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清秋眨眨眼,水鏡中倒映出的他的影子也跟著眨眨眼。


    淩清秋看著水鏡中自己的倒影,發現他的臉上汗水混雜著灰塵,往下流淌,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泥印兒。


    淩清秋恍然。


    他記得卿卿好像有潔癖來著。


    淩清秋蹲著身子默默往沈卿塵的方向挪了挪。


    淩清秋:“師尊幫我擦擦!”


    沈卿塵又離他遠了點兒,冷聲拒絕:“你自己擦。”


    淩清秋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他,“師尊不是答應了要養我的嗎?”


    “我看其他養寵物的那些人都把自己的寵物照顧得很好。”


    “會幫自家的寵物做飯,喂飯,穿衣,洗澡,鏟屎。”


    “有的甚至還會抱著寵物睡覺。”


    沈卿塵的關注點在這一刻奇異地跑偏了。


    他平常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點驚訝之色。


    他垂下眸子看著淩清秋:“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洗澡,還是想讓我幫你……”


    淩清秋:“…………”


    他倒也不是那個意思。


    洗澡喂飯還可以考慮,鏟屎就免了吧,又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的寵物,他還要臉。


    淩清秋歪著身子把臉往沈卿塵身上穿著的白色衣袍上蹭,“師尊不幫我擦,我就自己擦了。”


    語調動作暗含威脅。


    沈卿塵在淩清秋的臉即將碰到自己衣服的前一刻,施法結印,一個除塵訣除去了淩清秋臉上的灰。


    淩清秋的臉結結實實的撞上了沈卿塵的腿。


    沈卿塵看著,眉宇微蹙。


    這狗東西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


    要是剛才不給他處理了,恐怕現在他的衣袍就已經一片髒汙了。


    沈卿塵抬腳,滿是嫌棄地踢了淩清秋一腳,一點兒沒收力。


    沈卿塵冷聲道:“離我遠點兒!”


    淩清秋結結實實挨了一腳,沒有一點兒不愉,反倒笑了出來。


    淩清秋問:“師尊生氣了?”


    沈卿塵沒迴答他的問題,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淩清秋的傑作。


    然後說:“你費時費力弄個沒什麽大用的廚房,倒不如給自己搭間臥房。”


    昨天晚上淩清秋是跟他擠在一間臥房睡的。


    甚至這個得寸進尺的狗東西還想和他擠一張床。


    可惜昨晚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沈卿塵的意識清醒得很。


    在淩清秋摸上他床的時候一腳把他踢了下去。


    雖然他自己也被占了不少便宜,但好歹還是護住了最後一道防線。


    沈卿塵覺得自己委實是矛盾極了。


    明知這個別有目的的狼崽子身上疑點重重。


    可他對他就是下不了手。


    若是換做其他人,他早就用青雲在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身上,戳出百八十個窟窿了。


    可要是換成這個人,他身上隻是被劃傷一個小口子,他內心就又自責又心疼。


    甚至淩清秋都那樣對他了,他卻還是忍不住在和他相處時,心裏萌生出隱秘地歡喜。


    他用了最大的意誌克製,也隻是沒讓淩清秋得逞。


    淩清秋聽到沈卿塵的話,手上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笑了。


    他抬起頭看著沈卿塵,衝著沈卿塵平常住的房間揚揚下巴說:“無妄峰不是已經有臥房了嗎?”


    沈卿塵:“那是我住的!”


    淩清秋勾唇淺笑說:“我不介意與師尊同住。”


    說完低頭繼續往手裏的磚上抹著黃泥,接著搭建他的灶台。


    他低下頭時,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消失不見,眼神中一絲幽光閃過。


    沈卿塵又一次體會到了他的不要臉,聲音罕見的染上了幾分急躁,“我介意!”


    要是再讓淩清秋尋到借口和他同住,他又莫名其妙對淩清秋毫無抵抗力,說不定到時候又會發生什麽口不能言之事。


    一想到那個可能發生的後果,沈卿塵內心就一陣發緊。


    絕對不可以!


    沈卿塵輕唿一口氣:“我們青雲劍宗,還沒有窮困潦倒到讓弟子與師父同住的地步。”


    “這事是為師疏忽了,收了你做弟子,卻沒有提前讓人為你準備住所。”


    沈卿塵喜歡清靜,他雖然貴為宗主,卻從不讓人伺候,多年來便獨身一人居住在無妄峰。


    他也從沒有收過弟子,所以無妄峰上這麽多年也就隻有他住的一間臥房,再無其他多餘的房間。


    淩清秋沒接他的話,隻是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砌他的灶台。


    沈卿塵垂眸看了看他,隻能看到他頭頂上被玉冠束起的高高的馬尾。


    發梢順著他的動作在肩膀上掃來掃去。


    沈卿塵忽然就想起了他剛才被淩清秋硬拉著手,按在他腦袋上,去撫摸那兩個豎起的尖尖的耳朵。


    耳朵上覆蓋著層細小的絨毛,乖順地被他的手掌蓋住,任由他撫摸。


    在他觸摸到耳朵尖尖時,那兩個三角形的耳朵還會發抖,彈跳兩下。


    沈卿塵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懷念起了那種觸感。


    那種軟軟的,酥酥麻麻過電般的觸感。


    沈卿塵出神,沉默了很久,他在等淩清秋說些什麽。


    淩清秋卻依舊什麽也沒說,隻是手上給磚抹泥的動作快了起來,幹活時發出的叮咚聲音也更大了些。


    沈卿塵敏銳地意識到,他在生氣。


    大概是在氣自己不讓他同住。


    沈卿塵看著他氣悶的樣子,內心也有一點不舒服。


    但他不準備慣著淩清秋。


    聽話的寵物才值得主人更多的喜愛。


    不聽話的寵物能得到的,隻有主人的冷待與調\/教。


    沈卿塵鳳眼微眯,警告自己不要心軟。


    沒有得到淩清秋的迴答,他便繼續道:“無妄峰西麵有一片竹林,你應該看到了。”


    淩清秋剛搭好的木棚就是用的竹子,想必就是從那兒弄來的。


    “你可以去那裏砍一些竹子,給自己搭一個木屋。”


    “當然,”沈卿塵頓了一下,又給了他第二個選擇,“你要是嫌麻煩不想親自動手的話。”


    “可以去找負責弟子生活住所的長老,讓他找專人幫你搭建。”


    畢竟是宗主首徒,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淩清秋依舊沒迴話。


    遠處突然掠過一道流光,停留在沈卿塵身前,是一道傳音符。


    沈卿塵解開符咒,是宗門一位長老發來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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