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佳遙與狄光嗣二人眼前的景致越來越清晰,熟悉的周遭環境變得愈加真實,最終,白色迷霧消散褪盡,孫佳遙與狄光嗣二人徹底走出了“六甲迷魂陣”,迴到相對現實的世界。


    孫佳遙目光掃過四周,確認二人已經出陣後,撒開狄光嗣,在“陣眼”徹底消失之前,用第二十七根泛著金光的銀針開始在地上不停寫寫畫畫,費了一番功夫後,才起身。


    狄光嗣被孫佳遙抽了一耳光後,頓覺天旋地轉,神移情失,壓根不知道怎麽逃出六甲迷魂陣的,要不是孫佳遙推了他一把,其神識恐怕還在神遊天外呢?


    “喂!狄光嗣,該迴神了!”


    五十三個人入陣,二個人出陣,狄光嗣一是無法接受,其中最無法接收的是,拋下秀兒獨自一人出陣。


    “孫佳遙,你把秀兒他們怎麽樣了?”


    狄光嗣一聲爆喝在林中響起,他質問孫佳遙,口氣冷厲異常,近乎咆哮,其情緒更如開鍘的洪水一瀉千裏。


    狄光嗣還是在責怪孫佳遙,雖然他可能其實心內確信孫佳遙是在幫他,是為了他好,但狄光嗣就是無法接收,或者說不願直接麵對事實。


    這樣的狄光嗣很無賴!他也不想想,如果孫佳遙由著狄光嗣的性子,隨他施為,那麽姑且不說能不能出的陣來,也是白白浪費了秀兒的一番苦心和善意,更重要的是,這樣做有何意義?


    “我······”孫佳遙剛開口說了一個字,狄光嗣再次大聲開口打斷了她,“孫佳遙,你真好算計啊!你認為秀兒消失,你就能取代她?別做夢了!我告訴你,不可能!”


    至此,狄光嗣又何止是無賴,簡直有點臭不要臉,秀兒被困在陣內,狄光嗣毫無辦法,但是他又不願承認這一點,不願甚至是忽視這一客觀事實,以求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和愧疚感,要做到這一切,狄光嗣必須想方設法推卸責任,諉過於她人,而這個諉過的對象,隻能是孫佳遙。


    孫佳遙本不想計較,可狄光嗣說得越多越過分,可容不得她不作反應。


    “狄光嗣,你還要點臉嗎?我好心好意帶你出陣,你不出感激之言也就罷了,竟自欺欺人出此等言語,豈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嗎?秀兒被困在陣中,怪我嗎?明明是你的無能,怎麽能怪在我的頭上?真是可笑之極!”


    說著說著,孫佳遙也徹底火了,徹底收不住了。


    “我知道,你救不了秀兒,心中無助脆弱,難過愧疚,你不能接收自己對於身處險境的秀兒束手無策,進而無能為力,故而你要找地方發泄,找一個矛盾接盤者,試圖用義正詞嚴對他人的責問來緩解自己內心中無處隱藏的不安與驚懼!”


    這迴,輪到狄光嗣語塞,接不上話,麵色酡紅,羞赧異常,但孫佳遙可沒有就此打住的念頭,孫佳遙學醫救人秉持一個原則,要麽不治,一旦要治就得治到位!


    “你說我欲讓秀兒消失,進而取代她,不好意思,你還真猜錯了!為了你這麽個懦夫,讓我犧牲一個好姐妹,我覺得非常不值,我可以直說,現在,如果能夠讓你代替秀兒留在陣中,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因此,你不要太過高看自己!”


    孫佳遙批判完狄光嗣後,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理會狄光嗣,狄光嗣被人戳破心中所想,還是被心中所愛當麵指出,那感覺不是一般的尷尬啊。


    開口說話也不是,沉默不言更不是,狄光嗣一時之間竟然處於進退兩難之間,難以抉擇。


    狄光嗣不作為,在孫佳遙看來,就是還在責怪自己害了秀兒,孫佳遙本就不是忸怩造作的小女兒,一不做二不休,惡向膽邊生,怒從心頭起,霎時間就做出一個應該能夠觸動狄光嗣心靈的決定。


    “狄光嗣,你記住,我孫佳遙不欠你,也無愧於秀兒!咱們,來世再見吧!”


    孫佳遙突然舉起雙手,一左一右,同時開工,拔掉兩額處的兩根銀針,叭,似有叭的一聲響,孫佳遙左手換右手,然後轉身麵對狄光嗣。


    狄光嗣正不明所以,突然之間,一抹嫣紅從孫佳遙嘴角淡淡流出,狄光嗣正欲開口發問,孫佳遙又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孫佳遙一邊嘴露淡笑,一邊用素色衣袖輕輕擦拭,素色的衣袖被染紅,衫裙下擺也同樣被滴落的黑血浸染。


    狄光嗣慌了,不光是因為那幅駭人的場景,更是因為孫佳遙痛苦表情下藏著的那一絲淡淡微笑,不知為何,狄光嗣覺得那笑容無比冰冷,刻薄,甚至有些瘮人!


    “你,你怎麽了?這又是怎麽迴事?”


    狄光嗣有點語無倫次,驚慌失措,孫佳遙沒有迴答,隻是身體隨微風輕輕擺動,眼看著就要倒下,狄光嗣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孫佳遙再也支撐不住,隻能順勢倒在狄光嗣懷中,“你走來!你管我幹嗎?你不是怪我害了你的秀兒嗎?我還你一命就是?”


    孫佳遙用盡僅剩的一絲氣力,試圖推開狄光嗣,如同耍小性子一般。


    “我······我沒有······你······秀兒······她”


    狄光嗣一陣語無倫次,不知該不該解釋,又該從何開始解釋,孫佳遙可不管這些,依舊用盡全力要推開狄光嗣,可狄光嗣就是不依。


    “遙遙,你告訴我,你如何又會受傷?”


    孫佳遙似嗔似怒,開口解釋說。


    “還不是為了你能夠安全出陣嗎?秀兒將我們五人的身體逼到極限之上,為你盡量爭取盡量多的出陣時間,又怕你一人迷路,故而分我出來帶你出陣!咳,咳,咳!”


    孫佳遙一口氣說完,忍不住氣短咳了幾聲。


    “現在,我拔出了兩根九穴飛針,體內髒腑再無外力壓製,豈能不損壞殆盡?這下你滿意了,我用我自己的命,來給你一個答複了!”


    孫佳遙又一笑,緊接著扭過臉去,狄光嗣一直在聽,此刻卻突然開口。


    “遙遙,快,我錯了,你爺爺不是孫思邈的孫女嗎?你該有辦法自救的!快啊!”


    狄光嗣急忙催促,神情急促不可耐,孫佳遙背著臉卻並沒有轉過來,似是對著空氣說。


    “我偏不!省的我活下去惹你生厭,使你心煩!”


    狄光嗣麵露尷尬,隻當孫佳遙還在生自己的氣,“我混蛋,我無賴,我臉比城牆厚!不該怪你!是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這個小人計較了嘛!快,快出手啊!”


    狄光嗣開始喋喋不休地罵自己,孫佳遙聽著心中好受多了,但仍有顧慮,她有一次淡淡地說。


    “好了,不要再罵了,我可不忍心你這樣罵自己!”孫佳遙突然又是一聲歎息,“唉!我有何必自救,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今天我若死了,你豈不是會清淨許多?而且,我死後閉眼,也省的看你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鬧心不已,不是嗎?”


    孫佳遙一麵說,一麵摸出一把折扇,狄光嗣一看折扇,就覺得非常熟悉,就是孫佳遙當初半搶半奪從狄光嗣手中得到的,上有狄光嗣親手所書《鳳求凰》的那把折扇,此時,狄光嗣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孫佳遙的一係列舉動所吸引,壓根沒有注意到孫佳遙話中有一絲奇怪的地方。


    孫佳遙瞥了一眼這把意義非凡的折扇,又用顫顫巍巍的左手將折扇遞給狄光嗣。


    “這把折扇還你,你我就兩不相欠!前番你幾次討要,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遙遙,你······”狄光嗣沒有去接折扇,而是迎上孫佳遙投來的目光,直視迴去。


    “遙遙,這把扇子是我送出去的,送的對象是你,誰也搶不走!我做出的承諾,我不會再逃避,我會麵對,也會認賬的!扇子我是不會收迴的,它隻屬於你!”


    “我不信!”


    孫佳遙搖搖頭,狄光嗣輕歎一口氣,“這樣吧!你要不放心我,咱們現在就行禮拜堂!但有一條,禮成後,你必須自救,怎麽樣,你答應嗎?”


    孫佳遙再一次搖頭,狄光嗣也不再廢話,直接扶起孫佳遙,接著與她對麵而跪。


    “咱們現在就行禮!這總行吧!”


    “一拜天地!”


    狄光嗣先自己喊完,又自顧自的主動伏下身去,以前額觸地,然後僵在哪裏,等孫佳遙的迴應。


    孫佳遙愣了片刻,還是拜了下去。


    “二拜父母高堂!”


    狄光嗣與孫佳遙二人俱都轉身南麵而跪,向著晉陽城的方向齊齊拜了下去。


    “夫妻交拜!”


    二人又轉身麵對麵,各自低頭行禮,良久,才又各自起身。


    又過了很久,狄光嗣還是不見孫佳遙行動,他又盯著孫佳遙看了好一會,說:“遙遙,今日事急從權,待他日返迴晉陽,狄光嗣必補全禮數!”


    孫佳遙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狄光嗣再次強調,“現在,木已成舟,總可以開始自救吧!還是說,你想與我在這荒野之外,四下無人之處,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就地“洞房”呢?”


    孫佳遙得到狄光嗣的承諾,不,應該說已經是既成事實,心下甜喜之際,當即就開始自救。


    狄光嗣與她既然已經成禮,孫佳遙也就不再避諱,她要求狄光嗣在旁協助,施展了一番藥王的家傳密術,倒是很快控製了傷情,麵上也好看了很多,狄光嗣見狀,方才心中大定。


    平心而論,狄光嗣此番也不是那麽不情不願,雖說事態緊急,孫佳遙不依不饒,狄光嗣也有幾分順水推舟之意。孫佳遙對狄光嗣的心意,狄光嗣很早就感受到了,可當時現實情況不容許他三心二意,可如今,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秀兒對自己也有很多隱瞞,不說其他,就說翊君和佑君二人,若非這次誤入“六甲迷魂陣”中,狄光嗣根本不知道有這兩個人,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秀兒本身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說很高,那麽前番晉陽城中發生的一幕背後真相,可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秀兒的背後更有個可怕的組織“赤門”的存在,狄光嗣通過“遠貿商號”將“月營”的人手盡量撒布整個天下,“月營”本身的實力,加上原來的“不良人”,其能力自然非同小可。


    狄光嗣並非對“赤門”一無所知,幾個月前,“月營”就向狄光嗣稟報過,說揚州以南的江南地區有一個“赤門組織”,力量很強,組織也非常嚴密,手下人員也非常精幹。


    當然,當時的狄光嗣怎麽也不可能將“赤門”與秀兒聯係起來,所以當時他並未放在心上,隻是吩咐趙大要小心謹慎,不要主動與“赤門”對敵,當然,如果“赤門”不識抬舉,主動找碴挑釁,也不用留守客氣,此後,“赤門”與“月營”之間雖有摩擦,但都在可控範圍之內,並沒有吸引狄光嗣過多的注意力和精力。


    最令狄光嗣趕到意外的是,秀兒竟然是“赤門”下屬紫薇堂的堂主,顯然位分不低,還有當日那個救命的老道似乎也與秀兒認識,老道會不會也和“赤門”有關係呢?


    以此類推,很多情勢都改變了,突然出現的竇焠華,神神叨叨的幾句話,讓狄光嗣心中非常不安,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無可奈何,甚至有些許退意。


    此前的狄光嗣一直把自己當成是特殊的存在,經過這一番變故,狄光嗣不敢再清高了,自己就叫狄光嗣,是一個唐朝古人,一個普通人,沒有太多的能力和力量去管那麽多閑事,受此影響,婚姻觀方麵,狄光嗣也決定入鄉隨俗,隨他去吧!


    因此,狄光嗣接收孫佳遙,甚至主動確立了兩人的關係,起碼孫佳遙對自己一心一意,沒有隱瞞,這在幾個月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但今天的狄光嗣卻做到了!


    再次歇息片刻後,狄光嗣與孫佳遙二人再次啟程,上山返迴童家堡,路上,孫佳遙提及,秀兒曾今說過,擺下“六甲迷魂陣”的人就在童家堡中,讓孫佳遙囑托狄光嗣小心應對。


    經過這一連串的變故,狄光嗣也學乖,自然更加小心謹慎,可是,當他二人趕迴童家堡時,卻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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