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中央一抹近乎透明的身影慢吞吞地往前飄著,似是察覺到沈時的目光,她轉過身,聲音也是輕飄飄的,語氣帶著疑惑:“你是誰?”


    “我……”


    迴答還未說出口,沈時猛地從夢中驚醒。她撫著胸口,感受到自己心跳,一下複一下跳得很快。從她離開那個山洞開始,她時不時會做這樣的夢,女子的臉看不清,但聲音很熟悉。


    沈時在離開山洞時特意留下記號,想下迴在去看看,可她怎麽也找不到,像是被人刻意隱藏起來一般。沈時問過君九以鳥作為圖騰代表什麽,也看過不同的鳥形圖案,其中好幾個都是她在山洞裏見過的。


    鳳凰統禦百鳥,是以有百鳥朝鳳一說,在那塊空白的石塊前的就是鳳凰的圖騰。而鳳凰之上便是聖獸朱雀,初代朱雀隕落,很久之後才有人繼位。


    相傳朱雀是為拯救蒼生而羽化,沈時卻想起赤華說過,朱雀可承載封印魔尊留下的黑氣。那時她沒明白緣由,如今倒是想通了點。說是羽化,或許是變成承載和封印黑氣的媒介吧,更有可能是被迫獻祭的。被一堆神仙逼著獻祭,換他們安康活著。


    這些隻是她的猜想,沒人告訴她對不對。君九勸她莫要多問,若真好奇往後可以離開山頭去別的地方找手劄書籍,亦或是問知曉內幕的神仙。沈時搖搖頭,曉得內幕的人,大多都會閉口不談,甚至連記載都不會有,恨不得抹去所有的痕跡,即便有手劄哪會這麽容易找到。


    沈時雖是心大,卻也不是真傻,有些事情多想想就能想明白。可她不願多想,即便心裏清楚也裝糊塗,不過是自欺欺人圖一時的安寧。不是說傻人有傻福麽,她的福氣不多,也談不上多幸運,那裝一裝傻讓自己有些福氣,那樣挺好的。


    山上的土地廟偶爾有人來祭拜,燃幾根線香,擺上一些吃食,跪下叩拜許幾個心願。不過是間小小的土地廟,也沒人指望自己的心願真能實現,即便無法實現也不會來怪罪它。


    沈時數著人數,挨個把修好台階。到臘月裏,已有十級台階修好。沈時心裏有點高興,多買了許多吃食迴來,還特意買了好幾壇酒。先藏著,等過年時再拿出來吃。


    她往小火爐裏扇著風,大白就趴在她腳邊,近來大白特別安分,仿佛變了隻狗。她驚疑之際還有點高興,這位祖宗不鬧騰的時候特別可愛,想怎麽捏它的臉和耳朵都行,乖巧地趴著不動。她懷疑過它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可她的衣服沒少沒破,吃食沒被偷,屋裏的擺設也沒丟,除去它睡床上掉了許多毛,一切都安好無虞。


    大抵,這是它長大了,曉得愛護自己的主人了。


    沈時頓覺欣慰,噯呀,所有的付出都是有迴報的。她離帶著大白四處溜達耍威風的日子不遠了,等到那時,誰來騷擾她就放大白咬人,看那些人怎麽敢接近她。


    夢想是美好的,但實現夢想需要不斷努力。譬如現下,她用著雞腿賄賂大白,讓它去咬君九。大白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隨意地汪嗚一聲便沒再理她,沈時不氣餒,繼續用雞腿蠱惑大白咬人。隻要好好訓練它,往後她指哪大白就咬哪,想想就覺得很厲害。


    君九瞧見她這副模樣,得意洋洋道:“你別白費勁了,它怕我打它,不敢咬我的。你真想讓它咬人,去外麵找別人試試。”


    沈時眉梢微挑,拿著手裏的雞腿在大白眼前晃了兩下:“去,咬他,不僅這個雞腿給你,整隻燒雞都是你的。”


    君九嗤笑道:“別白費力氣了,它不會聽你的,與其浪費燒雞,不如給我……”


    話未說完,大白蹭的站起身撲上去咬住他的衣袍,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威脅聲。君九嚇得臉色一白,他看出來大白有意隻咬住他的衣袍,它要真想動嘴早就咬住他的腿了。


    什麽長大安分了,都是假象,這麽生龍活虎還和他過不去的樣子,跟以前有什麽區別。也隻有沈時這麽傻的才覺得大白懂事了,會護主了。都是假的!它感覺自己被欺負事就鬧騰,大冬天的,趴著取暖才是正常的。


    鬧騰會,大白趴迴沈時腳邊,瞧見遞到嘴邊的肉便張嘴咬住吃起來。因著天氣越來越冷,它一點也不想動,明明身上暖和,可就是提不起勁。每日還是沈時抱著它出去的,就呆在屋頂上看有沒有來祭拜祈福的人,若是有人來就下山用術法修好台階。


    酒香鑽入鼻尖,白澤頓時清醒過來,驀地想起自己喝酒變迴人形的事。如今他自己的意識逐漸壓過大白的意識,不再那麽容易受本能的控製。他抬眸看了看沈時,頓時覺得有些對不住她。說不能非禮沈時的是他,那夜動手的也是他,什麽下不為例,那是在打自己的臉。


    果然喝酒誤事,這種東西是最不能沾的。


    許是上迴喝酒沒出事,本著有福同享有酒共飲的原則,沈時又給他倒了碗酒。他自然不會喝,往後退開去吃燒雞和點心。身後君九嗤笑道:“給它作甚,多浪費啊,還是給我喝。”


    一聽這話,本能上湧壓過他的意識,等他迴神時發覺自己已經在舔著酒咽下去,還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繼續喝。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君九一說話刺他,本能就會壓住他的意識。仔細想想,自己雖然不怎麽喜歡君九,卻也沒討厭到承受不住他幾句諷刺的話。平日裏君九沒少諷刺他,可他也沒用被本能控製。


    很奇怪,可白澤想不明白。


    待一碗酒喝完,白澤暗道糟糕,可身體不受控製地抬頭看著沈時,腦袋蹭著她的掌心。啐,真是沒骨氣。


    若不是還想吃燒雞,白澤幾乎想狂奔迴沈時屋裏,就怕自己當場變迴人形。他如今是瞞著沈時的,若突然暴露身份,沈時尷尬,他更尷尬。謊稱失憶不認識她或許是個法子,可偽裝起來很麻煩,還有君九在,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他戳穿。


    他變迴人形時,沈時對他有些疏離,一句神君就是身份相隔甚遠。唯有在他偶爾逗弄她時,她才會活潑些,沒有那般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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