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安寺正門被武惟良突破,不費吹灰之力,且在瞬息之間。梵安塔前的狄光嗣得知這個消息後,差點沒昏過去,這叫怎麽個事啊!


    狄光嗣就指著南院能夠抵擋武惟良一段時間,這樣或許能成功拖到援兵到來,可如今,南院已被突破,該怎麽拖延時間呢?


    什麽?你說南北兩院之間還有一道圍牆呢!


    對此,狄光嗣更是欲哭無淚。沒錯,確實有那麽一道圍牆,上麵還有一個月亮門。


    但“月亮門”沒門,隻有個門洞而已,因為月亮門原本就不用按門,這是一扇“關不上的門”。


    狄光嗣唯一的憑借,如果有的話,那就隻能是梵安塔了,別無他選。


    造成這種困境的罪魁禍首,就是陳教益,要不是他手下有十幾個選民叛變,局勢尚且不至於如此。


    狄光嗣在心中親切的問候了陳教益的各位長輩和祖宗,以及給陳教益即將或者已經出生的後世子孫,送上了誠摯、熱情、美好的祝願······


    可就在王勃返迴後不久,陳教益也帶著剩下的選民,緊隨其後,也來到了梵安塔下。


    時為,麟德二年,正月初一,日中午時。距離馬榮離開晉陽調兵,已經過去了約二十個時辰,怎麽算,馬榮都應該迴來了。


    難道,馬榮出事了?狄光嗣不敢往深處想,因為馬榮是他唯一的希望!


    陳教益的來意,他是來替武惟良打前站的,還是其他?


    但不管陳教益用意為何,一心想置“太子”於死地的武惟良,很快也來到了梵安塔下······


    這個暫且不說,說迴晉陽狄仁傑那頭。


    昨日,馬榮臨時變更計劃,趕迴晉陽,到晉陽縣衙找到狄仁傑,狄仁傑吩咐洪亮通知秀兒,讓她到府衙來一趟。誰成想,竟然把懷孕兩月有餘,平時不怎麽離開狄宅的狄母驚動了。


    狄母自從有了身孕後,就不怎麽出門,一心隻顧安心養胎。這次要不是洪亮多嘴,說馬榮迴來了,肯定是有狄光嗣的消息,狄母也不會出門。


    狄母要出門,貼身照料狄母的孫佳遙肯定知曉,一來二去,太子妃楊若蘭,上官婉兒也就都知道了。楊若蘭擔心李弘,上官婉兒掛心狄光嗣,自然不會不跟,所以,他們一行幾人都去了晉陽縣衙。


    馬榮無意間的一句話,讓狄仁傑靈光一閃,他認為秀兒或許正是解開困局的關鍵。


    偏偏口沒遮攔的洪亮壞了事。


    未來的一代名相,狄仁傑,正在開動腦筋,想著怎麽把媳婦忽悠迴去安心養胎。


    沒等他想出妙計,狄母卻先說話了。狄母隻問了馬榮一個問題,狄光嗣是否安全,馬榮也迴了一句,目下,小公子幾人安全無虞。馬榮也不算說謊,他離開文水時,狄光嗣和李弘確實無恙。


    狄母點頭,又轉向狄仁傑,狄母讓狄仁傑不要為難,糾結了,自己隻是過來問問狄光嗣的消息,不會幹涉其他。


    二十年的夫妻,狄母對狄仁傑知之甚深,狄仁傑的任何一點小心思,都逃不過狄母的法眼。


    其實,曆史上,關於狄母的記載很少,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麽。我們也隻能從史書中鳳毛麟角的記述中,一窺狄母其人。不談其他證據,但從狄仁傑的三個兒子:狄光嗣,狄光遠和狄景暉,就可知狄母為人如何。


    史籍記載,長子狄光嗣與次子狄光遠俱都成材,特別是狄光嗣。武則天曾讓狄仁傑舉薦人才,狄仁傑毫不猶豫地舉薦了長子狄光嗣,並且幾次三番的堅持,出於對狄仁傑的信任,武則天果然征召狄光嗣為官,狄光嗣的宦途自此開始。


    與狄光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小兒子狄景暉。這小子隻能用“混蛋”形容。狄仁傑曾今主政魏州,頗得百姓認可,後狄仁傑調離,當地人感念於此,就立“生祠”以紀念狄仁傑。可狄景暉這個混蛋,後來也到魏州當官,除了好事,什麽都幹!驕奢無常,殘民以肥,當地百姓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選擇搗毀狄仁傑的“生祠”,來出出怨氣。


    這個“混蛋”,就是一個“坑貨”,一個坑爹的貨!


    為什麽狄仁傑小兒子這麽混蛋?原來,狄母自從生下二兒子狄光遠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加之狄仁傑又在外為官,無人再身旁照料,故身子日差。等到再次懷孕時,就更加嚴重了。


    最終,狄母生下狄景暉後,不久就撒手人寰,也就談不上照料狄景暉了。


    狄光嗣和狄光遠為人如何?狄景暉又為人如何?


    兩相對比,就可知狄母為人若何了!


    好了,閑話說完,狄母洞穿了狄仁傑的為難之處,就搶先開口話解一番。楊若蘭和上官婉兒得知李弘與狄光嗣安全無虞,自然就放下心來。


    至於孫佳遙,她一直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狄母讓狄仁傑見到狄光嗣,就通知他,讓他抓緊時間辦完事迴晉陽來,全家人一起補過一個新年。隨後,就直接帶著孫佳遙、楊若蘭和上官婉兒離開了,隻留下秀兒一人。


    望著狄母遠去的背影,狄仁傑若有所思,良久,才迴過神來。


    狄仁傑轉身問秀兒,狄光嗣臨行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麽,秀兒有點猶豫,因為她始終記著狄光嗣把“鏤牙尺”交給自己時說過的話。


    狄光嗣再三強調,不到萬分危急時刻,不要輕易動用,更不能輕易交予他人,他還特別點出了狄仁傑。這倒不是狄光嗣不信任狄仁傑,實在是因為,狄光嗣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而且是必須要去做的!如此一來,就難免會不被狄仁傑所接受與理解,這種情況下,狄光嗣唯一的憑借就是“鏤牙尺”。


    秀兒吞吞吐吐,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但她很快就有了決定。


    秀兒直接明說,狄光嗣確實把“鏤牙尺”留給了自己,但狄光嗣又說過不能把“鏤牙尺”輕易示人、與人。


    狄仁傑也不見怪,畢竟秀兒的反應是正常的。狄仁傑隻有如實相告,說需要調兵,要借“鏤牙尺”一用,不然稍有延遲,狄光嗣可能就會有危險。


    狄仁傑也隻有如實相告,他相信秀兒不會因此而失了分寸。秀兒聽後,雖然心下無比擔心,但並沒有因此慌亂。


    秀兒建議狄仁傑五百天雄軍,隻調二百人。她給出的理由是,除了城北的一百人不能動外,還要留下二百人已備不測,畢竟時逢多事之秋。


    秀兒的這個建議,狄仁傑欣然采納,同時也在心中暗暗稱奇。


    狄仁傑接過“鏤牙尺”,和馬榮一同趕赴校場,天雄軍駐地。又說明來意,天雄軍副使黑齒常之驗看無誤後,直接應了下來,誰讓事涉狄光嗣呢!


    黑齒常之打算親自領兵去,他精挑細選了二百人的健卒,又囑托留在晉陽的二百人要時刻保持警惕,以防生亂。


    這一準備,就花了一個時辰,等狄仁傑,黑齒常之和馬榮帶著二百名天雄軍出發時,已經到申時了。


    狄仁傑親自領銜,也是必要的,因為要想調動府兵,除了有詔書和行文外,還必須由州府長官與折衝都尉驗堪無誤後,才能發兵。並州,屬於特別區劃,長官不是州刺史,名義上是大都督,實際上是並州大都督府長史,也就是狄仁傑。


    這麽看來,馬榮決定返迴晉陽,倒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了。


    幾個時辰後,狄仁傑三人帶著二百天雄軍,來到了三叉路口。先前奉命攔截馬榮的十幾人,也真是盡責,竟還在岔口守著。


    那領頭的僧眾雖然心虛,但還是盡量約束手下,不許潰退。手癢無比的黑齒常之請命,去清除障礙,狄仁傑不好拒絕,隻有準了。


    領頭僧眾,見對麵衝出一個魁梧大漢,就料定對方不欲群起而攻之,就拍馬迎上前去,準備先宰了這個“出頭鳥”,也好立立威風。


    原本不過幾十步的距離,雙方又都是拍馬而趕,幾個喘息之間,黑齒常之與領頭僧眾就打了個照麵。


    叭,二馬一錯蹬,手中兵器激烈碰撞。第一迴合,首次交鋒,兩方都有試探的意思,故都沒使全力,看起來像打了個平手。


    其實,隻有領頭僧眾自己知道對麵人的實力,自己比不了,從他微微顫抖的右手,就可看出。


    但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得打下去。兩人又各自拍馬向前,黑齒常之也已經試探清對麵實力幾何,心中底定,就決定速戰速決。


    啪——嚓——


    兩人兵器又再次相交,就在領頭僧眾認為和第一迴合一樣時,黑齒常之把手中橫刀往前一送,借著衝擊力和慣性,掠過頭領僧眾;


    突然,領頭僧眾隻覺天地倒轉,又看見自己少了頭顱和右肩的身子,孤獨的騎在馬上,然後,就沒了······


    黑齒常之用橫刀,一刀就砍下了領頭僧眾的腦袋外帶右肩,勝負已分。一直在旁觀戰的十幾人,目睹這幅盛景,哪裏還敢再抵抗,直接下馬投降。你問他們為什麽不騎馬逃走,你真當二百天雄軍手裏的弓箭是吃素的啊!


    清除了障礙,狄仁傑帶人繼續前進,先到交城,後至祁縣,原以為府兵集結完畢後,就可以立刻開拔。


    可誰料,又平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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