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至此處停頓良久,夷則『露』出抹頗為嘲諷的笑,他不止一迴的後悔,若是他早些動手,沒有再一次心慈手軟,是不是魔族便不會遭此大災。祁沅是什麽樣的人,他還不清楚麽,偏偏他還著了祁沅的道。


    那麽些年,魔族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生機,險些就被祁沅毀了。


    夷則深吸口氣,壓住翻湧的情緒,道:“後來的事你們應當也有所聽聞,祁沅打開裝有傳承的封印,裏頭的邪氣被他放出來。我雖及時趕去將它封住,可邪氣已跑出來,我們本想把受到邪氣侵染的人都聚集起來,用陣法封印。你那時突然出現,將那人些封印起來。我雖托你將東西帶走封印起來,也料到祁沅會去搶奪,可還是攔不住他。”


    沈時帶走將東西帶走的那天,夷則在祁沅體內種下一個術法,以此來限製祁沅的行動,祁沅額角的印記便是因為夷則的術法留下的。至此,他們二人徹底撕破臉皮結下怨恨。


    於祁沅而言,這個樣的印記是恥辱,他無時無刻不想將夷則除之而後快。但若是貿然殺死夷則,他也會跟著一起死,指不定他死了夷則還沒死。那便真應他的那句話,你死我活。


    祁沅再度將傳承拿走,而夷則拚了命才把秘寶搶到手,如此才多出一樣和祁沅談判的籌碼。可這些籌碼對祁沅來說無用,他想要魔尊重臨,隻需打開那個匣子即可。而夷則求的卻是毀掉傳承,保住整個魔界。


    兩者相比,祁沅更占優勢,仍是那句老話,毀滅遠比創造來得簡單。夷則從一開始就不占優勢,祁沅為達目的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可他卻不能為了攔住祁沅而搭上那麽多魔族之人的『性』命。


    他試著找個折中的法子,但沒找到,祁沅也不買賬。


    良久,夷則低笑一聲:“所以你瞧啊,我這個魔君當得其實很窩囊,無論想做什麽都做不成,還害得魔界變成那副鬼樣子。說起來,若不是五味子到魔界,隻怕整個魔界都毀了。好歹有不少人活下來,邪氣也被封印起來。”他頓了下,續道,“祁沅命大也活過來,被五味子帶來這裏,她說祁沅很快就會醒來,一切等他醒來就見分曉。”


    沈時聽得有點暈乎,好一會才理順思路,祁沅是五味子帶來的,可她不明白五味子為何要帶這麽個危險的人來。屋子裏還彌漫著邪氣,弄不好邪氣會跑到外頭來,屆時便是整個明鏡遭殃了。


    正思索間,屋子裏傳出嘩啦的碎裂聲,有什麽東西在使勁撞著屋子。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沈時總覺似乎有人在盯著她,目光森冷瘮人。她忍不住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捏緊自己的衣袖。


    屋子裏的邪氣越來越重,沈時心下有些緊張,門窗都在晃動,似是下一刻便會有人破門而出。沈時盯著木門,忽然意識一陣恍惚,身體不受控製地站起來。她緩步往前,周身氣流湧動成風將她包裹住。


    她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幅卷軸,她的手輕輕揮過卷軸往兩側打開,淡淡的畫像彌漫開來。卷軸裏長出藤蔓和花樹,藤蔓瘋狂生長將屋子纏繞起來,屋子劇烈搖晃,可怎麽也掙脫不得。


    藤蔓攀上屋頂,如裹粽子般將整座屋子圍住。桃樹生長,沈時摘下一朵桃花,不多時,桃花一朵接一朵從枝頭脫離圍繞在她周邊。她手指捏著桃花,抬眸看向近乎破裂的屋子。


    一聲巨響,屋子炸開,碎片從藤蔓的縫隙裏飛出。裏頭的人想趁機逃走,卻不想猛烈收縮的藤蔓困住,藤蔓層層包裹,瞧著像是個綠『色』的蠶蛹。邪氣從裏頭滲出來,一點點腐蝕藤蔓。


    沈時把手裏的桃花往上一拋,手指微動,桃花散開化成花瓣,眨眼間朝藤蔓飛去。花瓣猶如利刃穿過縫隙劃破裏頭的人衣裳,將邪氣一點點打退。她折下桃枝化作長箭,抬手張弓搭箭拉開弓弦。


    靈氣往箭上凝聚,夷則方想上前讓沈時手下留情,卻不想被白澤攔住。他麵沉如水,嗓音亦是像含著冰渣子:“魔君且慢,她若是此時被打斷會被反噬,魔君心疼自己的人,我也心疼自己的人。”


    長劍出鞘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夷則抿著唇坐迴石凳上,他身上還有傷,打不過白澤。他雙手緊緊握拳,心下止不住地擔心。方才的沈時就像是變了個人,身上的氣息雖溫和,卻莫名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箭矢離弦而去,刺入綠『色』的藤蔓裏。藤蔓轟一聲炸開,『露』出裏頭的黑衣男子,他臉『色』蒼白,身上的衣裳被劃破好幾處,因著是黑袍,血跡染上袍子看不大清,隻有些地方的黑『色』更深些。他的身子失去支撐直直往下掉,重重落在地上,揚起地上的灰塵。


    夷則眸子微瞠,身形一移到祁沅身旁,他伸手探了探,還有脈搏和氣息,雖是極為微弱,但還能救迴來。他想起方才『射』箭的沈時,抬頭看去,卻見白澤抱著沈時,表情說不出的嚴肅。


    “沈時?”


    白澤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她的體內靈氣突然抽空,身體還溫著,可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息,仿佛他抱著的隻是一具空殼。白澤努力壓住慌『亂』,尋思著救人的法子。


    可越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裏越是『亂』,他的手哆嗦著從袖子裏取出小瓷瓶。裏頭裝著顆救命的丹『藥』,是太子月滿送給他的,道是快死的時候吃一顆,能把命救迴來。他一直沒用上,如今給沈時也不曉得有沒有用。


    『藥』丸入口即化,白澤感覺到沈時體內有靈氣殘存,轉瞬間又似石沉大海,了無蹤跡。


    聽到腳步聲,他抬眸看去眼前卻模糊不清,眼前有個人影靠近,他沒聽清她說了句什麽,隻辨認出那是五味子的聲音。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抱著沈時的身體不鬆手。


    稍時,他緩過來,啞聲道:“救她,你能救她對麽,她分明還不到獻祭的時候。”


    五味子一愣,不知該怎麽說,將手裏的石頭用細線穿起來掛在沈時脖子裏。她輕聲道:“這是我同青丘帝後求來的女媧石,能暫時保住她的『性』命,但也拖不了太久。神君也明白,天命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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