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個人很不對勁。


    沈卿塵在淩清秋上山的路上設置了兩重關卡。


    都是阻攔淩清秋上山的法陣,築陣的材料和昨晚一樣,是沈卿塵的血液和護心鱗。


    護心鱗和血液出自他身,在沒有得到他的允許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放他人進入的。


    沈卿塵就是想弄清楚,昨晚淩清秋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突破陣法的防守去到他身邊的。


    結果現在,他看到了。


    然後,得到的就是更濃重的疑惑和不解。


    淩清秋他什麽也沒做,沒用什麽秘法,也沒嚐試破解陣法,他甚至沒有感受到那陣法存在。


    那陣法都沒有在他麵前顯現,施以阻攔。


    就這麽平靜的,讓淩清秋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走上了無妄峰。


    這到底是為什麽?


    淩清秋身上到底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東西?


    他又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夢中,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


    淩清秋站在無妄峰頂,並沒有馬上進去見沈卿塵。


    他找了個角落蹲下,從儲物戒裏掏出剛才那個沒有雕刻完成的冰塊兒,拿出刻刀, 繼續雕刻起來。


    淩清秋正蹲在地上忙活著,突然發現天色暗了下來,視線所及之處被一片陰影籠罩。


    他順勢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沈卿塵那張散發著冰冷氣息的臉。


    “你在幹什麽?”沈卿塵問。


    淩清秋正好完成了最後一筆,趁著沈卿塵沒有看清他手裏東西的全貌的時候,把刻刀收迴了儲物戒,順帶把雕刻完成的冰塊兒藏了起來。


    “沒幹什麽,做一些小玩意兒打發時間罷了!”


    “你跟我過來。”沈卿塵說完,冷冷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步子剛邁開半步,便被一股力道扯了迴去。


    沈卿塵迴頭一看,他的衣角被一隻手緊緊扯在手裏。


    淩清秋仰頭看著他,沈卿塵這才有機會仔細地觀察他的樣貌。


    淩清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樣子,劍眉星目,輪廓分明,臉上還帶著些未褪去的稚氣。


    少年有著一雙幹淨明亮的桃花眼,純真透徹中又帶著些許的風流。


    鮮紅的唇瓣微微上翹,沒做什麽表情就是一副天生的笑模樣。


    天生一副風流多情,招人喜歡的長相。


    他要是到外麵這麽一笑,不知道得勾去多少女子的心。


    沈卿塵心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個荒唐的想法。


    淩清秋蹲在地上,仰頭望著沈卿塵,一雙圓溜溜的眼眨啊眨,狀似單純地看著他,可憐得像一隻被人拋棄的流浪狗。


    沈卿塵看到他神情的瞬間,忽然一怔,心髒像被什麽擊中一樣,不可抑製地加快了跳動。


    感受到內心的異樣,沈卿塵驀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慌。


    一種身心都即將逃脫控製的預感侵襲了他的腦海。


    又是這樣,明明理智告訴他這人不能留,殺掉他才是目前這種情況最正確的做法。


    可一旦看到淩清秋,他整個人就會變得很奇怪,心髒又酸又澀,身體絲毫不受理智的驅使。


    淩清秋抓著他的衣角,小幅度得扯了兩下,祈求般地望著他,語氣可憐:“師尊,我腳麻了!”


    “………………”


    “別亂叫,誰是你師尊!”


    沈卿塵伸手想把自己的衣擺從他手中扯出來,誰料淩清秋攥得死緊,他伸手扯了兩下竟然沒有扯動。


    “師尊,剛才可是你給慕風長老傳音說要收我為徒,把我從各位長老手裏搶過來的,你現在怎麽能不認我呢?”


    淩清秋說著,眼眶泛紅,語氣更可憐了幾分,目不轉睛地看著沈卿塵,又將那衣角攥緊了點,指尖用力到泛白,嗓音沙啞又委屈。


    沈卿塵往外扯衣服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好像,還真是他說的來著。


    被這個臭不要臉的登徒子給氣得,他連自己說過什麽做過什麽都要忘了。


    沈卿塵麵色冷淡地掃了淩清秋一眼,往迴扯衣服的手無聲無息地收了迴去。


    淩清秋隻是繼續默默地用那種可憐的神情抬頭望著他。


    “青雲!”沈卿塵看著不為所動的淩清秋,突然拂袖揚手,大喝一聲。


    青雲劍應聲而來,化作一道藍色流光,飛入沈卿塵手中。


    沈卿塵執劍,銳利的劍鋒芒畢露,射出一道冷厲的寒光,鋒利劍尖直直抵上淩清秋脆弱的咽喉,在距離寸餘處停了下來。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昨晚喬裝打扮潛入無妄峰,到底意欲何為?你又是怎麽避開的守衛?”


    淩清秋微抬頭,掀開眼簾,視線落在了沈卿塵的臉上。


    沈卿塵的眼睛裏有防備,有警惕,甚至還有隱約的憤怒,就是沒有以往他最熟悉的依戀和愛慕。


    心髒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明明沈卿塵手中的劍沒有接觸到他,淩清秋卻感覺心中在被一柄尖銳的利刃所翻攪,鮮血淋漓,痛苦萬分。


    淩清秋維持著仰頭看他的姿勢,視線和他四目相對,不閃不避。


    就這樣沉默地對峙了半晌,淩清秋唇邊忽然緩緩綻開一個笑。


    笑容說不出的古怪,看上去怪誕瘮人。


    淩清秋攥著沈卿塵衣角的手鬆開了點,隻用兩根手指拈著他的衣擺,手指在上麵輕蹭,像是在感受什麽,又像是隨手為之。


    “弟子半夜不請自來,當然是為了師尊啊!”


    淩清秋聲音壓得極低,沉而啞,帶著股莫名的情緒,道:“弟子早就聽說師尊乃是世上第一美人,對師尊戀慕已久。如今,能有機會真切的感受一番。”


    “即使是讓我即刻死去,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胡說八道。”沈卿塵當然不會信他這一聽就是在糊弄人的鬼話。


    伴隨著一聲怒喝,劍尖又往前遞了幾分,幾乎已經碰上了淩清秋的脖頸。


    淩清秋低頭,視線落在沈卿塵手執的青雲劍上。


    他忽然自喉嚨發出一聲低笑,笑聲意味不明。


    沈卿塵還沒想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麽。


    下一刻沈卿塵就看見,淩清秋對著那能要他命的青雲劍不閃不避,竟然還絲毫沒有猶豫的地直直撞了上去。


    身體比理智更先做出行動。


    沈卿塵下意識地快速將劍往迴撤了幾分,可即使速度已經夠快,青雲劍鋒利的尖端依然在淩清秋脆弱的脖頸處擦出一道細長的傷口。


    細細密密的血珠,爭先恐後從那道傷口處湧了出來。


    使得那傷口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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