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慌了。


    心裏不知如何是好。


    他隻是剛道了個歉,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呢,怎麽就要把人給弄哭了?


    見他不語,顧池心中更加悲憤。


    顧池眼眶中的液體積少成多,終於決堤,凝結成一顆顆透明的珍珠,一顆接一顆從臉頰上滾落。


    顧池用盡力氣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雙眼直直瞪著沈宴。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給我說清楚!”


    “對不起又是什麽意思?你是要和我撇清關係嗎?”


    顧池盡管做出了一副氣勢十足的模樣,可發問時帶著顫抖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心底的不安。


    他說話時克製不住抽泣,不住的抽噎,哭的唿吸急促,鼻頭粉紅,雙肩聳動,眼皮紅腫。


    一顆顆細小的淚珠掛在纖細挺翹的睫毛上,將睫毛濡濕成一簇簇。


    這樣的顧池並不顯得兇狠,沈宴隻覺得他可愛又可憐,心中充滿無限憐愛。


    顧池展開雙臂,環住顧池,將他緊緊擁進自己懷裏。


    閉眼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帶著憐惜的吻,吻去了他臉上的淚水。


    溫熱的液體沾濕他的嘴唇,微鹹帶著些許苦澀的味道。


    沈宴心中滿是對自己的譴責。


    怎麽就這麽笨呢?


    又把顧池弄哭了。


    眼睛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


    沈宴把頭埋在顧池的肩窩裏不出來,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脆弱和難堪。


    沈宴:“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才讓你產生了誤會。”


    沈宴的聲音被衣服蓋住,顯得有些悶悶的,卻依舊能夠清晰的傳到顧池的耳朵裏。


    顧池沒有掙紮抗拒,就這麽安安分分的被沈宴擁在懷裏,靜靜的聽他講述。


    沈宴坦言 :“我隻是,有些害怕。”


    “畢竟,你這麽好,各方各麵都很優秀。”


    “長的好看,家世也好,周圍肯定有很多喜歡你的人。”


    “而我,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沈宴把自己心底的恐慌與不安剖開,將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展示在顧池麵前。


    “所以我才那麽著急的想和你正式確定關係。”


    “我怕再拖下去的話,你會被別的比我更好的人搶走。”


    沈宴不再隱藏,將自己心中的卑劣心思吐露的一幹二淨。


    “親愛的,我承認,你的身體對我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沈宴突然話鋒一轉。


    “但是,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會有欲望。”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隻是因為不想離開你,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所以,不要誤會,也不要把我想成一個腦子裏隻有那點事兒的色批。”


    “那些隻是對你。”


    沈宴總是能把一本正經的話題歪曲到充滿顏色的路上。


    眼見話題逐漸開始有向不可描述的道路上狂奔而去的趨勢,顧池連忙出手阻止。


    顧池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沈宴在自己身上死貼著不下去的狗頭。


    對於沈宴的這一通真情表白,顧池隻給了他兩個字的評價:“笨蛋!”


    顧池像給奶團那樣擼毛,在沈宴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輕輕摩挲。


    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道:“就算我身邊有比你更好,更優秀的人,那自然也會有另外的更好,更優秀的人去配他。與我何幹?”


    顧池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一劑定心針吧。


    “對了,既然都聽了你兩次表白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了很久很久。”


    顧池推了推沈宴,示意他從自己懷裏離開。


    沈宴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不想起來,又收獲了顧池不輕不重的一個爆頭。


    這才不情願的從顧池懷裏離開。


    顧池雙手托住他的臉頰,四目相對,注視著他。


    顧池:“看著我的眼睛。”


    “看到了嗎?”


    沈宴不解,“什麽?”


    顧池說:“我的眼裏隻有你。”


    沈宴聽罷,愣了一瞬,然後,對著顧池的唇落下一吻。


    他想,這輩子他是死也不會再放開顧池的手了。


    最後,這個晚上,理所當然的,兩個客臥都沒有迎來客人的臨幸。


    奶團趴在客廳打開的行李箱裏睡得正香,行李箱的衣服上沾到了好些白色貓毛。


    隻有主臥亮了一夜的燈,溫度灼人。


    沈宴和顧池的初遇小劇場:


    顧池第一次遇見沈宴,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個人跡罕至的小胡同裏。


    那天,他剛剛和家裏那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原因是關於他未來大學的學習方向。


    顧池覺得自己剛上高中,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以去思考探索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父親卻自作主張替他規劃好了一切。


    讓他在高中這一段時間好好準備,等高中畢業以後就去國外留學鍍金,迴來就可以順勢而為,繼承家裏的公司。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一帆風順的人生坦途。


    但卻不是顧池想要的。


    人生第一次,他逃了課。


    在學校附近毫無目的的遊蕩。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生。


    蹲在垃圾桶旁,手裏好像還拿著些東西。


    顧池有點近視,離得有些遠,看不太清楚。


    但又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又往前湊了一點兒,站在巷子口拐角處的牆壁後麵,偷偷伸著脖子往前看。


    這才看清。


    垃圾桶那兒有幾隻流浪貓,看樣子應該是餓了好久,正伸著爪子在垃圾堆裏翻來翻去,找能吃的東西。


    那人手裏拿著兩根剝開的火腿腸,想喂那幾隻貓。


    嘴裏還咪咪咪咪的叫著,那幾隻流浪貓卻很有戒心,沒有一個上前。


    那個男生卻很有耐心,一直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等著流浪貓去咬他手裏的火腿腸。


    後來幾隻貓咪終究是忍不住火腿腸的誘惑,湊過去將他手裏的火腿腸一口一口啃了個幹淨。


    貓咪們很聰明,感受到了男生的善意,吃完了火腿腸之後,跑到男生腳邊,用身體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


    貓咪都是在外麵流浪了很久的野貓,身上髒兮兮的,把那男生的白色褲腳都蹭上了,一塊塊髒汙。


    男生卻絲毫不嫌棄,還笑著伸手,去撓流浪貓的下巴,流浪貓舒服的四腳朝天,仰躺在地上。


    顧池感覺心裏某一個地方被這幅溫暖的畫麵所觸動。


    他忽然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被那個男生這麽輕柔撫摸的不是那隻貓,而是自己就好了。


    這個人對自己喜歡的人也會這麽溫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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