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停畢,這日忽然三徒弟阮征引著一個三四十歲的道士迴莊,齊良和簡冰如一看認得,道士乃是武當山北極殿的主事,武當通天觀觀主的大弟子清風羽士師文恭,算來是齊良同宗的師侄,便是與竹山七賢也都相熟。一見麵,師文恭便冷冷的說道:“齊老英雄,你教的好徒弟!”齊良不明所以,說道:“道長,何出此言?”阮征將經過一說,諸老聞言大驚。


    原來十餘日前,有蒙麵白衣人夜上武當山通天觀,要盜取太乙玄門鎮觀之寶七星龍泉劍,被當值的大弟子師文恭撞破,與其爭鬥起來,倒是難分勝負,師文恭見此人武藝不在自己之下,劍招又是太極奇門十三劍的招式,想將來人生擒問個究竟,便喚來幾個師兄弟,要合力將其擒獲。豈知那賊人從腰間取出一條汗巾,在空中一抖,離著近的幾位道士頓時暈倒在地,賊人趁亂而逃。


    七星龍泉寶劍雖未遺失,但賊人在山上傷人後逃遁,老道總恬淡子大怒,命師文恭務必要將賊人捉迴武當。師文恭暗想賊人使的是太極奇門十三劍,定是上三門中人,便下山往江蘇而來,要去萬鬆山拜見老真人李鶴,求靜虛祖師做主。


    剛下武當山,便聽說竹山縣的知縣青天被殺,兇徒將竹山縣衙都給燒了,師文恭心中暗罵道:“是哪來的妖人敢在武當山腳下鬧事,不知死活的東西。先找個當地的綠林問上一問,順手將他給除了!”


    他暗想,這白雲嶺黃鶴觀原是武當太乙門的旁支,觀主野鶴真人崔陵平素裏和他有些交情,又時常往竹山縣走動,定知其中來龍去脈,想罷往黃鶴觀而來,哪知崔陵不在觀中,詢問去向,道童說道:“師真人,家師去蘇州歸雲莊興師問罪去了,聽家師說,是蘇州五義齊二莊主門下的徒弟,在竹山殺害縣台。這不是,這幾日,縣裏的人光往觀中來求神保佑,說縣裏那個兇徒又燒了幾家民宅,死了不少人!”


    師文恭聞言大怒,心道:“上山攪鬧之人必是此賊,那上三門中居然出了這樣的敗類,我先去竹山將賊人除了,再到萬鬆山拜見老真人李鶴,定有告他齊良一個教徒不嚴之罪。”


    想罷不做停留,出道觀趕往縣城。在城中找了個客店落腳,吃了頓素齋便睡下,一覺醒來,天交二鼓,收拾利落便出了客房,圍著竹山縣城大街小巷轉圈,直到四更天方迴,一夜毫無異狀。到了第二夜再去,還是一無所獲。直到第三日夜裏,轉到西大街口,隻見麵前一道白影,快如奔馬,順著大街便下來,師文恭心道:“可逮住你了!”將身形一晃便攔在白影之前。


    那條白影正往前走,猛然見身前黑影一閃,跳出一個道士來,甚是驚詫,忙收住腳步。師文恭借月光觀瞧,麵前站著一個漂亮小夥,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中等身材,細腰乍臂,身穿藍綢子長衫,白棉綢的褲子汗褟兒。往臉上觀看,麵似六月荷花,紅中透粉,兩道劍眉如漆刷,直插入鬢,一雙虎目似朗星,皂白分明,長睫毛,丹鳳眼,二眸子白的真白,黑的真黑,黑眼珠特別大,雙眼皮兒,鼻如玉柱,唇似塗朱,鬆散的一把大辮兒,烏黑發亮,當真是氣死畫眉張敞,不讓敷粉何郎,風流蘊藉,倜儻不群,在左肋下佩著一口長劍。


    師文恭看罷多時說道:“好一個膽大的兇徒,在武當山上讓你給跑了,原來在此地犯下這刺殺縣台的大案,貧道今日要為待玄門除害!”說著點繃簧抽出一口精光耀目的寶劍,身形一晃,劍走偏鋒,一招‘湘子雲中吹玉簫’,劍尖閃爍,奔白衣人左肩削去。他的劍法,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十分淩厲。白衣人見勢不敢怠慢,也將寶劍擎在手中,身如山嶽,待到師文恭劍尖堪堪削到之際,突地右腕倏翻,把劍一揮,其疾如電,一招‘金雞抖翎’便向師文恭的右臂揮去。


    這是以逸待勞的打法,拿捏的恰到好處,師文恭暗暗喝彩,身子‘黃龍轉身’,旋風似的一轉,讓過白衣人的寶劍,圈起青鋒‘純陽子醉點牡丹’,唿的又一劍,奔白衣人心口刺來,這一劍十分迅疾。白衣人仍是不慌不忙,吸胸凹腹,略一晃肩,寶劍貼著師文恭的寶劍使了一個‘順水推舟’的劍勢,反推迴來。師文恭被他逼得後退三步,心中大怒,一聲暴喝,劍光閃閃,把他的顛倒八仙神劍悉數施展出來,真的好生了得。怎見得?有讚為證:拐李先生劍法高,鍾離架勢人難撓。洞賓背劍清風客,果老斬蘆削鳳毛。國舅走動神鬼懼,彩和四門放光豪。仙姑擺下八仙陣,湘子追魂命難逃。這‘八仙劍法’乃是武當山太乙門中的鎮門劍法,一共有八八六十四式,每式有八種變化,虛實莫測。


    師文恭將劍法施展開來,劍勢如山,已將白衣人圈住,師文恭邊打邊偷眼觀瞧,那白衣人在劍光之中,氣定神沉,從容應付,劍劍指點之處都將師文恭的攻勢破開,二人鬥了二三十迴合,不管師文恭如何進攻,也奈何不得這白衣青年。那白衣青年倏地劍走中盤,將師文恭逼退一步,自己卻跳出戰圈,扭頭便走,師文恭哪肯放過,在後緊緊追趕。


    二人一前一後一直跑出街市,來到曠野,白衣青年把腳步放慢,迴身站住,拱手說道:“敢問是武當山上哪一位師兄,在下上三門齊老師傅門下三弟子玉麒麟阮征!”師文恭也停住腳步,用劍一指罵道:“你少要裝蒜,你膽子真大,還不拋下兵刃束手受擒!”阮征說道:“師兄,誤會了。適才事出突然,小弟多有得罪,我怕驚擾了百姓,這才將師兄引到此處,師兄口中那個殺害艾縣令的兇手另有其人,我也沒去過武當山,小弟來此也是為尋那兇徒。隻是他太過狡猾,多日尋訪,連點蛛絲馬跡都未找到。”


    師文恭說道:“巧舌如簧,你豈能哄騙貧道,貧道和你在山上交過手,那太極奇門十三劍可不會騙人!”阮征說道:“師兄有所不知,那兇徒與我是同門,是我二師兄白蓮花朱洪,我奉恩師之命護送鐵牌先生周於渭亡子迴鄉下葬,焉知周家已被一把大火燒成瓦礫,周員外將靈柩運迴蘇州隱賢村,我留在此地,想將朱洪捉住,每天半夜便在城中尋他蹤跡,不想與師兄相遇。”


    師文恭聞言半信半疑,問道:“此是你一人之詞,何以為憑!”阮征麵現為難之色,說道:“那竹山七位賢人此時尚在隱賢村中做客,除他七人無人知曉此事!”師文恭冷笑道:“那也好,我就與你去趟蘇州,將你的寶劍給我,以免你逃走!”阮征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師兄,我與你迴蘇州便是,寶劍乃是恩師所贈,不能離身,恕我不從!”


    師文恭聞言大怒,罵道:“編出個故事你想騙誰?”說著挺劍二次索戰,那阮征卻道:“即是如此,師兄,我二人便在蘇州再見。”說著身子向後騰起,退出七八尺,轉身而去,師文恭仗劍在後便追。二人自夜跑到天明,阮征走走停停,時隱時現,師文恭心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隨你去蘇州!”


    師文恭搭了條船便往蘇州來,在船塢剛一下船,阮征在外相侯,師文恭罵道:“賊子你往哪跑?”阮征說道:“道兄,往前不到五十裏便是隱賢村,到時進村你一問便知!”說罷轉身便走,師文恭知難以將他追上,便跟在阮征身後緊隨,二人一前一後來至隱賢村前。


    阮征說道:“道兄,此地有八卦玄妙變化,你跟著我些!”師文恭啐了一口道:“用你好心!”等進了莊見到七賢後,師文恭方知阮征所言非虛,對齊良冷笑道:“齊老英雄,你教的好徒弟,殺縣官,燒民房,還上湖北祖庭盜劍,貧道這便迴山,請家師他老人家定奪!”說罷不等齊良言語轉身出屋,徑直出莊而去。


    他為人自負慣了,焉知這隱賢村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厲害,在村子中繞了多半日,也未能出去,還是阮征現身指引著這才出了村。這正是:十載養育成豺狼,出離師門把人傷。恩師聞訊催斷腸,含怒仗劍鬥豪強!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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