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告白這件事是臨時起意,完全在祁連山的計劃之外。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和薄景琛從朋友做起,好好相處一段時間。


    畢竟兩個人都學過繪畫,雖然就業方向不同,但藝術嘛,總是有些共通之處的。


    繪畫就是一個能拉近他們兩個之間距離的共同話題。


    等到兩個人慢慢熟悉了解之後,再慢慢透露自己的心思,一來二去,水到渠成。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突然出現的那個女生,打亂了這一切。


    其實他隱約能猜到,薄景琛的目的。他完全可以不告訴他這件事,畢竟他不在現場。


    而薄景琛故意說出來這件事,估計是他身體裏的惡劣因子作祟,想逗他,看看他的反應,也算是一種試探。


    但自己當時沒有及時迴答,那片刻的沉默,估計讓薄景琛,誤解了什麽,然後,他就生氣了。


    故意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是他,說出來後自顧自生悶氣還裝作若無其事,最後不理人的也是他。


    不講理。


    但祁連山還是妥協了,他不想讓薄景琛生氣,不想讓薄景琛對自己有任何誤解。


    於是,身體比理智更誠實,他拉住薄景琛,從背後把人緊緊抱在自己懷裏,怕他跑走。


    胸膛緊貼著他的後背,祁連山企圖把自己的心跳傳遞過去,讓薄景琛感覺到自己因為他而愈發加快的心跳。


    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唿喊薄景琛的名字。


    自然而然的,那句遲到了很久的告白,終於脫口而出。


    相較於我喜歡你,他其實更想說出口的是——我愛你。


    但這次兩人認識的時間太短,輕易說愛,又怕薄景琛覺得他太過輕浮。


    他愛著薄景琛這個事實,其實他早該意識到的。


    祁連山突然替自己感覺到了一點悲哀。


    他是不被期待降臨在這個世間的小孩,從小就沒有被家人溫柔對待過,就連生養他的父母,也從來沒對他說過愛。


    他的心一直被迷霧籠罩著,被困住了,他就像被葉子遮擋住眼睛,什麽都看不見的人,一葉障目。


    所以。


    他把商業聯姻簽定的那一紙契約當做借口,給自己一切的不合理行為——對薄景琛的關注,對他的在意,無微不至的照顧,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自欺欺人,把自己的感情,薄景琛他表露出的情感,通通視而不見。


    反複說服自己,那隻是因為契約,他這麽做,隻是因為他是一個合格的商業夥伴。


    他沒被人堅定地表達過愛,沒對人說過愛。


    他對這種從未擁有過的情感太過陌生。


    那些洶湧澎湃的情感,全部被他封禁在心裏。


    在薄景琛因為意外去世,再也見不到他,那些被他所壓抑的,才全部爆發了出來。


    他才明白,他愛薄景琛。


    他才明白,那是——愛。


    可那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幸而上天垂憐,係統給予了他幫助,給了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句遲到了很久的喜歡,他終於有機會親口說薄景琛聽。


    他抱著薄景琛,兩隻胳膊箍在他腰上,怕他跑了,稍微用了點力,然後開始繼續他的表白。


    “我當然是認真的,認真的不能再認真了。”


    “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考慮一下我。”


    一直以來,祁連山都是個很難產生情緒波動的人。


    他不會因為外界的人對他的喜歡或者厭惡產生任何情緒,也很難和別人的情感產生共鳴。


    但是,在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產生了緊張的情緒。


    或許還有些害怕,恐慌,怕從懷中人的口中聽到拒絕的話。


    薄景琛能感覺到身後緊緊抱著他的人心中的緊張。


    他顯得有點急促的唿吸,說話時帶著點顫動的尾音,還有抱著他的腰,收得越來越緊的手臂,這一切都向他表明著祁連山緊張的情緒。


    唉,薄景琛心尖忽然一軟,這還是他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薄景琛心裏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一手拿矛,一手拿盾,進行著左右互搏,充滿了自相矛盾的意味。


    他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所以他並不想立刻答應祁連山的告白。


    但他又不想拒絕,不想見到祁連山露出那種失落又可憐的表情。


    盡管他不知道祁連山會不會那樣表現。


    祁連山主動向他告白,就代表他把這段關係中的主動權遞到了他手上。


    是否開始,由他決定。


    狡猾的小孩兒,把難題拋給了他。


    唉,薄景琛深深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呢?


    隻好先——拖下去了。


    薄景琛輕輕拍了拍祁連山緊緊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等到祁連山不情願地把他放開後,他轉過身,臉上又重新掛上了那副笑容和煦的天使麵具。


    弧度標準的笑容,看得祁連山心裏一緊。


    會被拒絕嗎?


    還是他太心急了嗎?


    “祁連山同學,”薄景琛輕笑著,轉頭眼神環視了一下周圍,“你選的這個告白的地方還真是特別。”


    雖然小路旁有些草木,但正值冬天,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光禿禿的,隻剩一些醜陋的枝條。


    沒有鮮花,沒有驚喜,更沒有什麽燭光晚餐,他們剛從食堂吃完飯出來。


    這個環境,說破了天,也隻能稱一句環境清幽。


    “你生氣了?”祁連山聽到他的話,以為他是在生氣,覺得自己不被重視,連忙補救,“那我們可以再約一個時間,我再和你認真表白一次……”


    薄景琛差點就要維持不住臉上禮貌的笑容破功。


    他那個蠢弟弟還說祁連山冷漠寡言,不愛說話。


    薄景琛有點懷疑,傅瑾口中的那個祁連山,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祁連山,真的是一個人嗎?


    而且,告白這種事,哪裏有再來一次的。


    還真是……單純。


    薄景琛看著祁連山,從逗他的這件事中得了樂趣,覺得類似這種行為以後可以多多益善。


    逗小孩兒簡直是這世上最讓人快樂的事。


    “說實話,你的告白確實讓我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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