長方形小板凳一隻;工位之間都是用1米高,1.5寬的木條板做隔斷。


    磨石右側的地麵上順擺著一隻一尺高,一米長,兩巴掌寬的鐵皮水槽子,裏麵的冷水自然是給磨石加水和清洗工件兒用的;


    左側的木隔板上掛著三塊灰不拉幾的粗棉擦拭布;兩側的隔板下麵都隔著一隻長方形的木質貨箱。


    於如此空曠昏暗的車間裏,卻隻有那個小身影仍坐190號工位的在小板凳上,一絲不苟地磨著那支鎢鐵箭矢的三翼型箭鏃。


    隻見他又磨了幾分鍾才直起瘦弱的小身板兒,右手抓著箭杆把箭鏃湊到眼前的20公分處,一雙琥珀色的瞳孔仔細端詳著鏃刃,又抬起皮包骨的左小手,像個行家一樣用大拇指在鏃刃上輕刮了兩下……。


    通過觸感他覺得蔟刃的鋒利度已經達到要求了,這才鼓兩腮輕點了一下頭,把這支磨好的箭矢清洗擦幹後,放進了右側的長條貨箱裏!


    再看這個小身影側身探左手從左側的貨箱裏又抓出一支箭矢,繼續弓腰低頭在磨石上磨了起來。


    這是一名瘦骨伶仃的小男孩兒,看身高不超過1米2,套著一身髒兮兮明顯是大了好幾號的深灰色夾棉囚服式的奴工服,袖口和褲腳都要挽起好幾層才能露出手腳,領口卻被人用十分粗糙的針線功夫改小了。


    他的頭上頂著一蓬又髒又亂的栗色小卷毛,已形如鳥窩,枯瘦蒼白的小臉兒於兩腮上布滿了暗紅色的皴皮,正在打磨箭矢的兩手背上亦是如此,十根細小的手指上也免不了遍布皴裂。


    但仔細看他的眉宇五官和那雙純淨清透的大眼睛,以及額頭上還殘存的細皮嫩肉,這原本是個十分俊萌可愛的小男孩兒。


    可眼下正值午飯時間,其他奴工都去奴工食堂用餐了,為何唯獨這個小童奴工還在勞作?


    隨後自會有人向他問出答案……


    就在饑腸轆轆的小奴工用十分機械地動作磨著那支箭矢,漸漸感覺到雙手麻冷僵硬到就快失去知覺的時候,忽聽身後傳來一句森冷沙啞的話音:“你…叫什麽名字?”


    “報告…營管叔叔,我叫菲迪.莫瑞!”心中登時一顫的小奴工菲迪.莫瑞,用稚嫩卻異常幹澀的童音答道,可他連頭都不敢抬,雙手趕忙加快了對箭鏃刃的滑磨。


    “你…多大了?”那個冰冷陰鬱,壓迫性強到令小菲迪都有些喘不過氣的聲音繼續問道。


    “報…報告營管叔叔,我…我馬上就6歲啦!”小菲迪禁不住渾身打顫,哆哆嗦嗦地迴答道。


    “其他人都去哪兒了?為什麽隻有你在…勞作?”背後的話音似乎柔和了一點。


    “報告營管……”


    “不要再叫我營管,迴答我的問題!”那話音又變得嚴厲冷酷。


    “是!!報告…叔叔!是我…我的力氣太小了,動作又慢……,雖然,營…是…是別的營管叔叔關照我,按標準給我減了半,但…但我還是完成不了每天的…工件量……”小菲迪喋喋喏喏地答道。


    “他們…就是這樣關照你的麽?幹不完…就不準你吃飯是嗎?”


    小菲迪隻覺得那個聲音已經陰寒冷厲到,就像無數把冰冷的尖刀抵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是…叔叔!您別…別生氣!我…我不在意的!是營…別的…營管叔叔對我說的:隻要我能好好完成工件量,就…就能再見到我的媽媽和姐姐了,她們也不會再生我的氣了!所以…不吃飯也沒關係的……”


    說到這裏,本已饑寒交迫,精疲力竭的小菲迪,又被身後之人那種強大的威壓壓迫到魄蕩魂飛,他再也無法持守住心神,隻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渾身虛脫到泥軟,突然眼前一黑上身便向一側倒去……


    可就在他那小身子歪斜的程度還未到小屁股離開板凳時,小男孩在稀薄恍惚的知覺中,陡然感覺到從背後湧來一團令人極度舒適的溫熱暢暖,瞬間包裹住了自己的全身。


    同時有兩條剛硬的手臂,托住了自己肩和腰!就在他的意識即將離散前,他感覺自己小身子就如同騰雲駕霧般飄忽了起來,然後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這…這簡直是…連禽獸都做不出的行徑!怎麽能對這麽小的孩子……,我冬神教徒眾世代受聖母庇護,感淨澤惠浸!可他們…他們的人性…怎麽會墮落到這種地步?”


    “橡羅師哥!你能小點兒聲嗎?這小弟弟的唿吸很平穩,他應該是太累了!讓他再多睡一會兒!”


    “哦!好吧!可…可我這剛熱好的羊奶和麵包怎麽……”


    “先放…那張小折疊桌上吧!我說你…你又把羊奶給熱滾是嗎!?”


    “那當然啦!得給這孩子喝點兒熱乎的……”


    “要多熱乎啊!你能喝下去滾水…他能嗎……?”


    “哦對!也是哈……,娜瓦師妹!我錯啦!不過趁他睡著這會兒,正好涼一……”


    “涼!?那要是小弟弟剛好醒了呢?你做事從來都是這麽……”


    “那…那他不是還沒醒嗎……?我說師妹最近你可…呃……是我的錯!都是我錯了!今後我保證……”


    “哎~~!兩位就別為這點兒小事情……,對了橡羅哥!能拜托你去對麵的帳篷問一下賀莉大姐,小孩子的內外衣都改好了嗎?”


    “沒問題!芊穎妹子!我這就去……”


    “哼!”


    這就是小菲迪在將醒未醒之際,耳中聽到的一段對話。


    而此時他已經躺在了,格拉弗村追兇小隊於圖莫波薩郡西北部深山的一處密林中,臨時搭建的駐營地的一間帳篷裏。把他帶出督坎普奴工營的人,自然就是佟燁!


    若問於今晨出動的這支小隊為啥能這麽快就抵達這裏?他們是如何穿越的那道極寒屏障?佟燁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督坎普奴工營6區的那座車間裏?一切還得從書接上文說起……


    話說於一個月的某一天,霸在格拉弗村南牆哨塔上的佟燁,突然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決策性的失誤,但他這種言出必行的性格又沒法來迴拉抽屜,也隻能想辦法自己補救!


    隨後他想到的補救措施?就是必須從兩個方麵入手。


    第一,他要在裝備方麵為這些拖油瓶們增加防護配置。


    俗話說能打的不如耐打的,佟燁是琢磨著:就算他們的身子骨再脆?隻要給他們多套兩層撕不爛,咋也能在緊要關頭保他們一命不是?起碼能降低點兒傷亡率!


    至於那兩層撕不爛用啥套?自然是他包裏那一大卷子繭牢的帳布!


    楚芊穎都能想到的點子,佟燁可能想不到嗎?


    早在去年年初剛開辟“洞府”開始煉鑄義肢那會兒,他就惦記過要不要用這種“布料兒”,先給自己弄身兒防護衣穿穿?


    不過後來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來是他連洗衣服都不會,更甭提做衣服!就算拿煉成術硬煉,他腦子裏根本沒有裁剪的概念,最多隻能煉出條賊吉兒結實的麵口袋。


    二來是隨著實力的增長他生出的那種感悟,他覺著若再遇強敵要靠裝備的加持才能取勝,既增加了自己對裝備的依賴性,又無益於自身功力的提升和對戰鬥意識的磨練。


    不然,他直接用那兩坨高科技黑泥再煉出一副加厚的盔甲,把自己給裹巴嚴實嘍,該有多帶勁呐?


    不過,他不惦著給自己煉盔甲,事到如今他可算知道該給誰煉出一副盔甲套巴上了!


    那必須是羅格少爺……!


    由此,慘案後的第4個早上,幫諾傑練習驅動那隻假手的指導課結束後,佟燁就問諾傑:“這村裏有裁縫嗎?”


    諾傑一怔之後馬上答道:“有啊!我們有兩位很高明的裁縫,而且還都活著……”


    佟燁一聽心說:“這就妥了!”


    他讓諾傑先迴去吃早點兒,等飯後再來喊他,帶著他一起去找裁縫!


    諾傑雖不明其意,也有過一絲閃念:小佟爺是想給自己做身兒特別霸道的勁裝嗎?不過但凡是小佟爺的吩咐,他必是言聽計從。


    隨後佟燁在塔上等了幾分鍾,楚芊穎就來送早飯了……。


    吃過了早點又等不到5分鍾,他就在灼印中發現諾傑的身影衝塔下奔來。


    他連忙從包裏翻出那卷帳布,於剛奔至塔下的諾傑還沒來得及開口喊他,他已經扛著大卷兒飛身下塔落到了諾傑的身旁,於是兩人話不多說,直奔村北的裁縫鋪!


    等到了裁縫鋪見到了一對中老年夫婦的老裁縫,這二位一見是這位大胡子風鏡少年來光臨,立即上前先行深躬施禮道謝。


    佟燁對年歲大的人倒也不失禮,馬上欠身還禮,然後他就把帳布卷往裁剪台上一擱,就讓二位老裁縫先給看看照自己的這個身量兒,這卷子東西能裁出多少套外衣褲?


    兩位老裁縫把這卷子一共7大幅薄如紗、密如錦、韌如皮的淡銀色帳布攤攤疊疊的,大概量一下尺寸,粗略一估算,就迴複佟燁說:起碼能裁剪縫製出上百套。


    佟燁一聽心說:“還真夠用了!”


    再略一沉吟後他便對兩位老裁縫說:“那就先照52套做,褲子用雙層料子,外衣裏麵做身馬甲,我這就去喊人,等人來了您二位先給他們量尺寸!”


    老裁縫夫婦一聽,兩位可都有點兒耳暈!他們也以為是這位小恩人要給自己做一兩套衣服,那甭說手工錢,連料子隻要這鋪裏有備貨的都白送了。


    可哪曾想這位一開口就是52套!?還是用這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料子縫製!那甭說收不收錢的事兒了,光是縫製這52套成衣要花去的工時?就算他們夫婦倆連軸轉,最近這仨月也啥都不用幹了……


    就在二位老裁縫正不知所措又不知所雲的一瞬,又聽這位小恩人說道:“等量好了尺寸,會有人幫忙做的!至於加工費嘛?到時候給誰做您二位就跟誰收錢!二位放心,出多少錢他們都不會覺得虧……”


    說完,這位小恩人同諾傑村長掉頭就離開了他們的裁縫鋪,隻留下二位老裁縫是一頭的霧水。


    到了裁縫鋪外,佟燁又叮囑了諾傑幾句,兩人開始便分頭行動。


    佟燁那兒去北頭兒招唿村外洛特小隊的28人;諾傑這兒在村裏把15位師弟、妹子娜瓦、還有老爹和羅格等6位,尤其是楚芊穎都叫到裁縫鋪外候著。


    書說簡短,等人湊齊了便在裁縫鋪外排起了長隊,於裁縫鋪內是老婆負責給諸位量身,老公負責記錄,二位裁縫就先忙活起來了。


    佟燁則把楚芊穎叫到一旁,對她老實不客氣地交待道:“等量完了所有人的尺寸,你要負責幫兩位裁縫裁剪那些帳布的料子,那東西普通人用普通的剪刀絕對剪不開,你就用那把匕首運罡氣幫他們裁剪!”


    楚芊穎自然是奉命唯謹,轉身迴去前佟燁又冷聲丟給她一句:“這些防護服裏也有你一套,要不要隨你!就算你不稀罕要,活也得幫我幹好!”


    楚芊穎又是唯唯連聲,她怎麽可能不想要?除了佟燁還有誰比她更明了,這種繭牢的帳布是多寶貴的材料?而且小佟爺又開始給自己指派任務了,反倒令她生出一種安心感。


    而佟燁並沒有馬上迴哨塔,他在裁縫鋪外找了個牆根兒,杵在那兒思忖了片刻,又去把諾傑,洛特和老利爾夫都叫進了裁縫鋪,當著兩位正在忙活的裁縫,用泰肯薩語對三人直言道:


    “要在短時間內做好這麽多套防護服,你們人人都得親自動手。就讓兩位裁縫給你們發針線並指導你們縫!不然普通人拿再尖銳的針也未必能紮透那種料子,等量完了尺寸把這個安排也交待給你們的人吧!”


    聽佟燁這麽一說,除了老利爾夫,諾傑和洛特都是才明白過味兒來,原來小佟爺這是又無償拿出了無比的珍貴材料,要為他們製作防護裝備。


    三位心下剛升起感佩,見佟燁又對老利爾夫說道:“羅格先生的…您看讓誰給代勞一下吧!”


    老利爾夫那兒連忙點頭迴應:“沒問題!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佟燁又轉頭拿風鏡衝向洛特隊長沉聲說道:“等你們幹完了這件活計,我會去參與你們開展的實戰訓練,你們也太……,”


    佟燁最後的這句差評沒好意思全說出來,但洛特隊長一聽頓時是大喜過望!


    他焉能不懂無論是近戰搏擊還是異能相搏,若能得高人的操練和指點,在戰力上的提升那才是實打實的,甚至都有可能獲得突飛猛進的機會!


    那什麽是高人?這位年輕的小佟爺,就是迄今為止他見過的最強悍的高人!


    但這也是佟燁為補救自己決策上的失誤,計劃從第二個方向入手的措施,那就是由他自己親自下場操練這些拖油瓶們!他們耐打點兒了,再變得更能打點兒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多省心點兒……?


    忽略一些細節,佟燁臨離開裁縫鋪前對那三位交待的最後一句是:“這些防護服的加工費,也得由你們自己出啊!別覺著活兒都是你們出力幹的,人家出得可是技術……”


    且不說那三位看著佟燁急急離去的背影,是如何既感銘肺腑又哭笑不得?佟燁這兒迴了南牆哨塔,搬過那兩坨高科技黑泥,就開始為羅格少爺煉製戰甲。


    沒錯!這迴改“戰甲”了!可既然是戰甲要靠什麽能量驅動呢?羅格少爺雖然是五痕級異能者,但他的訛子能量再強大也是隻供腦子不供身子啊?


    這一項上佟燁已經想到了辦法,他的腦子裏可是烙印著冀祖的第二部巨著,《聖教輪紋印證考》中的十六幅印法紋相圖呢!同時他手裏還剩下6顆未經煉刻的藍寶石。


    不過還是都放在後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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